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领着自家孩子离开后,琼花两口子就合力把大宝高高地举起来,快要挨到了房顶上。

    大宝高高在上,发出一连串开心的笑声。“爹娘,再举高一点吗?我要成巨人了?”

    “再高,不把房顶戳个窟窿啦。”

    “爹娘,今天我是不是很棒,是不是该奖励我?”

    “没错,儿子太棒了,一定要好好奖励一下。要不,娘还给大宝烙葱花香油饼吃好不好?”

    “好,吃饱饭,八个坏蛋也别想打的过我。”大宝在上头把手一挥,颇有气势地说道。

    王铁栓忍不住感慨道:“哎呀,我儿啊,有你爹我的风范啊,想当年,我一人能对付三个人,如今我儿子一人打四个大坏小子,那叫啥来着,青出于蓝胜于蓝,是不是这么说的呀,琼花?”

    “嗬,太对了,栓子,从你嘴里还能听到词呢。真叫人刮目相看啊?想起来了,我儿今天面对人家找上门来,小嘴表现的还真麻溜呢?是不是你教他的?”

    王铁栓:“是我教的,可那也不赖呀,关键时候,他能把话一字不拉学上来就了不起。”

    琼花:“可不是吗?这孩子还真不怯阵”。

    铁栓继续发表感慨:“我的宝啊,想当年你太爷爷来陈家村立足的时候,咱老王家就因为单门独户,老受人欺负,可打从爹这辈儿开始,谁还敢动这心思?今天我儿子实在了不起。有爹的强大基因垫底啊。”

    琼花白了男人一眼:“吹吧你就。”

    “儿子,今天爹再教你一招,那就是打人——一定要打下三路,就是要踢他的档部,稳准狠,一次打趴下他,最好打的让他管你叫爹才行,明白吗?”

    大宝听了,满脸都是崇拜的点点头。

    铁栓拍了拍儿子小脸蛋:“慢慢跟你爹学吧。过两天,爹给你做两把新弹弓,教你打鸟,不,是射箭。”

    大宝越发得意,嘴里啊呀的一通乱叫。

    “好啊,太好了,爹,今天,你给就我弄两把弹弓,不,我要真的弓箭,我要学习射箭,将来当个常胜将军。”

    琼花一脸赞许道:“还是我儿子有志气,不象你爹一辈子只知道种那几亩地,地道的土包子一个。抽空我得请隔壁陈相公教咱们大宝读书。咱得文武双全。”

    王铁栓翻着眼睛:“让陈世美教,算了吧,他自己都过那光景了,别教傻我儿子。”

    琼花:“你知道什么,人还是有学问的好,最起码也得会算数呀。将来粜个粮食算个帐的,不至于糊涂,别象你除了一身力气,不长脑袋瓜子。”

    “那我这是什么?”铁栓晃着自己那颗肥大的脑袋问她媳妇。

    “瘤子呗。”琼花不假思索地说道,说完,自个捂着嘴先乐了。

    “你?”铁栓到底说不过媳妇,气的直冲他媳妇翻白眼:“有这么顺眼的瘤子吗?”

    琼花不理会他,哼着小曲去外头洗手烙饼了,她今天的心情别提有多舒畅啦。烙好饼,端了上来,招呼着:“儿子,多吃点,娘要好好犒劳我儿子。”

    大宝一把抓过来,狼吞虎咽起来,不光因为饼好吃,刚才打架也着实消耗了不少体力。

    他娘一旁说:“慢点,瞧,那吃相和你爹一个样。你要向对门你陈叔叔一家人学着点,吃东西要斯文。”她忍不住逗铁栓。

    “我又怎么了,媳妇,你今个老看我不顺眼,还总夸隔壁,小心我吃起醋来,比喝酒的后果严重啊。”

    铁栓就是爱喝两口小酒,年轻时爹娘不管就没人管,喝起酒来常醉的昏天倒地,接下去就会吐的一塌糊涂。成亲后开始时也这样,几次下来就把琼花给惹恼了,管着不让他喝,而且拿粮食换酒喝也实属浪费,所以就索性不再使粮食换酒,他这酒瘾不得已就彻底戒掉了。

    “醋在外头,一大壶呢,可着劲喝吧,想喝酒,门都没有。”

    琼花又对大宝说:“宝呀,单凭力气大会打架还不叫真能耐,象你爹,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每逢卖了粮食他就算不过帐来,要不是娘,多少回不得被那些买卖人骗呀,你得学文习武,文武双全才行,再不要做土包子,懂吗?”

