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好多人啊,暮姐姐呢?祭典就要开始了呢。”说话的女子从云临殿内偷偷往外瞧去,只见她一身鹅黄外杉,十七八岁模样,容貌娇俏,眼神透亮,光线穿过大殿,洒在她的脸上,衬得她小脸透红,更显出她柔肤胜雪,好不夺目。

    “暮少领一向不喜欢这种场面,今年在祭典之前,就向族老请示看守天池去了。”

    “天池那么冷,况且已经有人在天池那儿看守了,在这儿多好啊,人这么多,也不用受冻,流月,你说是不是?”说完眼珠溜溜地看着流月。

    还没等流月开口,银心又自说自话了,嘟囔着,“祺哥哥不也是不喜欢人多吗,但是祺哥哥就来了啊,不过怎么也没看到他人呢?”

    流月与银心年纪相仿,但入这“入云阁”的时间却比银心晚了许多,银心爱捉弄他,流月却不以为意,反而觉得银心甚是可爱。到了人多的时候,银心便一直自己说个没完了。流月开口道:“祺少领他护送圣水,一刻也不能离开,不过这祭典马上就开始啦,你就马上可以看到你的祺哥哥了。”说完看着银心笑了笑。

    银心被这么一说,立刻明白流月这是在拿她取乐呢,脸一红,气呼呼说道:“好你个流月,信不信我用银针扎扎你,让你几个月也下不了塌。”说完,银心从怀中掏出银针,坏坏一笑,追着流月在云临殿内满屋转。

    天池,是中原一带最大的族群。当下正是多事之秋,天池虽雄霸中原,但也南北受困,边角的小部落担心自己被吞并,经常联合发起战事与天池相抗,天池为巩固中原地位,连年征战颇多。

    传闻“天池”族名的由来,是与一座山峰有关。

    此地南部边境,有一座山峰,高耸入云,迷雾缭绕,仿若仙境,名曰“入云峰”,其峰顶寒冷至极,长年冰雪附着,但在峰顶处,却有一处池水,不仅不冻结,且热气升腾,远远看去,雾气与云相接处,分不清彼此。族人认为这池水定是能与天相接,是上天恩赐给他们的圣物,再之传言池水有能治伤病的功效,因此,族人便将这池水取名“天池”,被当作族中圣水,整个族群也叫做“天池族”。

    但这天池水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饮用的,为保护圣水,天池的管理者,入云阁族老长年派遣死卫守护。族人倘若想饮圣水,也只在天池祭典的那日。

    此日便是天池三年一次的祭典,每户族人派出一位代表,由掌管着天池族的族老,带领着他们在入云阁内拜祭上天,并奉上圣水,然后众人伏拜。

    天池人崇尚武学,更以铸造兵器为盛,所铸兵器中,又以刀剑最盛,男子好长剑,女子爱短刃。因此,祭典还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就是兵器大选。

    祭典开始前一个月,族人将所铸造的兵器留下记号交与入云阁,由入云阁兵器堂记录铸造者及兵器记号信息等,到了祭典末,会选出一件上佳兵器,被选为上佳兵器的铸造者会被族老赐予饮天池池水的最高荣耀。

    此时,族中众人列队齐齐,站立台阶之下,等待族老到来。

    “祭典始!”

    云临殿门大开,众人眼光齐聚于殿门前,有的想一睹族老的风采,有的想着自己的兵器能否中选,还有的想瞧瞧族老们身边的四大少领究竟是怎样地丰神俊美,与众不同。

    只见族老仲翁身着白杉,长髯飘逸,白发整齐束于玉冠,白衫袖口和底边都用金丝绣着天池的族徽——朱雀盘云,以显示他身份的不同,族老代代相传,每一代都由上一代族老选出。族老的两旁紧紧跟着他的左膀右臂,“百武王”白一首和“千手佛”成其。

    白一首被称为“百武王”并非是由于他的武学造诣是百家之王,而是因为他自年少就爱兵器如痴,长年钻研各类兵器,各类兵器的长处短处用法精髓都深谙他心,兵器到了他手里,会发挥出常人所不能的变化,天池的少领多半是由他□□。而“千手佛”成其则是暗器高手,所有兵器,刀剑不沾,唯暗器是他所好,“千手佛”的暗器一出,有如雷雨倾盆,对方毫无躲闪之功,可谓出神入化。

