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一下,似乎忘了停歇的时刻。有时是倾盆大雨,有时是绵绵细雨。雨不分昼夜地下着,打在树叶上发出啪啪的响声,树叶被冲刷得再没有丝毫灰尘,整个世界仿佛白蒙蒙的冰雾。许多多整天站在琴室窗边,望着雨雾中的游泳池发呆。呆呆地站在窗前,她的脑子一片白茫茫的混沌。忘了去思考,也无力去追问。她只知道,每次只要试图去思考些什么,心底就会被揪得生生作痛。寒意渐浓。透明的雨丝漫无边际地飘荡。仿佛一夜之间,秋天的凉爽弥散怠尽,而冬天静悄悄地漫步而来,沁骨的凉意让万物忽然变得那样肃清。晚饭的时候,端木夏铭还没有回来,桌上那几盘精致可口的佳肴也因无人品尝而渐渐冷却下来,失了原先的美妙味道。许多多没有离开饭桌,头慢慢地俯下,枕上了拢在一起的双手。她趴在桌上慢慢地想,才不过几天的工夫,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静静地等待他的到来。夜色渐浓。寒意渐深。端木夏铭从外面走进站在餐厅的桌前,微蓝的灯光洒照在女生的身上,恍若有晶莹寂寞的光芒,周身缭绕着似有若无的忧郁雾气,仿佛她随时会在雾气中消失。端木夏铭努力赶走心头的不安,轻轻走过去,喊她:“窝窝头……”她抬起头来看他,眼珠乌黑乌黑:“回来了?”“……你吃饭了吗?怎么饭菜都没有动过的痕迹?”他静了一下,深深凝视她,墨色的眼瞳像黑玉一般温润闪亮,“莫莫说你一整天都在发呆,有什么心事?”许多多安静地把手放进他的手心,眼眸中有着紧张的小心翼翼,她轻声说道:“你……相信我不会做那样的事……对吗?”“……”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慌乱,许多多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手指,目光顿时变得固执起来:“告诉我啊!你是不会怀疑我的,对吗?”“……”手有一种被濡湿的热感,让端木夏铭一点点地回过神来,他抬头看着许多多,面颊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铭……”长久的沉默中,许多多脸色发白,背脊有股寒意渐渐升起。她僵硬地握起手指,慢慢地,她僵硬地离开他的手,也离开他温暖的气息。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不相信她,不相信她,不相信……然而她的手并没有能够离开。端木夏铭紧紧地包覆住了她。“不要难过……”他怜惜地望着她焦虑不安的面容,不再克制心中的感觉,任由那种又心疼又酸软的爱怜恣意流露。许多多闭上眼睛,不想再问什么了。她心中有一种沉闷的憋屈,面容不禁像结了冰霜般的淡漠,一言不发,转身就要离开!端木夏铭眼明手快地抓住她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低沉的声音里有一抹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她身体僵硬地背对着他,他缓缓抬起双臂,从身后拥抱住她,沉默地将下巴放在她的发顶。良久良久,直到她的身子柔软下来,他才轻声说:“多多,我一直都相信你。要说有不相信的人,那也是你自己。你不相信自己给人留下的是值得信任的形象,才会如此不安,你知道吗?”铭将她拥紧,如同拥着自己的生命般拥着她。“你要学会相信自己。”她刹那间忘记了呼吸,血液在血管里静静地流淌,外面的雨也静静地落下,屋内却恍若有暖雾蒸腾而上。窗外,是凝露的碧绿草地,绿茵茵,广阔无垠。房门被轻轻地推开,床上的人坐起身,许多多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托盘,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白粥。她看到端木夏铭已经醒来,唇角开心地上扬:“醒得太是时候了,洗漱后就可以吃早餐了哦。”铭起身看着她,金色的阳光在他的周围温柔地舞动着,他的笑容依稀都是金色而温暖的。“怎么起这么早?”