    儿子嘴里含满了饭,没来及回答,倒是铁栓鼓着腮帮子不以为然地说:“土包子也比当个穷酸秀才强,就隔壁那主,我看着就腻歪,一大老爷们,啥也不做,脸比女人的还白净,最要命的是还整天摆弄兰花指,吹呀弹的。不男不女,活象戏子,恶心死我了。我这辈子和他做邻居,真是倒八辈子霉了。宝啊,要识文断字,咱找别的先生,不找他。”

    琼花:“人家那是雅人雅兴,你一个粗人当然不懂,我听人家吹的就怪好听的。”

    “我吆喝牛的声音都比那个好听。”铁栓有点赌气地说。

    “你不要处处总想跟人家比,你跟人家能比吗,光看眼前,有点田地,打些粮食就满足了,日子长着呢,得往远处看,再说了人家陈相公那是金子,早晚得发光,那要是一发光,可不得了。”

    “他是金子,那我呢,我是什么?我是什么?”铁栓动了气,停止了咀嚼,抬头气势咄咄逼人。

    “你不就是一块土坷啦嘛。”

    “我就是一块土坷啦?”

    “不,不恰当。让我再想一想,”琼花歪着头,故意气铁栓,“啊,应该是带点大粪的土坷啦。”

    看铁栓一脸的不爽快,把嘴里的饭嚼的呼哧呼哧的,琼花再也憋不住笑了,笑的前俯后仰的,大宝看娘笑他也跟着傻笑,铁栓还兀自气呼呼地,惹不起老婆,他就杭子拣软的捏,一伸手朝儿子的脑瓜拍了一下,还恫吓道:“不许笑。”大宝立即不干了,哭起来,喊道:“娘,爹欺负我,你打他?”

    琼花夹了块肥猪肉片子放到大宝嘴里,止住了儿子的哭泣。她又夹起一块填到铁栓嘴里说:“我还没说完呢,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呀,偏爱大粪,因为大粪养人,亲切,金子看着好,不中用,保养起来还费钱费劲磨

    精神。”几句话下来就把个铁栓打发的眉开眼笑了。黄昏时分琼花从外面串门子回来,见陈相公正在把花盆从屋里往外搬,花盆里嫩绿的叶子配了粉色黄色的花,煞是娇艳。

    琼花站在自家院子里问:“哟,陈相公,还养花呢?”

    陈世美抬头,眼神瞬间就把琼花上下打量了一遍,嘴上彬彬有礼答道:“是呀,嫂子,这些花草躲过了一冬

    天,该没事了,如今正好让它们出来晒晒太阳,恢复它们的生机。”

    “这些花草不得占用陈相公不少时间吗?很影响读书吧?”

    “非也,花草原是怡情养性,非但不误事,反倒令人心旷神怡,读起书来越发有精神。”

    “我听着这意思倒象说磨刀不误砍柴功。”

    “嫂子果真是聪明人,正是呢。”陈相公一脸欣赏地望着琼花。

    琼花笑笑不再说话,开门进屋,但她能感觉到背后那双目光正看着自己,不由地撇了撇嘴。

    陈世美看到琼花进屋,立在那想道:“水灵丰满,确是别有风韵呢,再加上这精神头,人比花美哟。铁栓这

    蠢汉艳福不浅呢。”想来他并不为自己的非礼勿视而羞愧。要说这世间但凡正常点的男人哪有不爱打量女人

    的呢,象柳下惠那样的异类毕竟罕见。

    琼花进屋对在蹲在地上收拾农具的铁栓说:“这男人,长再好,没良心也要不得,弄个花草他有力气,倒没

    力气给媳妇挑水干活了,还一套一套的歪理。男人顶不是好东西。”

    铁栓抬头看了看媳妇说:“说清楚了,别一杆子打死全天下的男人,咱可从不那样,感情您老说的是那块金

    子吧。”

    琼花扑哧一声笑出来。

    铁栓道:“怎么样?不比不知道吧,象你爷们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百里之内也寻不着,满宋朝就一个,

    得,就落你手里了,偷着乐吧。”

    “瞧你那得瑟样,自我感觉良好吧你就。”

    她这样嘴上不饶人的说着,眼睛却灼灼地看着埋头在农具上敲敲打打的男人,满心眼的喜欢。

    她不由地想道:“女人和男人的心思真不一样,男人都喜欢看别人家的女人,可女人多咱都觉得自己男人才是宝儿呢?”

    琼花嗑着瓜子,从屋里走出来,看香莲在院里洗衣服,于是绕着过她家来,陪在一旁聊天。“香莲,我新买了个玉镯,你看这成色还行吗?”说着,把手腕朝香莲晃了晃。“哟,还是粉色的,让我细瞧瞧,”香莲的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就着琼花的手腕摆弄了一下那镯子。

    “真不错,嫂子,这镯子是什么玉啊?”

    “珠宝行的老板说这叫冰花芙蓉玉。哎,这玉好不好且不知,这名儿起的好啊。又是冰花又是芙蓉的,感觉

    着吧,就特凉快还清爽。你不知道,那老板可会做买卖了,把我一顿好个夸,说我皮肤白,配上这镯子,就

    成了画里的了,你说,这买卖人的嘴哟,真叫做能忽悠人。”

    “人家说的也是实话呀,嫂子这细白手腕戴上这镯就是好看。这得花不少钱吧?”

    “啊,差不多半担米的价钱呢,不过,既然想着买了,还提钱干嘛。”琼花财大气粗道。

    香莲笑笑,低头继续搓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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