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才说去水榭上,青梅便去传信,不多时庄子上的丫鬟婆子便把水榭给布置好了。陆明修在书房里处理些公文,得知安然邀他去带着念哥儿钓鱼,便猜到恐怕念哥儿见青萍如他们所料,并不愉快。

    他痛快的答应下来,让人在锦鲤池上放些从小溪里才抓来用作菜肴的鱼,总得吃到肚子里才有成就感。

    陆明修想了想,又让松阳吩咐下去,准备些烤鱼烤肉的工具,晚上干脆烤些东西吃罢了。

    安排完这些后,陆明修便去了后院跟安然母子汇合。

    念哥儿走在中间,安然和陆明修一人牵着念哥儿的小手,这会儿念哥儿的小脸上才重新焕发出光彩来。

    到了水榭上,一切都布置妥当了。

    当安然看到几尾肥硕的鲫鱼时,不由伸手揉了揉眼,几乎以为她看错了。

    即便她知道这是平远侯府乡下的庄子,可也不至于在一堆观赏的锦鲤中还掺些用来吃的鱼养着罢?这到底是观景台还是养鱼池?

    “夫人没看错。”陆明修抓住安然去揉眼的手,淡定的道:“晚上咱们吃烤鱼。”

    说罢,他又低下头,对念哥儿温声道:“今晚烤的鱼要咱们自己钓,你和父亲比一比,咱们谁钓的鱼更多,好不好?”

    念哥儿用力的点了点头。“我把母亲那一份儿也钓出来。”

    “你小子倒是口气不小!”听了念哥儿的“豪言壮语”,陆明修唇边浮出一抹笑容来。

    安然更是喜滋滋的道:“我们念哥儿真懂事,都说养儿防老,果然没错。”

    “念哥儿别输给你父亲!多钓些咱们两个吃,若是你父亲钓不上来,就罚他给咱们烤鱼。”虽然安然这话是对念哥儿说的,却“威胁”之意十足的给陆明修使了个眼色。

    今儿是要哄儿子高兴的,让他让着些儿子。安然还记得当初玩五子棋时,陆明修把念哥儿给赢哭了的事。

    既是夫人都发了话,陆侯爷只得从善如流的答应下来。

    是以在水榭上,父子两个人开始比赛了。

    安然坐在念哥儿身边,一会儿给念哥儿挑着冰碗里他爱吃的水果送到他嘴里,一会儿问他热不热,累不累。

    而就在他不远处的陆侯爷,则是一脸郁闷的收上钓线,松阳快步把鱼收走放在桶里。他已经钓上了五条鱼,而念哥儿那儿热热闹闹的,也没有鱼儿上钩。

    安然本就是想让念哥儿开心,又没想着真的让他钓鱼,念哥儿人力气小,钓竿也是小的,至多有锦鲤来咬钩。

    可念哥儿见自己总是钓不上鱼来,到底着急了。安然也不懂钓鱼的,他只好可怜巴巴的向自己父亲求助。

    “让你母亲过来,你保准能把鱼给钓上来。”陆侯爷老神在在的道:“你那边人多热闹,鱼儿自然不肯咬钩。让松阳过去帮你收钓竿。”

    安然端着两个冰碗在喂念哥儿,身后还有丫鬟帮忙,比起陆明修处倒是有些太热闹了。

    念哥儿立刻点头答应下来,他小声的对安然道:“母亲,您放心罢,我一定会赢了父亲的!”

    言下之意就是要听陆明修的话,请安然过去陆明修处。谁让当初撺掇念哥儿赢了陆明修的是她,安然只得乖乖的过去。

    见安然一脸郁闷的端着冰碗过来,陆明修有种扳回一局的得意来。

    “夫人尽管在我这儿捣乱,才能让咱们儿子赢了。”陆侯爷得了便宜还卖乖。

    安然无话可说,为了堵住陆侯爷的嘴,她拿了喂念哥儿剩下的银制小叉子,连扎了两大块西瓜塞到陆侯爷的嘴里。

    吃东西总能堵上他的嘴了罢?

    殊不知陆侯爷吃完,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安然拿帕子帮他擦干净。“还是一会儿夫人帮我把鱼给收上来?”