“早睡当然得早起呀,”她的笑容中隐约有些羞涩,不像那个一贯狡赖的许多多,却像微微局促的少女,“我都进来看你好几遍了,可你没睡醒,我只能找点事来打发时间了。”“赶快去洗脸漱口吧,粥等下就会凉了。”许多多微微一笑,到桌前把粥放下。她的手刚刚要撤走,但是,却被他的手轻轻地握住,许多多感受到了他手心里的温暖,她抬头看他。“多多,”端木夏铭眼眸幽深,“高中毕业后我们就去国外生活,好不好?”他们的手握在一起,悬在半空中。他的声音轻柔,一字字地印在她的心上。许多多的眼中一片透明,那透明仿佛是最清澈的露水,在她的眼中流动,轻轻流动,然而,她却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按上了他的额头,然后,取笑道:“发烧……不像啊。铭,你是还没睡醒说胡话,还是昨晚没吃饿糊涂了?快快来,请你吃我做得最棒的白粥啊!”她不愿意吗?他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眼中一片落寞的光芒,但是,许多多突然伸出双臂用力抱紧了他,紧紧抱住他,泪水涌上她的眼眶。“比呆瓜还傻的木瓜,我只是担心在旅涂中你会被我烦死。”她感动得把脑袋靠在他的胸口,轻声说。端木夏铭无声地笑了,笑容如此的明媚开朗,他的心底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然后,一阵温热从那里渐渐涌出来,愈来愈滚烫……这时有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许多多怔了一下,发现是自己衣袋隐隐透出莹亮的光芒,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忙掏出手机。刚按下接听键,手机里就传来急躁的声音,前后不过才一两分钟的样子,许多多的面色骤然苍白得仿佛透明,如同突然被人刺了一刀,汩汩地流出血来。“啪——”身后忽然传来什么东西被摔落的声音,端木夏铭急忙转过身,看到一只蓝色的手机已经被摔成两半,光洁平滑的木地板上还留有个不大不小的洞。断裂的手机,许多多背对他站在脱落的电板旁边,她的背似乎是僵直的。“多多……”他疑惑地看着她。“对不起,把你的地板砸出了个洞。”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她仿佛刚刚从怔忡中回过神来,马上蹲下身去收拾那两半残骸。“谁来的电话?”头顶响起铭在意的声音,她感觉到他已经在自己的身边,心中一惊,双腿忽地绷直,她站起身,唇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似乎有种戏谑的味道:“吃醋了吗?那我,偏不告诉你。”她转身跑了出去,然而手几乎是摸索着抓到了门把手,然后,门被很用力地关上。房间里的一切,都悄无声息。端木夏铭转头看着许多多离开的方向,他的眼中有着不明的担忧与不安。冬日的清晨,天边泛起淡淡的青色。启夏高中的广场上已经停满了不同的轿车,学校理事会的各位理事几乎都已经到场,聚在学校的会议室里,深棕色的椭圆形会议桌边坐满了人。墙壁上,时钟刚刚指向七点一刻的位置。关于学生电子档案险些被窃一事,已经在整个启夏中传遍了。谁也没想到,全市的各大名校会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手里——不管她是蓄意盗取还是恶作剧的戏弄,她都应该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而理事长的儿子铭少的行为,明显有偏袒作案者的嫌疑,这令人既痛心又无奈。针对嫌疑犯许多多,掌管学生工作的学生会会长郝连乐薇的态度更是让人匪夷所思,她非但没有立马将人交由警方法办,反而以一副就事论事的腔调说事情还未查清楚,希望各位理事们慎之又慎考虑问题的严重性,以免在学生中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影响良好学校的声誉。于是,几乎所有的理事们都接受了她的建议,在等了一会儿后,早早地赶来了以期避开端木夏铭。毕竟,近日的传言说端木乾已经将理事长的位置交给了儿子。虽未经证实,他们还是不想跟铭少正面起冲突,于公于私都不好。