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少唐还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若青重重的扣响他的门。

    “谁!”屋子里传出樊少唐被扰梦后极为不满的吼声。

    “少唐,是我。”若青在门前淡淡喊到。

    听罢,樊少唐这才听出是方若青的声音,不耐烦的从床上起身穿衣穿鞋袜。

    她耐心的等在门外,半晌后,门终于懒散的打开了,露出他睡眼惺忪的面孔。

    樊少唐推开门走出来,对着方若青伸了一个懒腰,呢喃道:“我想好了。”

    “你说,我听。”若青看着他。

    樊少唐故意挑挑眉,底气十足的说道:“你没赌过,我若赌难的未免太欺负你,我是个男人,不欺负女人,所以,就赌点简单的,赌大小!”

    “好!成交。”若青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樊少唐意味深长的盯着她:“怎么,这么急切的答应,怕我反悔不成?”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若青定定的看着他,突然又低下声来窃窃的问道,“不过,你能给我说说怎么个赌法么……”

    樊少唐突然被她逗笑,立马一如常态痞子似的笑道:“就凭你这句话,还是想想怎么才能有面子的卷铺盖走人吧!”

    若青恨恨的干瞪他一眼:“谁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啊!”

    樊少唐白了她一眼,径直朝屋内走去,直至赌桌前:“你过来!”

    若青喋喋的走上前去,看着赌桌。

    “赌大小呢,就比较简单,如你看到这般,有三个骰子,一个铁质骰盒,每次庄家摇骰,闲家下注,注分大小,大的便是三骰点数之和为四至十,小的便是三骰点数之和为十一至十七,若三骰点数皆相同,则称为围骰,庄家通吃。”樊少唐说罢扭头看了看若青,“懂了么?”

    若青点点头:“懂了。”

    “什么时候开始赌?”樊少唐无所谓的问道,话落间已出了房门。若青紧随其后:“今儿晚上!”

    ……

    夜晚,皎月当空,漫天星辰,大地被映照得闪闪发亮。

    若青早早的等在了樊少唐的屋子内,她凝视着骰子,眉毛蹙成了一堆,虽说赌大小已是最简单的赌法,她也略晓一二,可对她这种从不碰赌的人来说未免也还是太难了些……

    “为避免你说本大少爷耍赖,我把老管家找来做见证!”樊少唐踏进门来,身后跟着老管家。老管家一进屋看见若青便有礼的唤了一声:“大少奶奶。”

    樊少唐坐在赌桌的另一端,神清气爽的说道:“看在你是女人更何况初学的份上,我让你先选谁坐庄。”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局我坐庄。”若青应道,手心里却冒出了冷汗。

    “行,我出十两银子,押大!”樊少唐老练的将一碇银子笃在赌桌上押大的区域内,嘴角微扬,“该你了,摇骰。”

    若青战战兢兢的拿过桌上的骰盒和三颗相同的骰子,手心里沁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她对着樊少唐强扯出一抹笑容来,慢吞吞的将骰子放入骰盒内没方向的摇了起来……

    “四五二,开大――!”老管家揭开骰盒,宣布道。

    “你输了。”樊少唐并不惊讶看着若青的笑道,“我们每人只有五十两银子作为筹码,今日,我已有六十两银子,你余四十两银子。明日,还由你坐庄,我让你几分。”

    回到自个儿的屋内已是很晚了,若青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思罢,她毅然起身将床头的一本《赌桌秘笈》拿出坐在桌边静静翻了起来,这是白天她让老管家老安偷偷买来的。

    沁凉的夜,她披着薄薄的衣衫坐在烛火摇曳的桌边聚精会神的边读边思索,门泄开一角,透进清爽的风,直摇得窗上的竹风铃泠泠作响……

    樊少唐意犹未尽的坐在赌桌边,手里玩弄着三颗骨骰,浓大的眉眼深邃迷离却又毫无内涵,满脑子都是疑问,他不相信她会毫无保留的跟他赌,她那么自信满满,怎么会第一局就输掉,他觉得,她一定别有洞天……

    思前想后,他觉得甚为不妥,便一把将骰子扔在桌上,失魂落魄的甩门而出。

    越过挂满纸灯笼的长廊,径直来到她的房间,他想敲门,可手刚碰到门,门就轻轻的开了,倾泻出屋内的女儿香与红炷亮……原来,这门是虚掩着的……

    她静静的趴在桌上,睡意安然,如花如玉的脸下压着一本厚厚的书,桌上烛火通明,屋内熏香缭绕……

    他迈步挪进屋内,走近她,低眼瞅了她脸下的书,是《赌桌秘笈》,他的心里漾起一丝涟漪,仿若,他从未认识过她,他一直都看错了她……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彩楹如往常一般端着一盆洗脸水走了进来,却见若青死死的睡在桌椅上!

