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苑循声看去,太后身边的随待姑姑一脸惊恐,盯视着原本放置瑶琴的紫榆翘头案。只是瑶琴换成了一把筝。殿中的夫人和小姐面面相觑,太妃一脸笑意得看着太后。太后面上表情晦暗不明,回头瞪视着身后的姑姑。那姑姑忙吩咐取琴的宫女退下后,低下了头,退到了殿后。沉苑奇道这琴可是有什么古怪,阴私。看那琴未有缺处,似是把古琴,倒是上好的黄花梨木。沉苑未起身,候着太后的吩咐。而殿外晚风正气,卷着河阳烛的火光映着众人面上忽暗忽明。这时太后起了茶盅轻酌了香茶后,对沉苑道:“琴可准备好了,沐家小姐可推辞不得了。”沉苑定了定神,此时此刻顾不得这琴如何了,起身称是端坐在殿中。轻拨琴弦以试此琴音色,沉苑只觉起初弦有些涩,而后却可随自己心意随意捻弄。如清泉击石,清脆灵动。沉苑已忘初衷,画高山与流水无形。连着太明湖水也拍岸和声,有高山之势,风卷残云。一曲毕,余音绕梁。沉苑虽意犹未尽,却也尤记身处何处。本欲起身行礼,耳后却传来一声叫“好”。沉苑奇道谁敢如此喧哗,便又听见“虽然所奏之曲,是古时之曲,弹奏者数百。此种奏法,虽循古谱。却让人听后忘却身处何处,只当盘坐在高山流水间,一采自然之色。估摸伯牙所奏便是如此了。”沉苑此时才听出这是男子的声音,明白了此人的身份,当朝皇帝萧奕询。便见太妃面上晦暗之色一闪,太后一改起初面色,带着慈爱含笑道:“皇上可忙完政事,也该歇歇了。倒是赶得巧,这燕京的姑娘们才艺可让哀家开了眼。”太妃与太后不和,却也不能不对一国之君行礼。以太妃为首,带着各家夫人和小姐行了大礼。这是沉苑才看清,萧奕询身着黑色龙袍,用金线纹着双龙戏珠,分外如生。面若冠玉,剑眉微挑。如墨发丝只用玉簪束着。不若潘安,又若潘安,只是多了些上位者的威严。他微微抬首道:“都平身吧,不要因着朕来了,倒拘谨了。反倒坏了雅兴。”沉苑随众人起身后,欲回原位。萧奕询目含欣赏看着沉苑道:“刚所奏之人是哪家闺秀?”沉苑见太后与太妃并未出声,自己恭敬回道:“臣女,吏部尚书之女。萧奕询兴趣更甚,细细打量了沉苑。沉苑倒是冷静应对,却暗道:“今儿,不出风头却出尽了风头。”殿中的目光各异,只是多得是警惕与不屑。萧奕询笑道:“原来是沐大人之女,沐大人学富五车。想不到沐姑娘对音律倒是精通。那这琴便赠与沐姑娘了。”沉苑心中一惊,这琴使得太后身边的随侍姑姑失了规矩,太后也有些忌讳。这赏赐顺了太妃的心。果然,这赏赐一下,太后便急着开口了:“皇上,这可不知是从何处取来了。沐姑娘对筝乐见解独到。这赏赐可要赏把好琴。”萧奕询看向沉苑右侧梨木头案的古琴,对太后笑道:“母后不知,这是上好的黄花梨木所制。依儿臣看,倒是把上好的古琴。”沉苑倒是对萧奕询又佩服了几分,能懂自己琴音之意,也识得这琴。若自己是男儿,他不是帝王,倒真可如伯牙与子期了。太妃突然起身行至沉苑身侧,打量了眼琴,也斜了一眼沉苑,语中带着些嘲弄对太后道:“既然皇上都说是好筝,太后就赏了这把筝吧。臣妾看着也喜欢得紧。”话音刚落,便见太后面色不自然了些,只是在坐的官眷们都做出了事不关己的态度,未曾察觉。倒是李氏担忧得看着这边,自然知道这筝不一般。太后,太妃欲拿自己做文章,沉苑可不想这样受着,忙向萧奕询行礼道:“谢皇上赏识,皇上如此称赞已是对臣女最大的赏赐。此筝虽是难得一见的好筝,比不上皇上懂臣女的琴音了。”沉苑回话时谨遵宫规不敢直视君颜,却觉一道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如芒在背。眼前忽然出现了紫云锦靴,绣着也是双龙戏珠,沉苑只觉那道目光离自己更近了。只听见上首的人带着些笑意的声音说道:“好琴当要赠与伯乐,这把筝朕做主便送于你。”沉苑见推辞不过,只得收下这把透着古怪得筝了。太后也不便拂了萧奕询的面子,便对沉苑淡淡说道:“既然皇上赏赐,沐姑娘可要爱惜此筝。”太妃嗤嗤掩面笑道:“这筝倒是极配沐姑娘。”沉苑谢了赏赐归座后,心中却一直思索着此筝的深意。却没注意上首的三人均频频看向自己,身边的李玉含带着怨毒的眼神与左凝香讳莫如深的表情。倒是玉婧倒是真真的为沉苑高兴了。