    安然想说的话被堵了回来,只得任劳任怨的拿出帕子,帮陆侯爷轻轻的擦拭了嘴角。在她的手指抽走之前,陆侯爷的薄唇轻轻的碰过了她的指尖。

    陆侯爷倒是旁若无人的调戏她,锦屏和翠屏在一旁忍笑辛苦,只得远远的躲开了。

    去帮念哥儿的松阳也很郁闷,要用念哥儿小小的钓竿把鱼给钓上来,可不容易,还不能他全部上手做——见到自家侯爷一脸春风得意的让夫人服侍着,鱼钩上也不放鱼饵了,心中纵然万千怨念,眼下也只能帮大少爷的忙。

    待到暮色四合时,念哥儿身边的木桶里已经装了八九条鱼,而陆明修的桶里还只有起初的五条。

    输了的陆侯爷痛快的答应亲自动手烤鱼。

    一家三口先回去洗了手,换了轻便的衣裳才去了后院烤鱼。

    夜风清凉,烤架早已经准备好,鱼也已经收拾干净,陆侯爷站在烤架前大展身手,安然则是怕念哥儿被火星溅到,抱着念哥儿远远的在一边看着。

    念哥儿在安然怀中靠着,很是安静,安然还以为他累了。

    “母亲,以后我不想再见她了。”就在安然在犹豫要不要给念哥儿加一件披风时,念哥儿在她怀中突然开口了。“以后有父亲和母亲在,就足够了。”

    安然闻言,不由心神震动。

    她忙低下头去看念哥儿,只见他泪眼婆娑,小小的脸蛋上沾满了泪水,神色却异常的坚定。

    安然把他抱紧,不远处火光映着陆侯爷线条冷峻的面庞,也变得柔和起来。他神色专注的翻动着手上的铁架子,时不时抬眼看一眼安然,温柔的笑一笑。

    “好。”

    三月初三这日,正是安然的及笄礼。

    平远侯夫人的及笄礼,自然是要大办的。正宾是皇后娘娘,赞者是云阳郡主,光是这两位到场,就引得多少人都想要来观礼。

    赵氏作为安然的嫡母,得知皇后娘娘亲临,从几个月前就绞尽脑汁的操办,云阳郡主也帮安然当自家女儿一般,从宾客名单、每一步的进行,都是花足了心思。

    陆侯爷也甚是忙碌,连续几日都是在书房忙碌到深夜才回来,让安然很奇怪。

    陈谦和瑞亲王旧部都在赣南一带被抓捕,当初京中关于安然的谣言,也是这些人刻意宣扬下传开,目的就是诋毁安然的名誉,想让安然能嫁给陈谦。

    人到了陆侯爷手中定然都是吃不了兜着走,要承受比死还要痛苦的惩罚。前世的噩梦已经结束,安然不想多关心这些。

    一切都尘埃落定,陆侯爷还这么忙,是在做什么?

    安然知道陆明修在等她及笄这一日,已经等得太久了。她朦胧中,也曾听到过陆侯爷苦恼又委屈的嘀咕过,“九娘,你快些长大罢。”

    到了正日子,安然少不得打点起所有精神来,来应对今日。

    当皇后娘娘亲手把一枚通体透亮无暇的玉簪子插入她的长发中,安然才有了真切的感觉,这一世,她终于有了不同的人生。

    大半日的忙碌后,宾客也都陆续送走了,安然才能歇一口气。

    对着镜子,安然心中的紧张,却是有增无减。她没忘了云阳郡主、三娘走之前,那暧昧的眼神。

    用过了晚饭,安沐安汐笑嘻嘻的把念哥儿给带走了,如今念哥儿已经跟安沐住到了一处,压根不用安然操心。

    房中只剩下了安然和陆明修两个人。

    翠屏和锦屏两人识趣的把房中的帐幔、被褥等物都换成了大红色的,一如他们新婚那夜。

    甚至服侍安然洗漱后,拿给安然的竟是一件大红色的纱衣,衬得雪白的胴体若隐若现。

    陆明修正在房中等她。

    只见安然穿着一件斗篷进来,她前脚进来,锦屏和翠屏便识趣的把门给掩好,去吩咐小厨房准备着热水。

    这一夜还很长。

    安然见陆侯爷深深的望着他,墨眸似乎要把她吸进去一般,她嫣然一笑,伸手解开了身上的披风。大红色的纱衣,雪白的肌肤……似乎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夫人可知道前些日子,为夫都在忙什么?”陆侯爷声音哑了下来,他一把把安然给抱了起来,放到了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色锦被上。

    便是先前不知道,此刻安然也猜到了一些。她脸色艳若桃李,眼神却是纯洁无辜,安然到底还是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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