    族老的身后也是护卫林立,但有两位女子却是遥遥在人群之列,黑衣女子纤腰婀娜,妩媚动人,眼中似有水波流动,像要把人吸进去一般。黄衫女子娇俏,眼睛在人群中转个没完,这两人便是四大少领之一的苏青芜和药王的传人银心。

    族人们在台阶下,唏嘘不已,远远望着苏青芜和银心,心想这两人果真是神采不凡,不过听闻四大少领中的两位女子,一个娇媚非常,一个冷若寒冰。一个善暗器,师从“千手佛”;另一个善剑术。黑衫女子定是苏青芜,不过这另一个娇俏仙女似的女子便是冷若寒冰的紫云剑暮冥雪?

    “圣水至!”

    从云临殿侧门,一个蓝杉男子,手托着盛有天池圣水的杯皿,朝着殿前的祭台走来。蓝衫男子身形顷长,眉眼如剑,眼锋凌冽。众人都眼瞅着圣水,望出了光,只有银心单单只看着他一人,满心欢喜,仿佛他也是一件圣物一般。此人便是四大少领之首——祺少寒。祺少寒把圣水小心翼翼放在祭台之上,便退身到族老的身后。

    祭圣水的过程,族老需带领众人伏在地上,对着圣水三拜,然后由族老领述祭词,大意祝愿天池风调雨顺,族人平安和睦,随后再是伏地三拜。随后族人们闭目不语,这是与上天神会的过程,待听到“拜”的口令后再是三拜,如此九拜之后,方可起身。这些结束之后,便是众人期待的兵器大选了。

    银心是最讨厌这九拜的规矩,每次大家都闭目之时,她都耐不住睁开眼,左瞧右顾的,扯扯其他师弟的衣服,有一次,她竟用自制的带迷药的银针扎晕了刚入阁不久的流月,此后流月每见到她,便要提防着银心的银针,敬而远之。其他人在此祭典时,也便不敢站到银心身边,战战栗栗。

    今年仍然是由白一首主持兵器大选,每年到兵器大选,他便亲自鉴赏比较各个来选的兵器,因无人比他更熟悉兵器。能让“百武王”选为上佳,本身也是无上的光荣了。

    白一首行事明快,直接就命人把上佳兵器呈上,族人们当然是希望能够看到自己的兵器,又期盼着能品尝天池圣水,顿时一个个心情动荡起来,目光凝聚。

    “此次竟有两件上佳兵器——”

    只见兵器台上出现了一柄长剑和一把长刀。

    “此次我也是难以决断,遇见这样上好的兵器,舍一可惜”,白一首走向兵器台,从一剑鞘取出长剑,用手一分,突然此剑一分为二,一手雌剑,一手雄剑,原来是雌雄四刃长剑,“此雌雄剑四刃均匀极薄,并为一剑时也能吞吐自如,分为二剑,则轻盈柔韧,攻守俱佳。”说完白一首放剑入鞘,又转而双手取出长刀,刀一出鞘,银光四射,寒气袭来,声沉长久。

    “此刀,刀刃极为锋利,刀脊宽阔,身长二十寸,几与长剑相当,但却不厚重,挥洒中畅快有余,实为难得。”白一首眼中禁不住的欢喜,又说道,“重要的是,我在挑选完兵器才知,这刀剑竟出自一人之手。”

    众人见此二兵器,已是啧啧称赞,心里羡慕不已,这样的铸造技术,恐怕应是当世第一了,听到刀剑出自一人,更是惊叹。在身后的祺,苏二人,也透出惊讶。

    “要是我能拿到这两件兵器其中一件就好了。”流月嘴上情不自禁地说道。

    “那可难咯,你要先成为咱们天池的少领,族老才会让你在兵器堂挑选这些上佳兵器的。”一旁的齐仲提醒他道。

    “请二上佳兵器铸造者况书涯上前获饮圣水!”

    大家正在嘀咕着此况书涯到底是何神圣人物时,只见人群中走来一黑袍男子,驼背弯腰,脸蒙布纱,颇为怪异,况书涯只身走向祭台前,鞠身一拜,大声道,“况书涯在此!拜见族老!”