会议室里,低压的空气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不时有人小声地说些什么,从他们同样紧锁的眉头里可以清楚地看出他们心中有着相同的不安。启夏能有今日的成就,靠的是端木和即墨两家严谨的治学作风。而接下来,他们要“定罪”的是与铭少关系匪浅的人,这叫众人如何定夺才好?!负责此案的倪主任坐在主席位上,他左侧是郝连乐薇,右侧是伊扬,清了清嗓子,他淡声说:“这么早就召集各位理事前来商讨校务,真是抱歉,不过事情太过严重,我们想尽量多听听理事们的意见……”“慢着——”伊扬环视了会场一圈,立刻蹙起了眉头,冷静地说道,“现在还不能开始!”随即,他合上刚刚打开的文件。“端木夏铭还没有到场,这不符合……”“他是必须回避的人员。”郝连乐薇出声解释,声音淡静清晰。“回避?”伊扬轻轻地笑了,“那也要等他自己提出申请,而不是你们联合起来瞒骗着他来开这个审判大会,他明天就是这个学校的理事长了,你们不说一声就把他排斥在外,这说得过去吗?”似乎想起什么,他沉声说道,“这么说,昨日程启作为本校的交流生前往韩国学习一周,是你们这个计划的前奏啰……”“伊扬——”“伊扬学长——”不待倪主任出声阻止,郝连乐薇已是霍然起立,再一次打断伊扬的话,她的声音很大,仿佛不这样做就不能压制住她喷涌而出的委屈一样。理事们愕然地看着她。郝连乐薇的双手轻轻地捏住黑色桌面的边沿,坦然自若地说:“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可以明确地告诉所有启夏的人,我郝连乐薇不是那种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的人,更加不会公报私仇,何况她与我素无过节。许多多有怎样的家世背景我都可以不过问,但我不能不对我的工作负责。出了学生档案被人恶意损坏这样的事,我从头至尾就没有想过要利用手中的权力趁机惩治谁,该怎么处理由不得我胡乱下定论。”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紧紧望着她。“启,是主动要求回避才去了韩国。但——”她的眼睛如大海般澄静,“你们不会了解许多多对铭有多重要,如果我不这么做,谁也无法保证他会做出某个令人大吃一惊的举动,说不定…….会一力承担下来。”伊扬望着她,淡漠地说道:“为了夏铭的前途,你可以事先就阻断他去作错误决定,那多多呢?你为什么不多为她想想,事情也许比我们想象中要复杂得多。”郝连乐薇拉住张口欲言的倪主任,淡淡地凝视他,回应说:“不是我不想帮她,也不是我刻意为难她,而是目前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向了她。老师这么关心她,不如亲自去问她或许比较好,我们也好省心。这是校长昨天下午应邀参加玛雅贵族音乐学院挂牌仪式上他们的第一任校长罗嘉文先生委托他转交给许多多的正式聘书,你看里面的内容对尽快侦破案件有帮助吗?”说着,她从放置在身前桌上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复件的红头文件。伊扬狐疑地看着她,接过递来的文件,当目光落在纸张上时,猛地呆住了。清冷的阳光反射在纸面上,微微的刺眼,“玛雅学院副校长许多多”十几个黑体的大字仿佛从纸上跳了出来。半晌,他握紧那份文件,迅速地拨通了那个未曾拨打过的电话号码,电话刚一接通,他就略显急促地说道:“许多多,到学校附近的星期八咖啡厅,老师要见你。”香水百合在花瓶里散发清雅的香气。伊扬还没有刹住脚,坐在窗边的少女已经说了话,很是笃定的声音:“老师,其实我一直在等你。”等我——伊扬惊讶地看着她,疑惑地说道:“你料定我会找你。”“我不是神仙,是今早提前去学校搞教室卫生的莫莫说在校内看见了很多车子,”许多多的脸色略显苍白,病弱的样子,“我不想有人为了保护我而牺牲自己。老师,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对于这样恳切的请求,他没法拒绝。宁静的咖啡厅,伊扬看着许多多喝下浓浓的一杯咖啡,关怀地说道:“你好像很没精神,生病了?”