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包厢,两个人头凑在一起点菜,耿宋宋拿着笔勾勾画画:“嗯,我要吃莲藕和虾滑……”

    旗正笑她:“要吃虾,干脆就点虾啊。”

    “我倒是想呀。不好剥。吃虾滑比较方便。”耿宋宋摇摇头,点了自己想吃的,又把菜单一推,笑嘻嘻地说,“旗正同学,提前说好,这顿饭,我们aa制啊。”

    旗正看看她,不由地笑了,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服务员小哥儿确认后便传菜去了,屋子里静悄悄的,耿宋宋左顾右盼,屋子里陈设整齐,中式设计,家具均是上好的木头,纵然她不懂也能看出价值不菲,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怯意:“哎,旗正,这地儿是不是特贵?”

    “贵啊,你没看菜单都没写价格么。”旗正耸肩,抿了口茶水,心满意足,“还好有你跟我aa制,不然我可付不出账单。”

    ……耿宋宋咽了咽口水,所以说,为什么要aa制咧?还好今天带了□□,不然交不出钱就尴尬了。可是,这不会是家黑店吧。她脑海里瞬间勾勒出网络上所谓的天价菜事件,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待会儿苗头不对就报警。可是这地儿,繁华地段,又这么神神秘秘,不会有什么□□吧,到时候万一警察跟他们同流合污、官官相护呢。宋宋越想越入迷,完全发挥了作为一个码字工作者的素养。

    “卡塔——”门开了,进来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两手空空,也不是来上菜的,这是干嘛来了?不会乌鸦嘴了吧,一语成谶???

    汉子穿着黑色的制服,却还是隐隐可以看见脖子上的刺青纹身,蜿蜒的龙,看得人害怕。他直奔旗正。

    “旗先生,您是喝寄存在这里的酒还是喝洪哥给您留的酒?”

    旗正问耿宋宋想不想喝酒,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思索了一下,摇头道:“今天不喝酒。”

    大汉依言而去。耿宋宋还没反应过来,问:“寄存在这里?洪哥又是谁呀?”

    “刚才楼下那个红头发的,就是这里的老板,洪燃。”旗正摸摸鼻子,像是在说一件不相关的事,“所以,你不用担心这里是黑店,也不用担心太贵。安心吃。”

    “反正不要钱。”

    耿宋宋无奈了……

    跟旗正在一起,最好不要相信他说的话!!!因为他永远都能用最真诚的语气说出最扯的话!!!多喝茶,多吃饭,少一分对旗正的信任才会比较美好!!

    菜很快上来了。火锅并不油腻,却很入味,牛肉片刨得跟纸一样薄,几乎透明,入锅即熟,又嫩又鲜,回味微辣,却又不呛嗓子。红色锅底上下翻滚,咕嘟咕嘟冒泡,毛肚翻飞,两个人吃得大汗淋漓,食指大动,旗正给她盛了碗菌汤,鲜美清淡,舌尖畅快。

    一顿饭功夫,耿宋宋对旗正的的敬意如滔滔黄河,奔腾到海:“旗正,你那个朋友是干嘛的,怎么火锅弄得这么好吃!你也真厉害!找到这么好吃的火锅!”

    原来这个洪燃和旗正一群人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年纪差不了多少,整天在一起胡吃海喝,也没什么压力,没事爱找乐子,对吃呢更是精益求精。索性就找了个地儿,算是个据点吧,平时一起吃吃喝喝,洪燃还弄了几桌台球,娱乐的东西应有尽有,弄得跟一会所似的,不是会员、熟客还不接待。名字么,一群大男人,起不了什么高雅的名儿,还是洪燃为了讨好自己的女朋友,取了女朋友的名字,就叫“火山”。

    洪燃的女朋友就叫路灿玫。

    火锅的确是最适合聊天的工具。两个人吃吃聊聊,相聊甚欢,加之有可可西里的经历,也算是一种重逢。旗正戏谑,耿宋宋也捧场,两人倒也少了陌生感和疏离感。临了,两个人留了电话,旗正说过几天暖和了,带她出来玩。到天色渐晚,华灯初上,方才离开。红头发的洪燃正呆在四合院儿里打电话,几人挥手道别。旗正开了车上路,果然路上不堵了,人少得多,耿宋宋吃得很撑,趴在车窗旁透气,窗外霓虹灯闪烁不定。

    这是n市的冬末。

    耿宋宋在家住满了周末,周一早上急匆匆地搭公交回了学校,上了一天课,中午忙着赶稿子,没有睡午觉,偏偏下午还是枯燥的英语课,困得她连泡三包黑咖啡,下课已经是晚上六点多,偏偏飘起了雨夹雪,地上泥泞不堪,耿宋宋打着伞,雨丝伴着大风,刮到人脸上冰冷极了,她只得收了伞,拿围巾蒙住头,背着书包一路小跑到学校附近的面包店——发烧37度。

