窸窸窣窣的声音进到洞口,像是小心翼翼的探看,良久,才继续深入。

    胤禛很紧张,此刻身边没有一件可以称作武器的东西,手里的火铳没有弹药,只不过做个样子,半点实用性都没有,怎么办?难道天要亡我?

    他更紧的搂着可人,暗想,真应了那句誓言了:生亦同寝,死亦同穴。这不是穴吗?还是虎穴!宠溺的看向怀中的睡颜,心里反到有些庆幸:她还睡着,避免了临死前的恐惧,我就这样抱着她,死也不放手。喃喃低语:“可人,你可别喝那碗孟婆汤,来世咱俩还在一起。听见了吗?”带着无限的深情,吻上她的唇瓣——

    “爹,怎么有人说话?该不会是老虎成精了吧?”

    “胡说!会不会是老虎捉的人?”

    两人的对话已经传进胤禛耳里,绝处逢生的喜悦使他一反常态,大喊道:“老虎已经死了,你们快进来!”

    “死啦?”“死啦?”

    哗啦哗啦的脚步声,三两下就窜进来一个汉子,他看见洞中央僵死的虎尸,不可置信的大叫:“爹,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又是一阵脚步声,进来一个精壮的老头,劈头就给了这汉子一个爆栗,“臭小子!说谁死了?你爹我活得好好的!”

    “嘿嘿,”汉子憨直的傻笑,指着地上的死虎:“我是说老虎真的死了。”

    老头上前翻看虎尸,那虎被接连的五发火铳轰在脑门,虎头上诺大一个血洞,血了呼啦的,甚是吓人。老头看了良久,才抬头看向角落里紧拥的胤禛两人,“敢问尊驾,这虎是你们杀的?”

    胤禛点点头:“是!”

    老头和汉子立刻肃然起敬,上下打量起他,见他始终坐在地上,衣裳撕得稀烂,特别是肩膊处血肉模糊,料想身上还有伤,却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女人。

    “尊驾力毙猛虎,必非常人,小老儿敬佩不已。看二位都有伤在身,不如到村里养伤吧。”

    胤禛正为可人的病,焦心不亦,听他相邀正中下怀,忙谢道:“我二人不慎滑下山崖,误入虎穴,一时巧合才杀了此虎,不敢劳老人家的夸赞。只是内子身染重病,倒真要打扰府上,在下这里先行谢过!”

    那老儿和汉子去到洞外砍了些树木、藤萝,扎成一幅担架,又将胤禛的断腿上绑上木棍固定。弄好之后,老儿本想先将可人抬下山,回头再来接胤禛,可是胤禛说什么都不同意,他可不愿意将可人交给两个陌生人,尽管知道这二人没有恶意,但是,失而复得,绝处逢生的经历,让他患得患失起来,他是片刻也不愿离开她了。

    老儿见他如此坚持,只得削了一根粗树干给他做拐杖,胤禛便拄着这根树桩,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

    路上,胤禛与他们闲聊之中得知,那老儿姓张,以打猎为生,因善于设套捕猎,人送外号‘张下套’,那汉子是他的独生子,叫张大强,因憨直可爱,人都叫他‘憨强’。所住的村落就叫张村,因村里人大都姓张而得名。

    一行四人摸爬滚打的下到山脚下的村子里时,已经天黑了。老张头的浑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婆子,见胤禛一身是伤,可人高烧昏迷,不由连声叫着:“造孽哟,造孽哟,哎,这杀千刀的老虎,真是害了不少人,前儿村上还有个放牛的孩子被老虎拖走了。瞧瞧、瞧瞧,啧啧,这细皮嫩肉的,神仙似的的人物,要是被老虎吃了,可真是没天理——”

    “埃,我说老婆子,你别啰嗦了成吗?快给客人烧水、做饭,他们一定饿坏了。”

    “哦,好好!”老婆子忙忙的带着憨强的媳妇忙去了。

    老张头才笑着对胤禛道:“乡下婆姨没见过市面,让您见笑了。”

    “老人家说哪里话来,我夫妻二人幸得二位相救,感激还来不急呢,哪有见笑之意。”

    当下老张头将他二人安置在西屋。因可人的病势耽误不得,胤禛央那张老汉快快请大夫前来。

    张老汉无奈的叹口气:“埃,不瞒您说,我们这儿百里之内都没有大夫。要请大夫,得上张家口。往返起码一个月。”

    胤禛没了主意,一个月?开玩笑!可人这烧可等不了一个月!“那——你们平常生病怎么办?”

    “乡下人,有个头疼脑热的,自个扯点草药就行了。哪能每次都看大夫。”

    草药?能行吗?胤禛犹豫不决——

    “小老儿虽不懂医,但是平常村里有人发热,就用青蒿煎水,大多数都还有效。要不——试试?”

    胤禛看着可人烧得通红的小脸,“好!先试试。”

    很快张大妈就端来了药,喂可人服下。如此接连服了几次药,到第三天清晨时分,可人终于苏醒过来。

    她睁眼看着周围,茅草屋顶、土胚墙,还有粗糙的木质门框,这是什么地方?

    “醒了?”

    一声熟悉的问候,还有熟悉的檀香,她暮然回首,与她并排躺在床上的人自然是胤禛。

    “这是哪儿?”

    “是一个猎户家里,他们救了我们俩。”胤禛尽可能简单的回答,抬手摸摸她的额头,欣慰的笑道:“还好,那草药竟然真的有用。”接着亲昵的点点她的鼻子:“你可把我吓坏了。”

    可人僵硬的避开他的目光,他们之间已经多久没有这么亲密的举动了,久的令她不习惯了。

    她的回避,也让胤禛有些尴尬,是恨他吗?是忘不了对她的伤害吗?:“可人,我——”

    “哦,我要起来。”她慌忙打断他的话,为什么要打断,她也说不清楚,就是不想听,脑子里乱得很,恨吗?从来没有,只是心已伤了。

    他担心的:“起来做什么?你刚醒,还是好好躺着,睡久的人,突然起来会晕倒的。”

    躺着?和他一起吗?她的心猛地狂跳一下,微微有些酸痛,“不,我要上茅房!”

    “哦。”胤禛讪讪的,又不放心的叮嘱道:“那你——小心点。”

    慢慢爬起来,虚弱的晃了两晃才稳住身形,找过衣服胡乱套了。走出门,屋外的阳光披洒开来,照进农家小院,土胚墙上斑驳的树影摇曳多姿,初冬的晨风虽有些冷,但混着柴草的味道,竟有些许的清新。整个农家小院笼罩在一种安静、平和的氛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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