    “大少奶奶!”彩楹吃惊的叫醒她,若青猛的睁开眼一抬头却不由得痛叫起来:“呀!我的脖子……”

    她心里一阵苦叫,未料自己竟在桌椅上睡了一个晚上,脖子已经严重僵直了!

    “大少奶奶……你还好吗……”彩楹将水盆放在桌上,一脸茫然的看着若青。

    “没事……”她慢吞吞地起身缓缓扭动脖子好舒缓舒缓,一手将桌边的书收了起来。

    “大少奶奶,你该不会在桌上趴了一夜吧?”趁着若青洗脸的空当,彩楹不解的问道。

    若青坐回玲珑镜前,双眼迷离,自顾自地整理自己的发髻和着装,口中轻回:“没事的,你先去忙你的吧。”

    彩楹不好再说什么,暗自退出了房门。

    若青看着镜中容颜憔悴的自己,心里多了一丝苦涩,她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烟雨楼里,人声鼎沸。

    她从马车里跳下来,径直走近烟雨楼。老鸨子一见若青,满脸谄媚地迎了上来:“哟~我说樊家大少奶奶,你这三天两头的往我们烟雨楼跑,今儿来又有什么稀奇事呀?”

    若青瞟了一眼老鸨子,嘴角漾起一丝笑意:“怎么,我不能来?”

    “瞧你这话说的,只要有银子,啥都可以~”老鸨子急忙将她往里请。若青淡淡一笑,径直走了进去。

    进了烟雨楼,她直直地奔向赌方场子,老鸨子狐疑地问道:“樊家大少奶奶,你这是要赌吗?”

    若青回头浅然一笑,将手中的银元往老鸨手里一送:“今儿我只看不赌,你看,这些够了么?”

    “够够够!你随便看,随便玩!”老鸨子喜笑颜开的将手中沉甸甸的银元往兜里一揣,又扭着水桶腰得意的走了出去。若青只觉得满眼的恶心……

    樊家大院内,袁玉纹扶着樊木有眉头紧锁的坐在怡香亭内,绣雯喋喋不休地回到:“夫人、老爷,绣雯亲眼看见大少奶奶进的烟雨楼,不敢有半句谎言。”

    袁玉纹起身大怒,眼神凌厉:“她一个妇道人家跑到烟花之地做什么!老爷,我看,她不但没把咱们儿子的赌给戒了,反倒她还赌得凶!”

    “是啊,老爷,夫人,大少奶奶还是管管的好,我们这些下人也不好说什么,但为了大少爷着想,我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绣雯煽风点火道。

    樊木有半天没说话,他沉思着端起石桌上的茶轻抿起来,缓缓说道:“以后自然就会知晓,我相信若青能够做好。”

    袁玉纹不明所以的看着樊木有,不敢再开口说什么,只得忍下急躁的性子来慢慢等。而绣雯满脸不甘的站在一边,心里厌极了方若青。

    又到了夜晚时分,樊少唐早早的等在了赌桌旁,却迟迟不见她来。

    “大少爷,你别急,大少奶奶可能是因为什么事给耽搁了。”老管家看着他不耐烦的玩着骰子眉头微皱。

    樊少唐若有所思的望了望繁星满空的门外,心里一阵烦闷,脑子里一晃而过昨夜她熟睡静然的纯净样子,那般清然,那般让人怜惜,却又那般不忍心打扰或破坏。

    “大少爷?”老管家连连叫了他几声,他都熟视无睹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见状,老管家顿有所悟的暗自漾起一抹心领神会的笑容来。

    半晌后,她才姗姗而来,裙摆随着轻巧的步子翩翩摆动,如玉如琢的面容在月光的照映下泛着迷离的清光。

    “大少奶奶,大少爷可等你半天了……”老管家别有意味的提醒道。樊少唐一听,不乐意的打断道:“方若青,你还没赢就开始摆架子了么!”

    她静然坐在赌桌的另一方,嫣然一笑:“开始吧。”

    樊少唐见她不回应自己,立马把脸一垮,冷冷说道:“你选吧。”

    “这次还让你做闲家吧!”她灵然一笑。樊少唐无所谓的耸耸肩:“行。”

    赌局开始,这次,她没了上次的那般紧张,从容的拿过骰子摇动,当声音戛然而止尘埃落定时,老管家亲自揭开骰盅:“三四六……为大……大少爷赢了……”

    樊少唐押的同上次一样,是大,所以,这局,她又输了!以一比一的赔付算,他这次押了二十两,她得输给他二十两!

    “方若青,我已有八十两银子,而你只有二十两银子了!你输定了……”樊少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嫣然一笑,落落大方的站起身来:“你也别得意太早了,还有最后一局,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安叔,送客!”樊少唐暗自嗤笑一声,她太自以为是了。

    回到房中,若青心绪久久不能平静下来,辗转反侧,她毅然从床头蹦起来反复翻着《赌桌秘笈》,她不信,不信过不去樊少唐这个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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