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对吗?”
    吴伯昌看着张煌言,平静地问道。
    张煌言一惊,揖身道:“既然吴叔猜到了,那小侄就不瞒您了……确实是出事了!”
    吴伯昌急问道,“我儿……他还好吗?”
    张煌言见吴伯昌误会了,赶紧解释道:“王爷他没事,一切安好……小侄就是奉王爷之命来见吴叔的。”
    吴伯昌听见儿子无恙,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别的,皆如白云苍狗、过眼云烟罢了。”
    张煌言有些佩服起吴老爷子的洒脱了,道:“吴叔,事情紧迫……。”
    张煌言将大致情况向吴伯昌简单说了一遍,“……如今最关键的是,城中忠于王爷的府兵无法接到王爷命令,无法向王府聚集勤王……小侄当时听王爷对宋安下令,在学院部署长林卫暗桩,所以,小侄想请问吴叔,可否调这些暗桩平乱?”
    吴伯昌听了,反倒不急了,“依你的意思是……令学院周边长林卫暗桩狙杀外面的乱兵?”
    “是。”张煌言点头道,“一旦吴叔去了王府,那就等于羊入虎口……就这一点时间,还望吴叔早做决断……对了,还不知道,吴叔能否调动得了这些长林卫暗桩?”
    “调动这些暗桩倒是不难。”吴伯昌缓缓点头道,“也无须调动!”
    “无须调动?”张煌言一愣。
    吴伯昌解释道,“如果这些人,至此时尚未发现你们,那我儿部署这些人在此何用……想来,从你们至学院周围时,他们已经发现了你们,并应该做出了应对。”
    张煌言闻听一喜,“这么说来,只要吴叔一声令下……就能将陈掖臣等贼人一并铲除?”
    “不妥!”吴伯昌说道,“若你之前所说一切属实……那么,杀外面那些贼人何用……陈名夏既然走出这一步,又岂能为他儿子乱了阵脚、分寸……我儿等人眼下在王府中,尚无性命之忧,可如果杀了陈掖臣等,万一陈名夏含恨之下拼死一搏,岂不坏了我儿等人性命?”
    这话在理啊,张煌言听了,额头顿时有冷汗渗出,“……吴叔,小侄是一时情急……竟没有考虑到这个关节……那依吴叔意思,该如何行事……小侄听吴叔的!”
    吴伯昌闭目稍作思考,然后睁眼道:“周边的暗桩人数并不多,三、五十人而已……击杀外面这些府兵倒是轻而易举,可若是想赶去王府救我儿,那是远远不够的……!”
    “……而击杀陈掖臣,不但于事无补,反而酿成祸事……老夫是这么想的,若是将陈掖臣拿下并策反,由他来遮掩,将周边暗卫混入陈掖臣的队伍,随咱们一起回王府,或许能起到奇兵之效果……陈名夏应该不会怀疑自己儿子!”
    张煌言苦笑,这方法确实可行,但问题是,抓陈掖臣或许不难,可要策反陈掖臣谈何容易?
    人家是父子连心,是说策反就能策反的吗?
    张煌言苦着脸道,“……吴叔,您这法子的难度……不下于上天摘星啊!”
    吴伯昌点点头,“老夫知道,难是难了点,但并非不可能……你想,陈名夏为何要反?”
    张煌言一愣,“起始时,陈名夏与小侄等人倡议,借城中学子生员游行,来逼王爷在杭州府登基……吴叔您知道的,如果王爷去应天府或者顺天府登基,势必会定都于应天、顺天二府,这对于江南不管是士、农、工、商各个阶层,都是一场劫数!”
    吴伯昌点点头。
    张煌言继续道:“……其次,王爷天纵之才,远非寻常守业之主可比,做为一个实控着全天下兵权的开国皇帝,王爷几乎有着一言决生死的权力……吴叔是明理之人,应当知道,这对于国家、社稷而言,绝非幸事……若是我朝传承到了二代、三代……谁能保证,新君能操控得了如此权力,而最坏的结果,依旧是如前朝一般,皇权与相权的对峙……吴叔,这种内耗咱们再也不能让它发生了!”
    吴伯昌又点点头。
    张煌言这时,一脸悔意地说,“原本主要就是为了这两项……小侄与李颙才着了陈名夏的道也是直到今日傍晚时分,小侄和李颙才得知陈名夏竟以他儿子陈掖臣手中府兵,悍然冲入王府意欲逼迫王爷就范……!”
    “他想要什么?”
    “宰辅之权、重兴科举、分割兵权于王爷、内阁、军机三足鼎立……!”
    吴伯昌微微一哂,“好大的口气啊!”
    吴伯昌哼了一声,“估计……陈名夏会有今日动作,未必与他儿子通过气。”
    张煌言诧异地问道,“吴叔为何如此说……按理,上阵父子兵,陈名夏岂能不将此事事先告知他儿子?”
    吴伯昌呵呵一声道,“这事可不是小事,稍有不慎便是诛九族的大罪……没有把握,谁敢轻易尝试?”
    这话有些道理,其实陈名夏手中能用之兵不多,就他儿子手中六七百号人,加上陈府府卫数十人和不知道从哪凑了些家丁、护院,拢共加起来不足千人。
    陈名夏之所以可以迅速破王府大门而入,主要还是王府自己的原因,一来毫无准备,二来防守空虚,三来大将军府前院议事与王府前院就隔了一道墙、一扇门。
    陈名夏本是左布政使,平日里时常出入此门,王府府卫根本预料不到,陈名夏会突然发难。
    所以,王府前院的府卫甚至连警讯都没有发出,就着了道。
    但,这不等于陈名夏成功了,只代表陈名夏有了成功的希望,且希望还是不大的。
    陈掖臣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未必肯冒这种风险,很有可能,也是被他爹突然拖下了水,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张煌言犹豫道,“就算陈掖臣或许不同意他爹陈名夏的做法……可毕竟父子是一体,利益与共,又怎会背叛他爹呢?”
    吴伯昌意味深长地一笑,“玄著,你自己也说陈掖臣之所以不背叛他爹,是利益与共……那为何就不能将这父子二人的利益拆分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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