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谢谢”两个字总觉得说不出口。她不喜欢玉瑶,就像之前不喜欢桂兰一样。可是心中又觉得亏欠了玉瑶,这种感觉让她心里难受,索性就什么也不说了。

    玉瑶微微笑了,她起身往门口走,路过秋荷身边时,她拍拍秋荷的肩膀,说道:“秋荷小姐,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玉瑶走了,秋荷不屑地哼了一声,小声说:“她还真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了?这里是亲王府,不是他北虏人的地盘。”

    冬郎无奈地看看秋荷,摇摇头,与玉瑶相比,秋荷真是不懂事。

    玉瑶回到房间,便趴在床上哭了起来。玉漱问:“你怎么了?刚刚去哪儿了?”

    玉瑶止住哭泣,说:“我去看了冬郎,姐姐,我不想再这样压抑自己了,我想为了自己的幸福拼一把。”

    玉漱将玉瑶搂在怀里,叹了口气,“可是冬郎心中未必有你,你何必让自己伤心。”

    “我就是不去争取,现在也是伤心,反倒是听见冬郎亲口对我说不喜欢我,我才能彻底死心。”

    玉漱看着妹妹,突然觉得玉瑶比自己勇敢许多。她沉思了,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个爽厉的人,可是在感情的事情上却总是畏首畏尾。

    玉漱点点头,“你去做吧,姐姐支持你。”

    秋荷还在纠结冬郎没有早些告诉她玉瑶曾经试图救过她。冬郎无奈地说:“那个时候都大家在想方设法地想救你出来。玉瑶与哥哥去找太子也没成功,到最后还不是彩衣才救了你。”

    “那你也要告诉我玉瑶曾经想要救过我,这是恩,必须要报。”

    秋荷从小受冷庄主的教育,人在江湖,最重要的就是知恩图报。受了别人的善意,便要以十倍的善意回报,这样才能在江湖上立足。秋荷不喜欢玉瑶,所以玉瑶对她的恩情便成了一种负担,让她觉得难受。

    秋荷气鼓鼓地甩着衣袖走开了,她去找桂兰。桂兰正在哄着小公主睡午觉。秋荷在一旁看着孩子的脸,看得入神。

    桂兰把小公主交给身边的嬷嬷,说:“真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孩子。”

    “也不是多喜欢,就是觉得孩子睡觉的时候可爱,等她醒了,我便不喜欢了。”

    桂兰抿嘴笑了,“你还是这么直接。”

    “直接点好。”

    桂兰嘟起嘴,“太直接却不好。”

    “你是这样想的?”

    “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太直接的人,有太多的棱角,让人觉得相处起来不舒服。”

    秋荷哼了一声,桂兰笑了,“本来就是这样,你我都在宫中待过。那时候我是妃子,你是郡主,你应该知道宫中最忌讳向你一样棱角太多的人。这种人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秋荷有些泄气了,“这里又不是宫中,我就是这样的人,想改也改不了。”

    “还是看你想不想改,如果你想改,有什么改不了的?你不懂得人情世故。”

    秋荷猛地站起来,“说得好像你多懂似的。”

    桂兰微微笑了,“你看,我刚说了几句真心话,你便急了。我是好心才对你说这些话的。这里不是打打杀杀的江湖,这里是王府,是帝王将相的家,不是快意恩仇的地方。”

    秋荷转身离开了,她趴在游廊的栏杆上发呆。刚刚桂兰说的对,自己真的不适合这种深宅大院。以前在鹿鸣山庄,虽然也是亭台楼阁,但是那里毕竟是爹爹一手创建的江湖,山庄中没有多少儿女情长,更多的是江湖中的快意果决。江湖儿女图的就是“爽快”二字,缠绵悱恻想也不愿意想。

    玉瑶抱着一个包袱在往这边走,秋荷躲在太湖石后,悄悄看着她。她进了冬郎的屋子,秋荷趴在门边往里看。

    玉瑶对冬郎说:“已经入冬了,我看你还穿着秋天的衣服,就连夜为你做了一套冬装,我是大概目测了你的身量,不知道你穿着能否合身。”

    玉瑶说话的时候,脸上有淡淡的红晕,看着温柔可人,有着不胜寒凉的娇羞。

    冬郎高兴地套上衣服,玉瑶为他整理衣摆,那感觉就像是新婚夫妻。

    冬郎摸着身上的毛料,“这是银狐皮的吗?”

    玉瑶点点头,“我只会做北虏的皮袍子,中原的衣服我也不会做,你还喜欢吗?”

    “喜欢。”冬郎笑了,“你看看,我穿上这件皮袍子,像不像北虏勇士?”