    因着皇帝在雍宁殿,沉苑便见殿中闺秀均是大家闺秀之状,细细品茶。太后,连连夸赞左家小姐凝香的霓裳舞。玉婧只作了首应景的诗,虽未受到称赞,倒也无甚在意,只与沉苑论了论这福建贡茶了。沉苑却觉此次入宫疑惑甚多,尤其是赏赐自己的琴。倒是可以让哥哥打听打听此事。萧奕询陪着太后吃了几块点心便赐了宴出了雍宁殿,用膳后众人见太后乏了便告退了。沉苑与母亲李氏赐了众人匆匆离开内宫,行至崇德门与李玉含和李太傅夫人陈氏碰了个。陈氏称赞了沉苑几句,李玉含却未理睬径直上了马车,倒是让陈氏好大的没脸。

    碧痕与碧桃伺候李氏与沉苑上车,掀起车帘见一雕花木盒放置于车内,碧桃忙回到这是宫中的赏赐,李氏微微点头和沉苑上了马车。马车渐渐驶离紫禁城,想沐府驶去。

    慈宁宫中

    宫门紧闭,只见一个宫女跪在大殿中,太后目光阴冷得瞪视着那瑟瑟发抖的身躯,随侍姑姑禾芯也跪在太后身侧。太后猛地转身端坐在中央的宝座上,手中护甲敲这宝座的雕花扶手厉声道:“说,这筝是怎么回事。那筝怎么会出现在雍宁殿。”瑟瑟发抖的身躯抖得更厉害了,哭着开口道:“太后娘娘,奴婢真的不知,禾芯姑姑吩咐奴婢在雍宁殿偏殿取筝,奴婢就只见到那把筝别无其他了。奴婢说的是实话,望太后明察秋毫。”禾芯看了眼那小宫女对太后道:“太后娘娘,奴婢确实是吩咐秋菊去偏殿取筝,只是奴婢记得偏殿可备了好几把筝。”说毕便跪着转身对着秋菊厉声道:“秋菊,还不老实招了,不招上了刑可有得你受的。”太后皱眉道:“禾芯没你说话的地,哀家还未治你失仪之罪,你倒好!宫里的老人了,也跟了哀家这么多年,倒是给哀家长了脸。”禾芯面色惨白,磕头道:“奴婢知罪,望太后念在奴婢伺候您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太后未置一词,只是转身对殿外说了句:“来人”却让禾芯吓得不清。不一会,殿中进来两个内监,太后吩咐道:“把秋菊带下去,给我好好看起来,若让人知晓,小心你们的脑袋。”内监遵旨后把一脸灰败的秋菊拖了下去,关上了宫门。太后走至禾芯身前道:“哀家要治你罪,何须等到这个时候。起来吧,哀家还有话问你。”禾芯松了口气,一脸感激又磕了头谢恩,起身扶太后在宝座上坐好。太后问道:“今儿这事可透着蹊跷,这筝哀家早让人毁了怎么会出现在雍宁殿上。你可看到雍宁殿有什么可疑的人。”禾芯略一思索回到:“回太后,雍宁殿伺候的奴才均是从御花园提上来的小宫女,似乎并不知这筝底细,奴婢也着人好好查了她们的底细,都是清白姑娘家,也未有不妥。奴婢倒是在想这事是否与寿康宫有关。”太后听后不由冷笑道:“寿康宫?她倒是有这能耐,这筝不也戳这她的痛楚了。”禾芯给太后沏了杯老君眉后小声对太后说:“太后,只是寿康宫可不得不妨。寿康宫的主可不是善茬。太后忘了在潜府的时候············”太后小酌了一口老君眉,扬了扬眉道:“这是自然忘不了,那边给我盯好了,还有玄清王,义安王这两个主。对了,你派几个人给我盯着沐家,有什么情况就回给我。还有那个人还是不吃不喝闹腾着么,伺候的人该换换了。”听到这里,禾芯便知又有几个奴才遭殃了,只是知道这个秘密的自己还能伺候太后多久就得看太后的意思和自己的本分了,突然就打起了冷战。禾芯连连称是。见太后合上了眼睛,便悄悄退下了。只是刚打开宫门,就听见殿中太后的声音不大不小似梦语钻进了禾芯的耳内“秋菊还是不要让她再开口了。”禾芯脚微顿,便踏出了宫门,只觉着春风凉到了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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