    发烧37度,飘溢香甜味道的面包房,一楼是贩卖面包,二楼设了北欧式的桌椅,有一整面落地窗,可以在这里喝咖啡和下午茶。因为开在学校附近,常常在考试周爆满,挤满了来自习的小情侣,虽然价格贵了点,但总在大部分学生的承受范围之内。况且环境的确安静小资。老板是位中年美妇,长相颇有点倾国倾城的意思,只是红颜易老,脸上不免多了皱纹,只有一双眼睛很亮,又透着一丝天真。她就住在“发烧37度”的三楼,其实就是个阁楼。对了,老板姓邵,大家都叫她邵姐。她为人很随性,有时会呆在楼下帮忙干活,有时又会一天都窝在阁楼不出来。不过算是很好的人,不拖工资,卖剩的东西统统随便员工吃。

    她在这儿打工。

    一进去,交班的潇潇就很不满意地大喊:“耿宋宋,你怎么回事啊?每次都晚!”说着也不收银了,把围裙甩在台面上,扭脸便往更衣室走,骂骂咧咧地把外套一穿,挎着包儿就走了。末了还把门一踹。

    耿宋宋不敢回嘴,又看见顾客不高兴,把包放下就去收银,又是赔罪又是道歉。在一旁负责打包的阿良趁客人付钱,低声说:“你别跟潇潇一般见识。”

    耿宋宋没接话儿,不停地收钱、刷卡、找零。她不是不跟潇潇一般见识,是没有资格。她从大一就在发烧37度打工,每晚都来,每月上满两个周末的白班。她非常需要这份工作,而潇潇不一样。刚大一的女生,初来乍到,图个新鲜,来面包店打工无非是小女生的一些小小的白日梦,潇潇家境挺不错的,所以她对这份工作也就是一时新鲜,做不做无所谓,只有耿宋宋是必须兢兢业业的。她小时候也挺幻想,开一家面包店,做甜点和饮品,放舒缓的音乐,有温暖的阳光。可是当她真的到面包店打工后,才发现没有那么轻松。从六点到十点,必须做满,此外,几乎每晚都要留下来打扫卫生,导致她总是赶着宿舍门禁时间回去。还好,面包房就在学校附近,回去的路上并不是很危险。而薪水也算是可观,最重要的是,安全。她知足。

    六点到七点正是忙的时候,下班的下班,放学的放学,乌泱泱挤进来一群人买次日的早点。好容易清闲些,耿宋宋又去清理面包碎屑残渣,收拾二楼的咖啡桌。九点多又是一个客流小高峰,因为九点二十以后所有的面包打折销售,上完自习的学生会顺便拐出来买个面包。

    直到十点钟关门,耿宋宋才算是舒了一口气。她和阿良负责清理一楼,阿良是学校美术系的学长,也是做晚班的。阿良见她今天很累,便抢着干了不少活儿,两个人聊着学校的选修课哪一门比较好过,又讨论共同的老师、社团,很快就收拾好了。耿宋宋松了一口气,解下围裙,扭头去拿书包。

    “糟了……”她一摸包,又把东西“哗啦”一声全部倒在柜台上,除了课本和水杯,就是钥匙之类的杂物,“我手机呢?”

    “你别慌,再找找,是不是丢在教室了?”阿良正在拖地,听见动静也跑过来帮忙找。

    耿宋宋脑子一片空白,两个人又跑去看监控。原来交班的时候她急着收银,把包随便仍在陈列柜上,手机就在书包外侧的小袋子里,被一个眼尖的大妈摸走了。也就是前后脚的事儿,阿良寻了个空儿,帮她把包收到更衣室了。

    “太过分了!”耿宋宋记得这个大妈,买面包的时候就嫌面包贵,又在店里逛了很久,没想到居然顺手牵羊!可是指责也于事无补,耿宋宋也没有太过心疼。她的手机是表哥淘汰下来的旧款,再者说,她一个普通学生,也没什么人急着联系她,再不济,还有网络呢。

    于是回到宿舍,秦宜梢正躺在床上煲电话粥,一见耿宋宋苦着脸,便挂了电话问怎么了。耿宋宋撇撇嘴:“手机丢了呗。真倒霉,打个工丢个手机,真不划算。”说着借了手机上网,改了状态,讲明自己手机丢了云云。此事按下不提,没了手机她反倒更清静,除了上课打工,就是写稿子。本来想去补办一张卡,免得旗正联络不到她——两人说好暖和时出去玩。

    可是最终还是作罢。人家是有女朋友的人,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不要太当真呐。宋宋这样想,眼前不禁浮现出旗正和费安娜的身影,一对璧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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