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苍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醒来,拖着“伤残”的身子幽怨地回到平王府时,管家老叶忙不迭地赶到府门口迎接他,却不曾想顺道一并告诉他,那位他带回来昏迷了三天的姑娘不见了,秦苍险些一口血又喷了出来。

    什么人呢,死了三天,一醒过来就搞失踪。

    老管家在一旁擦着汗等待秦苍发落,秦苍气归气,不过想来,那女人与自己着实又没半毛钱关系,挥挥手:“算了,你别管了,爷呢?”

    老管家躬身道:“王爷昨儿个回府之后便在夏子林饮酒,吩咐说,您若回来了,便去见他。”

    老管家耳旁风声一紧,抬头,便不见了那道身影,老管家兜着袖子揩了把汗,暗道:“您慢着点。”

    风一般到了夏子林的秦苍并没有见到饮酒至此本该烂醉如泥的男人,意料之外,视线里堆积的是簌簌飘散坠落的竹叶子,满眼缤纷的翠绿,宛如高空坠落的大块翡翠,那一声脆响崩裂开漫天飞扬的翠绿冰棱……

    叶子飘落的速度是及其缓慢的,而反衬出这一缓慢的是拨开纷扬翠色现出的一柄寒气逼人的破霄剑以及那持剑的男人。

    一个转瞬之间,在那半空中,在那翠色间,那个男人已变换过数个身形,和着这落叶交织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剑影直至教看得人叹为观止才罢休。

    秦苍神情像是凝滞住了,眉目像是冻了层霜雪,看着那丝毫没有消停意味的男人,他就知道会出事儿。

    这个事儿还不小。

    衣裳仍就是去见风醉尘的那身锦袍,弯月压发冠工工整整地戴在头上,显而易见,那位昨儿个便回府的王爷喝了点小酒,便发疯到了现在!

    那片大好的夏子林也快就这么秃了。

    舞了一夜剑。

    那位仁兄舞剑一夜仍能保持鬓发不乱,衣襟完整,只那如瀑的黑发随着这落叶凌乱中模糊了他的脸色。

    秦苍顺手抽出腰间软件,一跃而上,迎面扑上奉煜,兵刃相接,奉煜嘴角一勾,一抹残酷而邪气的笑,毫不留情地便是杀招,奉煜剑法之快是秦苍自愧不如的,但失了破霄的奉煜哪里是他对手。

    信手自空中抓来一片竹叶,弹出,直击他持剑的手,一个瞬间,手起剑落,秦苍一剑削去奉煜的发冠,立刻又将软剑收入腰间,虎口直逼奉煜面颈项,一招小擒拿手,奉煜便动弹不得,任由秦苍掼下底面,奉煜眼神凶狠地盯着他,秦苍只当没看见,满地的竹叶青瞬起,奉煜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五脏六腑的痛苦一瞬间游走在四肢百骸,方才拉回他的神智。

    秦苍拍拍手,拍拍他已经不复雪白的袍子,眼角一抽。

    看向缓缓起身,乌发披肩的男人。脸色褪去了那丝残冷,算是回了神。

    秦苍大功告成走到石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酒坛往嘴里灌,喝完后方才来了劲,“有点出息行么!都多少年了,还会这样失控。”

    奉煜仍旧坐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掌的颤抖仿佛不曾听见他说的是什么。

    秦苍看着他这个样子,脑中一下子便重现了当年的情景,稚嫩的孩子,浑身赤裸伤痕累累,圈在一方牢笼里,脖子上挂着项圈,双眼空洞地简直比一具尸体还像尸体。

    挥之不去那个场景,就像是奉煜身上那枚烙印,他又灌了一口酒:“我救了你,你就是活着的,即便是一具尸体,也只能是一具活着的尸体。”

    这话,当年他便对着笼子里的孩子说过,当年的孩子赤裸的身上一枚灰褐色盘蛟不知灼痛了今后多少的年岁。

    但是这么多年,好在他还算是个人!

    多亏了那个女人!

    他仿佛意识到什么,脱口道:“风醉尘说什么刺激到你了?”

    奉煜这才稍有一丝反应,但仍旧有些木讷,缓缓起了身,走到那柄无人问津的剑旁,袖口拖曳在地上,却是动作迟缓地拾起了破霄,走到石桌旁,将剑猛地搁在桌上,然后掀袍落座。

    此情此景,秦苍叹了口气。

    恢复正常了……真是可惜。

    奉煜未看秦苍,自顾自地说道,“知道阎罗杀吗?”

    优雅的拿过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照旧是一股行云流水的贵公子气度,仿佛方才疯魔的男人不过镜花水月,一时魔怔罢了。

    “知道啊。”秦苍漫不经心道:“一曲锦绣,一舞阎罗,杀人于无形。江湖上沸沸扬扬的……嗯……”秦苍斟酌了一下遣词,方才道:“花楼。”脸上还红了一红,非得想让奉煜知道自己洁身自好,不会染指花楼的姑娘的。

    虽然,锦绣阁的姑娘们实在太……出名了。

    奉煜用一种异常的目光看了看他,道:“还有呢?”

    秦苍默了,一脸你懂的。

    “风醉尘要阎罗杀,你懂吗?”

    秦苍手中的酒坛十分应景地砸了,委屈道:“他也太欺负人了吧。他……你让我哪儿弄去啊。”

    霍然起身,恨恨道:“你要是能给我找个舞娘,老子给他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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