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楚联盟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很清楚,一旦两大强国联手,越国必亡不可。联盟的消息一传开,作为越国近贡的越美人便声泪并下的在御书房外跪了整整一夜,希望得到赵刃的怜悯希望他放弃攻打的念头。

    夜中北风突起,大雪连绵而下。越美人没有等到赵刃的开赦,被寒风直接冻晕了过去,她最终也没得到赵刃的丝毫关怀。

    而赵刃听闻后,只淡淡说了句:“既然她如此念着越国,不惜以性命做代价,朕便遂了她的愿,让她一心一意跟着越国亡。”

    我未成想过越美人会那般刚烈,竟然用死来试图改变一个帝王的决心。

    指望一个野心勃勃的帝王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好河山也真是蠢的可怜。

    我轻轻叹了口气,搁下手上的墨条,静立一边。看着宣纸上苍劲有力的笔迹,微微摇了头。这样冷硬的人,绝不会因为感情而左右决定。

    他抬头看向我,触及我的目光,眉头一皱:“怎的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你方才在叹什么气”

    “不过是为那越美人觉得可惜。那样青春貌美的女子,怎的就想不通透呢。”我违心的说了这番话。

    他目光犀利,仿若直看进我的心里,语气是不怎么好的:“你是觉得朕冷心冷意对吧”

    我没有辩解,只低头沉默着。

    他脸带怒意的甩了下衣袖,声音冷的极:“当初朕本是不屑于要她的,若不是她将朕灌倒爬上了朕的床,朕怎么可能容她到现在!她既然做了郑国的人,便该为了郑国的利益去着想!可她是又怎么做的简直愚不可及,如今这般下场也算是她咎由自取!”

    心中冷笑连连,语气也不由自主的凉了下来:“确实如此呢,她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陛下怎的能因她坏了大事。”

    我目光平淡的看过去,微微勾起笑容:“但愿青鸳以后不会成为陛下的障碍。”

    “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希望陛下能放青鸳离去。”我缓缓道,心中异常平静。

    “不可能,你休要再想!”他握住我的手臂,转头重重的吻了下来。

    沉默良久后,我叹了口气,抬眸问道:“陛下究竟要青鸳如何做,才肯”

    赵刃得手僵了僵,最终轻轻拍了拍我的发顶,叹了口气:“那究竟要朕如何,你才肯心甘情愿的留在朕的身边。”

    “我想她死,可陛下能答应吗?”我咬牙声问。

    赵刃的神色隐晦难辨,他讷讷收了手,僵硬的说了声:“别的都行,唯独这个,现在不行。”

    “那陛下能让青鸳做皇后吗?”我轻轻一笑,这实在是讥讽的不得了。

    他静声了许久,直到我忍不住打破这沉寂:“我本就没有奢望过陛下你会答应。”

    他仿若没有听见,只用了力握住我的双肩,那双漆黑的瞳子里映着神色冷漠的我。他的神色极其认真,我几乎都要相信了:“皎皎,你再等等,你要的朕都会给你。”

    我偏头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他不悦的用力捏了捏我肩,语气坚定:“皎皎,你要信朕。”

    “青鸳不敢去信。”我垂下眸子:“不去信,便不会有悲痛和失望。”

    当陆皇贵妃戳着我的肚子嫣然一笑时,我方明白了这些天对赵刃所做一切的不解。

    “妹妹可要好生养着肚子,争取早日给皇上生个龙儿。”她轻轻扶了扶步摇,一脸的满意愉悦。

    我正疑惑不解,她微微挑起我的下巴,一双水眸里全是笑意,听得她慢悠悠道:“妹妹这般好模样,生出来的孩儿定然也是美的极。妹妹放心,今后本宫会将他当做亲生孩儿的。”

    “皇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安的攥紧了手,微微退后两步。

    那双眸子微转,轻轻瞥了我一眼,目光放柔:“皇上答应过本宫,只有本宫的孩儿才有资格坐皇长子。”

    我瞠目结舌在原地,心慢慢变凉,原来,原来竟是要我给她做嫁衣吗……

    陆诗韵毫不在乎的告诉我,她在越国与那帮女人斗得狠,虽说最终还是保住了太子妃的位置,可那身子却再也生不得孩子了。那今后我的孩子是……

    “阿温,我们回去。”我转身拉起她的手,气息不平的往回急急走。

    阿温扶着我,小心翼翼的安抚道:“娘娘切莫信皇贵妃的话,她定是为了……”

    “阿温……本宫不愿再自欺欺人了……”我哑着声音打断她。

    我想,我应该和赵刃好好谈谈了,毕竟对于他来说换个人也是可以的。

    夜里,我熬了锅杏仁桂圆蕙米粥,趁热盛了碗往御书房端去。估摸着这个时辰,他应是未睡的。

    守门的内监宫女们的神情欣喜惬然,见我缓步走去,只微微倾身行了个礼,便没有再阻拦。

    因着平日里赵刃便叫那些宫女内监们不必拦我,此时此刻也就没有深想。

    御书房的书桌上空无一人,我纳闷的端着粥转身离去。脚步突的一顿,细微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清晰,鬼使神差的,我放轻脚步往偏房走去。