“谢谢老师关心,我没事,”许多多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看着伊扬,“他们选择老师来找我谈话,想必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吧?”伊扬答非所问:“小多多,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你家里的人是干什么的?”“他们都是老师,”许多多的脸上有着微微的讶异,“这与此案有关?”“没有关系,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似乎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伊扬淡淡地看着她,“那么,你还能不能告诉我你未来的梦想是什么?”她摇摇头:“我不能有长远的梦想。”“怎么会?”他凝视她,“为什么不说你的梦想是成为一所学校的创始人?”“老师为什么不相信我?”许多多怔怔地望着他,“那样伟大的梦想我不能拥有,也实现不了。这一生,我只想记住身边每一个值得珍惜的人。为什么老师不愿像以前一样相信我的话了呢?”“相信?你叫我如何相信?”相信两个字眼,终于触动了伊扬心底的怒气,“我是你的老师,希望自己的学生诚实,可你却欺骗了包括我在内的所有相信你的人。”他的手握成拳头猛地捶在桌子上,对着许多多激动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恶意窃取他校学生档案不光是触犯了法律,也玷污了我们对你的信任之情?未向校方坦陈你的身家背景,你竟然还敢说我不相信你——”许多多的长睫毛忽然震惊地扬起:“老师什么意思?连你也怀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伊扬说道,“我不会毫无根据地去怀疑任何人,尤其是你。可是,许多多,你这次的所作所为,真的太让我失望了——”伊扬的话严厉而略带痛心,句句敲打眼前的女孩。“许多多,哦不,我该称你为许校长或许理事长才对,真是要提前恭贺你的新学校获得了教育部的批准,下个学期就可以向社会招生了。”许多多茫然地坐着,伊扬的话似惊雷一般在她的耳边轰隆隆地响着,她的面孔煞白。手在不由自主地用力,指甲深深地嵌进手心里,她却浑然未觉。很想哭——“许多多,如果觉得是被人冤枉的,你最好不要用眼泪来解决问题,”伊扬看着她发怔的样子,蓦地,声音不自觉地放缓了下来,“可是,白纸黑字,大红印章这些又怎么能假得了呢?”“你……说什么?”止不住的泪水从许多多的眼中滚落下来,一颗颗落下,落在桌面上。她抬头看着伊扬,声音颤抖:“我根本……连世上有玛雅这所学校都不知道,铭和程启对我那么好,我……不会做对不起他们的事,不会。”“……”看着委屈得哭泣的许多多,伊扬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坚定而缓慢地说:“如果是这样,你更加要去亲自查明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许多多低下头,语无伦次地低泣道,“可是……如果真是她,我没有……办法……不不不……她不会害我……”“没有可是!”伊扬声音低沉,“别因自身的原因而让夏铭为你去承担所有,这不是花钱就能了的事,谁承认了都很有可能去坐牢,给人生留下一个大污点。”下午放学的铃声早已敲过,上了一天课的学生也早已四散回家,学校的大门前正是一天中最冷清的光景,在夕阳的余晖下,只剩下学校的工友在打扫卫生而已。安静的道路,白色的宝马车平稳地向前行驶,端木夏铭轻握着方向盘,车窗外的景物在雨中无声地后退。手机的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起,在车内震荡着。一只手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刚刚放到耳边,那一边就已经传来声音。“铭……我想见你。”端木夏铭愣住了。“啊哈哈,你还真信了?骗你的啦。”“……”“生气了?真是开不得玩笑的小气鬼。”