    白一首见不到真容,颇为疑惑,此人竟能铸成这绝世兵器,“你就是况书涯。你真乃当世第一的铸造师了。不过不知你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小人常年居于锻造炉旁,有一年,伤了脸,不想吓到族老和众人,请族老体谅。”

    话一说完,成其快步走来,心想此人锻造术举世无双,但却诡异异常。成其天性多疑,只一瞬间,趁况书涯不备,挥手便揭开他的面纱,成其虽年早已年过四旬,但这一挥一揭透出他的身手矫健。

    “啊!他可真吓人啊。”银心叫出声来。众人也皆是一惊呼,露出惊恐的表情。

    只见面纱下面的脸,如果那还能被称作脸的话,面容疤痕交错,仿佛被烧过,肌肉有的凸起,又的凹陷,有一只眼睛已经看不到模样,脸部的形状也是怪异异常。那张脸让他看起来比同龄的人要苍老许多。

    不知为何,见到真容,祺少寒竟心中猛地一触,不名的感觉袭来,随后他感觉手上的蓝影剑竟也振动了一下。他从来不曾有过这样奇怪的感觉,这一来二下,使得祺少寒对况书涯是好奇不已。

    被成其这么一试,况书涯竟然镇静如常,淡然说道,“既然非要见我这丑陋之人的面目,在下也没有办法,不过还请把面纱还于在下,在下不想让众人都惊恐于我。”

    成其一边心想:这人虽面容丑陋无比,但气度不凡,临危不惊,镇定自若,非寻常人,定要把这个人查个清楚,一边便把面纱还给了他。

    白一首也觉得这个人非比寻常,那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以前见过,但一时却也想不起来。祭典正在进行,先也不顾那许多。白一首端过圣水,走到况书涯面前,说道:“现将圣水赐饮于你,你当感恩上天赐你铸造才能,愿你所能今后为我天池族造福。”

    “谢族老恩赐,谢天池圣福!”况书涯拜伏于地,后一饮而尽。众人都欣羡不已。况书涯置杯于案上,转身之间,却瞥了苏青芜一眼。成看在眼里,想苏青芜妩媚之姿,竟让况书涯也不免觊觎。随后又与白一首对视,因二人对这况书涯定是充满疑问,非要查他个明明白白。仲翁则一直不语。

    此一来,祭典算是结束了。

    “祭典毕!众人散去!”

    又是一声高叫,族人们便有序地从入云阁退出,一般来说,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入云阁,因此流月和几位师兄弟负责他们尽数离去,以防有人不备留在了入云阁中。

    族老仲翁,白一首和成其三人立刻回到云临殿中,关闭殿门,似有要事相商。

    祭典刚一结束,祺少寒便飞速下台阶,想要找到那况书涯探个究竟,可那人早已不见踪影。正当祺少寒忙寻着况书涯之时,突然有人从他身后袭来,祺少寒轻盈一个偏身,反手便将来人手臂擒住。

    “祺哥哥!”银心吐了吐舌头,原本想要捉弄一下祺少寒,没想被他反手擒住。

    “银心。对我胡闹,你可是没有胜算。”

    “暮姐姐,叶哥哥又不在,流月他们都找不着了,不找你胡闹,找谁胡闹啊?”说完银心看着祺少寒甜甜一笑,拉着手就不放,“不然你告诉我你问我要那驱寒的方子是干什么的呀?”

    祺少寒不再说话,看了看银心,一副不告诉你的表情。

    “哟,银心妹妹,又缠着你的祺哥哥呢。”苏青芜缓缓走来,腰肢舞动,眼神柔美非常,却隐隐看到寒光。她用手轻轻触碰祺少寒的手臂,又收了回来,“你的祺哥哥可没那么空闲,不如,让苏姐姐来陪你吧。苏姐姐陪你练银针,可好?”

    银心刚要张口,但终没有应声,她弱弱地嗤了苏青芜一声,便放开了祺少寒的手,回身跑了。留下祺少寒,苏青芜望着祺少寒,对着他浅浅一笑。

    “苏青芜。这于我无用,你还是省着你这般蛇蝎温柔去对付别人吧。”说完,祺少寒便要转身离开。

    “名字带寒,便真是铁石心肠。就像暮冥雪一样。你们还真是般配,都像块冰。”苏青芜轻蔑一笑,擦过祺少寒,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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