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男人猛地睁开眼睛,宛如一头嗅到猎物气味的豹子,随后却被穿透纱窗直直射入他眼睛的光线刺激到,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光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心脏从休眠中觉醒,剧烈的跳动,呼吸急促起来,仿佛溺水频死之人重获呼吸般贪恋空气,垂在身侧的手试探性地握了握,等待着全身力气的回笼,神智却还不甚清晰。

    在等待这一方面他很有耐心,因为还能够等待是活着的唯一凭证。

    身体的恢复与思维的明了相同步,但是他还不敢冒然睁开眼睛,一是那恼人的日光,二是这他没有把握的状况。

    隐约有道清浅的呼吸萦绕在耳畔,有股子若有若无的药香。

    疤面起身下床将补好的袍子甩开,抚平衣襟,凑在窗边查看是否还有未加缝补的口子,刚巧遮住了刺激到男人的日光。

    床上的人感受到眼前的光线忽然暗下,眸子毫无预兆地睁开,余光扫视了一遍屋子后收回。

    不动声色。

    疤面托着衣裳回身再次走到床沿坐下,只觉一股寒气在身后冒出,还未来得及跳开,便被一股子蛮力扑倒在床上,手一松衣裳掉落在了地上,而她身上缠着膏药贴和纱布的男人压制住了她,而自己的脖子被狠狠掐在他的手心里,瞬间,一股脑的恐惧涌上脑颅,眼前天旋地转,不断有重影覆盖住她的瞳仁,漫天火光,漆黑暗夜,苍茫雪地……

    男人诧异地发现掌下的女子没有丝毫挣扎,只是一双眼睛空洞得像灵魂离了体,而她苍白的脸一瞬间却涨红成绛紫色。

    这女人……

    手上的力道渐松,疤面的眼睛瞬间恢复神采,瞳仁映出了男人轻微眯起的眼,那流转着黑色光华的眸子如同漫天黑幕中唯一的星子,折射出夜的鬼魅与危险,下一刻,疤面才后知后觉的觉得喉咙有一种烧灼一般的痛楚,她不由得侧转身子,攥着被子咳得撕心裂肺。

    男人收回了警戒的视线,似乎是断定这个女人对他造成不了威胁,挪开了身子,靠墙坐着,一只手搭在曲起的一条腿上,神色微凝,似乎陷入了迷惘。

    疤面脸色又变成了惨白的模样,爬起来坐着,却是靠着床的另一头,像是拘谨又像是胆怯,两人之间隔着一床凌乱的被褥,场面很是尴尬。

    她从未想过他醒过来之后要怎么样面对她,于是便造成了如今这种尬尴的气氛。

    疤面忍不住抬起眼偷偷得瞄向另一侧从方才起便默不作声的男人,却听得他开口道:“这里……是哪?还有你,是谁!”声音有些虚弱的迹象,但口气却狂妄得无礼,充满了强制性和命令的意味,完全没有一种对于陌生人拯救自己而应该感恩戴德的自觉。

    疤面不敢看他,却不由自主地遵从命令一般回答他,谨慎而卑微:“我……我叫疤面,我在屋顶上发现了你,你别担心,我没有告诉别人,还有......这里是个大杂院,我住在这里,你需要养伤,所以......”说到后来,声音已经细若蚊音,她知道,她在紧张。

    男人突然偏过头,神色淡漠,问:“你怕我!”极其肯定的下结论,“为什么?”

    疤面猛地抬头看着他,下一秒,却转移不了视线,浑身渐渐僵硬,手心里冒着汗,她将手背过身后,大声道:“没有!”

    很明显她的所有都在男人眼中一览无余,从他了然的眼睛便可以看得出,他几不可闻地笑了笑,轻轻道:“说谎。”

    转过头不再看她,却自顾自地说起来:“来历不明严重负伤的陌生男人,怕惹祸上身却于心不忍,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救了之后悔,悔了之后怕。”

    疤面低着头,默了一会儿,起身下床,拾起地上的衣服递给他,在他审问的视线中乖乖回答:“补好了,虽然有些蹩脚,但应该能穿,披着吧。”想了想,微红了脸,又补充道:“凉。”

    男人下意识得看向自己赤裸的身子......

    疤面转身踏出屋子,关门的时候看到他捏着衣服不知道又在思考什么,轻轻将门阖上。

    “若是没有那些往事,你说的,倒也挺对。”

    然而这些话,她到底是说不出来的。

    他睡着的时候倒挺安稳,醒过来之后,那种与生俱来因尊贵而产生的气场压迫得她喘不过气儿来,更何况那张十一年来一直徘徊在梦境深处的脸,她难以......接受。

    想逃吗?

    她问自己。

    院子里空荡荡,没有人。

    月上中梢,夜归于宁静,一灯如豆,晃动着夜色。

    煎着药的时候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很多事,最后得出一个能够安慰自己的结论:她救他,不过是赎罪。

    只有唯一幸存下来的她难以遗忘的罪孽。

    叹了口气,忽然觉得不对劲儿,有浓重的呼吸声在背后。

    很快,一双手猛地搂住了她的腰腹,将她抱进怀里,疤面失声惊呼了出来,那双手有些颤抖地游走在她的身体上,疤面听到了男人按耐不住的粗......

    她瞬间便知道了来人是谁,拼命地想按住他的手:“王大哥,你不要这样!......求求你......”

    背后的男人身子壮硕,她嗅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刺鼻的臭味,呛得她有些咳嗽,她听见他咬着她的耳朵诱哄道:“小疤,不要动......哥哥来疼你。”

    那种急迫感混着他一声盖过一声的粗,粗粝的大手迫不及待得扒开她的衣裳,她被他抵到灶台上,疤面哭着喊:“王大哥,求求你了......你不要这样。”

    王大富早已不管不顾,粗着嗓子:“今天你别想跑,我还治不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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