    “阿玥……”传出的声音极为隐忍暗哑,气息紊乱粗急。

    手上一个用力,险些摔了碗盏。我是一直觉得自己是不会去介意的,可当你那么清清楚楚的触见时,心中却是那样酸楚。

    她故意让门口的宫女不通报,让我看见这一幕,便是要我知道,我不过是用来为她生子的东西而已。

    夜里,我做了个梦,梦里的我还是那样的刁蛮任性。

    死死扯着父皇的袖子,吵吵闹闹的要他留下阿禛,父皇头痛的揉着额角,无可奈何的极。

    余九劝着我,说阿禛来历不明,救了他未必是好事。我不管不顾的哭闹着,任由谁也劝不动。

    阿禛是我的贵人,这是毋庸置疑的,因为这是晋安寺的老方丈给我解签的时候说的。

    他说,我的贵人是会需要我去搭救的。所以当看到倒在石阶上伤痕累累的阿禛时,我义无反顾的救下了他,我以为,这就是方丈说的佛意,可是我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我拉着阿禛的手,可他离我越来越远。我急忙要抓住他,他仿佛不认得我一般,可他明明说要一直护着我的。

    余九拿着帕子给我擦泪,叹了口气,眼里全是痛惜:“公主,他不值得你这样。以后……公主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看着他,害怕的抓住他的手:“余九!!”

    他慢慢变的虚无,可我根本抓不住他。我是那样的无奈,那样的悲痛的喊他们,可他们都听不见。

    “余九!!”我惶恐的从梦中惊醒,双手揪着被子,眼睛睁得极大,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无主的呢喃着:“阿禛,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连余九你也不要我了。”

    “皎皎莫怕,朕在。”那个怀抱暖的极,可我心中却越发的冷。

    仿若未听见一般,我盯着前方,缓缓开口:“陛下还是回去吧。”他身上的味道,我不喜。

    抱着我的手猛地僵了僵,随后放低了声音:“皎皎,朕并不知道你当时……”

    “陛下无需解释,那本就是是陛下的权利。”

    “朕知此时无论说什么,你都不信。皎皎你再等等,朕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他紧紧拥着我,一如既往的温柔,若不是我早已知晓,恐是会被他这一腔柔情给感动的晕头转向。

    楚瑜即将抵达帝都之时,赵刃为表两国友好,继刻下令遣宫中诸侍从以红锦铺地,琉璃明珠作饰,十步一灯,二十一卫,作就锦华皇城。

    长席由朝殿直延伸到宫门,受请者广布天下,人流繁杂不一。上至朝廷百官,后宫各妃,下至闻人名士,富商显贵无一缺席。

    楚瑜却是低调的极,着一身玄色暗纹长衣浅步而行,身后的使臣毕恭毕敬的跟着,仿若是将楚瑜如神坻一般看待。

    赵刃偏头向礼部侍郎一颔首,礼部侍郎高声喝到:“奏七十二乐!觐国舞!”

    须臾之后,舞女们脚步轻曼的向殿内聚拢,神色肃穆稳然,未有丝毫情绪展露。她们齐齐向着赵刃弯腰行了大国礼,然后又转身向着刚坐下的楚瑜行诸国之待礼。

    她们个个高梳双月流云髻,着金纹红锦祭天舞裙,举手投足一派清高端然,恍若嫡仙下凡。

    脚步齐齐微挪,云袖并然而出,舞姿婀娜曼妙。觐国舞一向是激昂有力,气势恢宏,待乐声一唱,钟鼓齐鸣。场面之宏伟壮观便难以言喻。

    便是楚瑜都收了笑容,有些动容的向场内看去。

    起七十二鼓乐,使三十六位乐师齐唱,命祭天礼师相舞,足可见赵刃对此此联盟的决心。

    “楚郑两国此次必一举拿下越国,待来日,朕再布宴与郑王同贺!!”楚瑜抬手举起一杯佳酿看向赵刃,语气颇为慷慨激昂。

    “此次必定将越国一举拿下!”主位上的赵刃神色傲然,淋漓畅快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低下头轻轻一笑,给自己又满了一杯。曾几何时,他们的父辈也该是这般商量如何灭了齐国的罢

    我是齐国的公主,纵使齐国在世人的眼中如何的不堪,如何的作茧自缚。

    “娘娘,不能再饮了。”声音带着深深担忧,与此同时杯子被用力按住。

    “无妨。”我推开阿温的手。

    我的酒品一相好,是不会闹出什么的。只是那道目光一直追随,太过偏执,太难令人忽视。

    我抬目看去,便见着一双紧锁的眉头,我微微一笑,瞥过眸子。

    在最不恰当的时间相遇,在最不合适的身份前相识,纵使如何兴趣相投,也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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