他恼怒地冷喝:“窝窝头,你闲得发慌找打,是不是?”“想要找我你也要找得到我啊,另外告诉你一件事,柳管家想请少爷顺路带个蛋糕回来。”“买蛋糕?”端木夏铭冷哼的声音,“窝窝头,撒谎也用用脑子,无缘无故他要我买蛋糕干什么?你别告诉我是他想吃。”柳管家讨厌吃甜食,全夏铭园的人都知道。许多多轻轻吸了口气。“少爷既然是有脑子的人,又何必和我这个没长脑子的人计较那么多?到时,你不就知道了?”“许多多——”暴怒的声音。“不要再大喊大叫,有失你王子的风范哦。当然啰,我是不介意你多吼几句,反正听习惯了全当身临动物园听见了狮子吼叫。”许多多的眼睛里有俏皮的光芒,“所以,你要是觉得不解气的话,现在开始倒数三秒,大吼三声吧……我先失陪了。”她飞快地合上电话,淘气的目光触到垂在胸前的项链,星辰花图案,仿若有淡淡的幽香沁出。铭,只能是我一个月的守护神吗?她轻握住项坠,眼中的笑意渐渐隐去,缓缓浮上的竟是如雾一般迷离的忧伤。路边,店子的玻璃被霞光照耀得迷离,她怔怔地停下来向精品店的橱窗看去。目光落在橱窗的墙角摆着的一只布偶女巫!白色的……女巫?女巫不都是黑色的吗?如此与众不同,是否代表她是快乐的小女巫?身后一件洁白的魔法袍。那件魔法袍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好像是水晶般闪闪发亮,有剔透的质感,散发出柔和的光泽。她怔怔望着橱窗里纯白的布偶女巫。“想要吗?”一只手似故意重重地搭上她的肩。没来得及她抬起头来看清来人,整个人已经被人恶剧作地抱在怀里,他的拥抱太过放肆,她恼羞成怒,这人未免也太轻薄了。“浑蛋,放开我。”许多多急着要把他推开,“我要喊人了!”“好,顺便把你父母也喊来,我们正式见面算了。”低沉戏谑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她抬起头,棕色的头发,清俊到连冬日阳光都要失色的笑容。许多多惊愕地睁大眼睛,痴呆呆的目光正对上端木夏铭深邃的眼眸,不禁喃喃低语道:“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要不是你太碍眼我怎么可能看见你?”臭窝窝头,刚才还夸海口说他找不到她,也不看看自己所处的位置就乱得意,这是回家的必经之路,她这么大个人在路边闲逛,试问他怎么可能看不见?她站在他的面前,目光单纯,然而在她的眼底却有着一抹不易为人察觉的哀伤,那抹哀伤一闪即逝,被她掩藏得很好。“你也别得意,我是特意来这接你的,要不然我早进店子里面了。”“接我……”他微微地眯起眼睛,认真地审视着她,“懒猪一只还会勤快得来接人回家?恐怕是为了见别人才出的家门吧。”话说出口,他才惊觉语气里怎么透着股酸味。许多多看到端木夏铭微带探询的眸子,顿时间一脸讨好的笑容迎了上去,抱住他的一只胳膊。“呵呵,谎话被拆穿了。”端木夏铭紧绷着一张脸,不理她嬉皮笑脸这一套。她皱皱眉头,摸摸鼻子,有点无可奈何地解释:“看了一上午书人家闷嘛,所以就出来散散步。”“委屈你了,”他抓住她的手,面上染满了她不懂的忧郁,“再过几天,我一定会让你回到学校过正常的生活。”“铭……”街道上一片无言的静寂,然后,许多多抬起薄玉般的眼眸,看着他,安静地说道:“让他们慢慢查吧,我不在乎能不能回学校,你不用担心我的情绪会一天天坏。你只要记得,无论明天发生什么事,许多多最在乎的是铭会不会依然相信她?”“可是……”“没有可是,”她抬头看他,声音轻而透明,“况且你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不然我绝不会原谅你的。”端木夏铭的眼中有一点点疑惑:“什么重要的事?”她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轻声低语:“明天就是我们恋爱一个月的日子,想要你带我去看海,可以吗?”端木夏铭微微怔住。他安静地看着,看着许多多清澈纯真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笑容,然后,唇边露出温柔的微笑,轻盈恍若天使。窝窝头,我愿意……满足你任何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