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美味,甚至昂贵的桂花油橙花水用完,怀珪还是派婢女送来。

    她觉得很奇怪,不是都欠债了怎麽还能这麽奢侈?

    待见到怀珪,她便要求一切从简。

    「那怎麽行!?我把娘娘接来是享福,不是陪我患难。」怀珪拒绝。

    「你当我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之人?」

    「娘娘是长辈…」

    「平常见你没大没小,还长辈!」

    两人僵持一阵,最後在她威胁要回白云寺之下,怀珪才妥协。

    後来的日子怀珪都很忙,难得看到他,她也不好意思去西厝跟那两个小妹妹串门子,丈夫生意失利,又突然搬家,她们应该也是很不安吧?以她这种简直像被怀珪包养似的立场,她觉得她什麽都别做最好。

    「真是吵死人!再吵老子就把她们给休了!」

    好不容易看到怀珪,就是满脸屎臭。

    「又在气什麽了?」

    过去怀珪看到她一向笑容满面,屈从讨好,现在倒是完全不掩饰了,大概是债务压力真的太大。

    「大的每天就知道哭,小的就是闹,烦也不烦。」大小说的是妻妾。

    「她们还小,什麽都不懂,别去计较。」她试着宽慰。

    「还小?我跟她们一般大时,已在小倌馆卖艺,穷时还吃过馊水度日,那小的也是个戏子,却这般不懂事,当初捧得太高了。」怀珪冷笑。

    怀珪是一路用尽心计心机往上爬的人,看人的角度跟她自不相同。

    「你吃饭了没?」

    「被那两个蠢猪气饱了。」

    她总觉得怀珪对女子看得很低,但现在也不是教育他的好时机,便跟贴身宫女交代几声,从厨房端了一盘台式凉面来。

    「你吃吃看。」

    怀珪嚐了一口,吃得盘底朝天。

    「这面汁是没吃过的味儿,大热天吃着清爽开胃,娘娘去哪里寻来这味?」

    「是…小时候我在家乡常吃的,你若喜欢,我叫厨子常做给你吃,方法我已教给了他。」

    「我的好娘娘!」

    怀珪猛地又发神经把她抱起来乱转,她头昏脑胀。

    「我本打算这趟从西北回来後,就和几个朋友合开餐馆,但还没决定要走哪个菜系,就来开个凉面馆儿罢!」

    怀珪还细细地问了许多,她乾脆把一些台式小吃和美食都跟他说了,又陪他到厨房研究作法,弄了好些天。

    「你别像个陀螺似的,一天到晚忙着赚钱,不顾家庭和健康。」

    他那两个娇滴滴的小美人都要被放到发霉了吧!

    「我这一生,就想赚大钱,过好日子,然後用心侍候娘娘。」

    她突然惊觉,怀珪跟秦安在这点上没有不同,只是她一直觉得怀珪很有想法,聪明圆滑,有人脉,有家室,有事业,生活过得风风火火,不料这一切的核心竟还是为了她!

    「傻孩子…我很好,不必担心我。」

    这话她不知对他说过几万次了。

    「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五十年也好,怀珪都要让娘娘漂漂亮亮,健健康康。」

    因为忙碌,怀珪的脸颊削瘦了。

    他用一种很深情的目光深深望着她,她心里才真正感觉到,这小子城府极其之深,过去他不敢如此放肆表露情感,应是怕她吓了厌了有压力,如今他低潮落难她也不离不弃,他才敢暴露出自己内心的渴望。

    她不能干涉他的人生,却也无法跟他保持距离。

    秦安复职後,大概一两个月会来别院探她一次,但并不再进入,只是派人通传,往往把她带出吃喝玩乐。

    这天,她准备好要出门,怀珪刚好兴冲冲地进来。

    「娘娘何故做此打扮?」

    因为秦安常带她登山健行,所以她都是穿男装比较方便,但怀珪看到後满脸惊愕。

    「秦安来接我出游。」

    她从不对他们掩饰跟彼此的互动,只要秦安或怀珪有问,她都照实回答,因为她交友状况很单纯,要骗也骗不了。

    「别去!娘娘别去…」

    怀珪突然大力扣住她手腕,痛得她呼出声。

    「去两三日就回。」

    她忍着手痛,好声好气安抚怀珪。

    「娘娘骗人!」怀珪眼色哀怨。

    「真的。」

    「娘娘可知…当时我遭遇船难从西北回来,小厮告知我您交代与那小子出游冕山三日,却已过五日,我担心出了什麽事,便独自策马前往,山下那两侍卫认得我,便放行让我上山,我却看到…却看到…」

    怀珪没说下去。

    那几日她与秦安在山上十分自由欢乐,不是泅溪就是野合,再不然便烤肉互喂,偶尔还追逐奔跑,漫山谈笑,快活似神仙。

    看在遭受打击的怀珪眼里会是多难受?

    以往她不知他情长意浓,还觉得他风流自信,不会把她当唯一,难道这麽多年了,他内心深处还是那个无助的少年吗?

    「娘娘,秦安公子已等了两刻钟,他问娘娘是不是要晚点来接。」

    宫女进来问。

    「你跟他说我等等就出去。」

    秦安很珍惜跟她的见面,她不能负他心意,怀珪沉默不语。

    「我人天天住你这儿,偶尔才跟他见一次,他如今复职,休假最多三日。」

    她放软声调劝慰。

    见怀珪还是无言,她忍不住道:

    「对不起。」

    怀珪浑身一震,放开她的手腕。

    「娘娘何须道歉?是怀珪厚着脸皮硬把娘娘邀来,损坏娘娘清誉不说,还妄想独占…我是疯了才不让娘娘出去罢?」

    说完,又看了她两眼,即推门而出。

    收了无数男宠的太后还有什麽清誉可言?但她有点不忍心看到怀珪那样落寞,上了马车後也兀自想着他离去时萧索的背影。

    「娘娘?」

    秦安把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她才回过神,既然跟这孩子出来了,就不去想怀珪了,这是她答应过秦安的,她甩甩头要自己清净思绪。

    「我们要去哪?」

    「到了娘娘就知道。」

    马车颠簸,她倦得瞌睡,秦安让她枕在他腿上,手也没忘记与她交握,好像就是这点,让她在他身边时特别安心。

    十指紧扣……

    这动作到底在潜意识中对她有什麽意义?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梦见小时候妈妈带她逛街,人潮汹涌,妈妈走得慢,她不耐烦甩开妈妈的手,自己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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