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拿成绩。

    一进教学楼,便可看到两张红纸贴着每个人的成绩,简直就跟皇榜一般。

    小俊年级第一,我第五,还不错。我赶忙找李雷,找啊找啊,在第三十六名上。比起他进校一百名开外的成绩,简直就是进步的巨人啊!我的心算是放下了,无比地轻松而愉悦。闲来无聊,再看看舍友们的成绩吧。嗯,都还不错,基本上都是大家以前的水平。咦,怎么没有小文。我再仔细找,找啊找啊,终于在第二行中间看到了,居然是第四十二名!她之前可是前二十名的啊。我心里突然有些不安。再找找小超,小超本是年级五十名左右,这次竟然差点掉出了前一百名!

    强烈地不安涌上心头。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有些失落,有些迷茫,又有点想哭,心情十分复杂。明明不是我,也不是李雷,为何我会如此地不安。

    所幸,我与李雷付出的努力,是值得的,让我有那么一丝心安。

    班级大会。

    小文被年级主任叫走。

    我的心更慌张了。我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有万分的不安,总是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班级里同学们熙熙攘攘,我却呆呆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整个神经都仿佛断了。

    “莓莓,你咋了啊!”李雷从后面叫我。

    “……不知道,我挺担心小文的。”我声音有些颤抖。

    “嗯,她,估计要转校了。昨天我爸爸回家说他跟小超谈恋爱,成绩下滑太厉害,跟双方父母都商量了,迫于小超的爸爸是临校校长的压力,小文要转校了。”李雷竟然一字一句语气沉稳地说了出来。

    “啊?怎么会……”我语塞。不想再说任何话,也不想再听任何人讲话。我不知道我为何这么心慌,紧张和不安。

    李雷看出我的心思,安慰道:“你放心好了,我进步很大,我爸爸昨天狠狠夸奖我了呢,你也前进了一名,况且我们一直很低调,不会有事的。”李雷果然是跟我心照不宣的。

    听了他的话,我有些心定了。他说的对,我俩即便被老师知道,也理应是楷模一般地存在吧,更何况我们平时超级低调,老师们并不知道。

    班主任李晓菲进来了,后面跟着情绪低落的小文,她眼睛通红,一看便知她是哭过的。

    熙攘的班级瞬间安静了下来。

    气氛沉重。

    “各位同学们,小文同学因为早恋影响学习,学校及家长最终决定让她转校。对此我也很无奈,也希望大家不要再早恋,学校对早恋的政策一直很严格。你们跟小文告个别吧,以后常联系,还是好朋友。我也欢迎小文常回来看看。”

    小文在座位上收拾东西,眼睛一直在流泪,泣不成声。

    我无比心疼小文,她学习成绩其实一直不错,即便真的以现在的名次,考上个好点的院校也应该是可以的。而且,我也跟李雷谈恋爱了,与他们比起来,我们只是成绩好一些罢了。为何要用学习成绩来衡量我们的一切呢?人品的高低和追求自由的姿态,在学习成绩面前,都那么一文不值吗?

    突然小文站起来,对着班主任大喊:

    “凭什么韩莓莓和李雷就不用转校?”她收好桌上的东西便夺门而去。

    我震惊,目瞪口呆!

    全班的同学都看向我和李雷。

    你说我不怪小文?这是不可能的,我又不是圣母玛利亚,你再生气再有怨言也不该把我跟李雷当做你的发泄对象吧?我这是被队友出卖了啊!我真的真的对小文很失望。

    班主任看向了我,说道:

    “韩莓莓,一会散会你留下一小会儿吧。”语气很平淡。

    我想回头看一下李雷的表情,想得到他的一丝一毫的回应,可是我竟然不敢回头。我无力地吐出一声:“哦”,便低下了头。

    我心里很乱。如果班主任问我,我该坦白还是该闭口不承认?我坦白了也被转校怎么办,李雷有他爸妈罩着,而我什么都没有。本来我的未来应该是一片大好,再差劲也该上个重点大学吧,完成父母的心愿,成为杰出的人才。可是我突然间似乎能感受到小文的心情,她的那种心痛仿佛又在我这重演了一般。我不知道我该如何面对班主任,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雷。

    “好了,大家没啥事就回家吧,记得把寒假作业发的卷子都做完,开学我们一般都是先讲卷子,到时候做可就晚啦!都散了吧,大家寒假愉快!”班主任还是一贯的作风,干脆利索,从来不拖沓。

    全班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散了,我默默地跟在班主任身后,她带我去的并不是教师办公室,而是隔壁的休息室。写着是“休息室”,其实我们都知道,是跟问题学生谈话的地方,有时候有些家长也被叫来谈话。在我眼里,叫家长就是能力有限的老师们的惯用伎俩,简直就是卑鄙无耻下流!

    休息室里,班主任叫我坐下,她也与我面对面坐着。这是要跟我促膝长谈的即视感啊!我竟然都没来得及跟李雷打个马虎眼,如果我不承认我们的恋情,李雷说漏了怎么办,他一根筋呐!我这也担心那也担心着,表情凝重。

    “莓莓,我对小文的事情,表示抱歉。我努力争取让小文留下,再给她们一次机会,可是小文的父母也很坚定地要小文转校,学校也很坚决。我对这件事情很无奈。我也想找个人倾诉一下,你可以听一听吗?”班主任的开场白打破了我所有的疑虑。我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突然觉得这个老师仿佛是个可以深交的朋友。

    我整理了一下心情,说道:

    “嗯。可以。”

    “好的。

    我其实师范大学毕业才四年,我曾经也在高中恋爱过。我深知那是一种多么美好多么让人流连忘返的幸福。可是,我明年就要结婚了,结婚对象并不是高中里的那个男孩。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有时候,我们对身边的人和事都无可奈何,只能咬着牙接受。我理解小文,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谁都没有错。只是高中是我们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段时光,它甚至会决定这你的后半生会怎样过。但是,我始终认为,到底怎样过,应该由我们自己去把握。我只是想把我的态度跟你倾诉一下,想恋爱就恋爱吧,想学习就努力学习吧。对我而言,我都支持,只要不作出出格的事情,我觉得都是很美好的。”她突然停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

    “但是,小文的悲剧,我不想再发生在你身上。你应该从小就是各方面都很完美的学生,你难道不想坚持你的完美一辈子吗?”我知道,她是在试探我。我并没有做声。她继续说道:

    “不管你与李雷到底是什么关系,我都希望你能站在一个理性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假如你们恋爱了,我并不反对,可是我也并不能保证你们就不会像小文一样,最后无奈地分开。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觉得李雷的父母,如果知道了,会怎样处理这件事情,李雷的爸爸,我们学校的副校长,他在处理小文的事情上,投了让小文转校的一票。再者,你知道如果你父母知道了,他们会怎样?这些我都没必要说明了,你应该都懂。”班主任诚挚地看着我,我能够感受到她的用心。我其实应该感恩,遇到这样一个,能从你的内心为出发点的老师,她的确温柔的给了我当头一喝。

    我知道,她也只是为了避免小文的悲剧再次发生而已。

    我不想承认对着她我与李雷的关系,也不想否认。我希望一切的主动权都回归到我手上,她给我的只是建议,而最终,我能做什么,能怎样做,我要用我自己的能力来处理这件事情。

    我与她都沉默了片刻。我似乎能感受到我的内心已经开始流血了。

    “老师,还有别的事吗?”我强装镇静地说道。

    “没了。回家吧。注意安全。”班主任依旧是无比地平静。

    “老师再见!”我站起来,鞠了浅浅的一个躬,便走出了休息室。

    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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