    “还真有点像。”玉瑶脸颊通红,她立在一边,看着冬郎。过了一会儿,她有些羞涩地说:“我就先走了。”

    “嗯,好。”

    玉瑶走了,秋荷靠在墙上,心中难受,她猛地推开冬郎的门,还没等冬郎开口,她先质问起冬郎来,“新衣服穿的舒服吗?”

    “新衣服?”冬郎看看身上的皮袍子,笑了笑,“你说这个啊?这是玉瑶郡主送我的,怎么样?不错吧。”

    “不错个头,你不是跟我说过要把北虏人逐出中原吗?怎么一件袍子就把你收买了吗?”

    冬郎皱着眉,“你生什么气?玉瑶郡主和扎布耶世子都是朋友啊,你不也把扎布耶当作哥哥吗?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秋荷憋的脸色发白,一时不知用什么话来反驳他,“那你也不许穿玉瑶送你的衣服,我回头会给你做一件的。”

    秋荷跑出门去,没跑几步,便后悔了。自己的行为会让冬郎讨厌吧,自己都开始讨厌自己了,可就是忍不住。秋荷哭了。

    扎布耶带着军队去攻打南方的抵抗势力了,承朗叫来冬郎等人,秘密商议起出逃的事。

    承朗说:“扎布耶有心立我为新帝,我是绝对不能答应的,如果答应了,我便成了卖国贼,永世不得翻身了。”

    惠妃很是赞同,“扎布耶的心思很明显,他就是想用承朗作为幌子,好名正言顺地统治中原。我们在京中多待一天,便会多一分危险。还是尽早逃出去才好。”

    冬郎皱褶眉头,“可是我们即便能逃出去,我们要去哪?”

    承朗说:“去找林道明,我听人说林道明在南京正在组织抗击北虏的义军。”

    秋荷点点头,“可是我们怎么逃出去?现在整个京城都在北虏人的严密控制下,更不用说亲王府外被扎布耶布下重兵。”

    承朗说:“这件事要靠冬郎了。”他看着冬郎,“你去找玉瑶郡主吧,她会有办法帮咱们出去的。”

    “为什么要我去?”冬郎不愿意了。

    承朗很无奈,“现在没有办法,玉瑶郡主是你的朋友,又是现在亲王府里唯一的北虏贵族,除了她之外还能找谁呢。”

    “可是我该怎么跟她说呢?”

    承朗在冬郎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冬郎皱着眉,没有说话。

    两天后,下了小雪,冬郎去找到玉瑶。

    “你在缝什么?”冬郎看见玉瑶在床上缝着什么。

    玉瑶笑笑,“我在缝披风,哥哥前不久给了我几张上好的貂皮,我准备给你和哥哥各做一件。”

    冬郎不好意思地笑笑,“你这是做什么?没有必要给我的,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我喜欢看你穿上我做的衣服。”玉瑶看着冬郎,她脸红了。

    冬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把目光转向一边。

    玉瑶鼓起勇气说:“你喜欢我吗?”

    “啊?”冬郎瞪大了眼睛。

    玉瑶抿着嘴,“我从在沧州初次见到你开始,便喜欢上你了,不知道你是否也一样喜欢我。”

    冬郎脸颊滚烫,他呆立在那儿,不知怎么办。他确实一直把玉瑶当作好朋友,可是绝对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女孩子把话说的这么直接,便会让男人无所适从。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话说错了会让玉瑶伤心,更是让曾经的友情无法持续了。

    冬郎只能默不作声。玉瑶似乎是把沉默当作了默认,她来到冬郎身边,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冬郎觉得身上像是过了电一样,浑身僵硬,无所适从。

    终于冬郎把玉瑶推开了,玉瑶眼中噙着泪水,冬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今天下了雪,我和哥哥想请你和玉漱姐姐去城外的翠微湖上泛舟,冬日泛舟,红泥小炉,别有一番情调。”

    玉瑶眼中放出光来,“好啊好啊,我去跟姐姐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一会儿吧。你们要是准备好了,就来大厅找我们。”

    “嗯。”玉瑶点点头。冬郎转身要走,玉瑶问他:“刚刚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冬郎愣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玉瑶脸上便绽放出青春的笑容来。

    按照承朗的计划,他们一行人到了翠微湖,会到湖中心的小岛,随行的北虏兵不可能跟着他们上岛。邱志宏会事先在小岛的另一端准备好小船,在玉瑶和玉漱的酒中下好迷药,等她们沉睡之后,大家上了小船,朝湖对岸跑。翠微湖的面积有几百里,到了湖对岸,大家快马入山,走山路,一直向南,便能甩掉北虏兵。

    承朗把所有的一切都计划好了,唯独忘了考虑玉瑶和玉漱的心思,两个女孩钟情于他们兄弟俩,当知道承朗和冬郎骗了她们,会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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