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东西。”

    白府的大管家铁板脚杨树旺一把将一个五化大帮的精瘦汉子推进深坑,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一丝凄凄惨惨的寒秋冷月透过黑乎乎的胡杨林,洒在他略显兴奋的脸上。

    “埋。”

    白府二少爷高原神鹰白文彪低声喝道。一股极具阳刚而又浑厚的声气瞬间在胡杨林间回旋激荡,而后又聚集在一起,如一支响箭穿破胡杨林,直插云霄。

    “好一声鹰啸。”

    一道冷气闪着寒光,直插白文彪的咽喉。一条钢鞭挟着寒风直扫杨树旺的面门。一出手就是要命的招式。

    白文彪沉肩,扭身,摆头,闪过寒光,右手疾如闪电,一只精钢锻制的三棱飞爪击向迎面扑来的黑影。

    杨树旺脚下一点,一记‘‘燕子三抄水’’,跳出圈外,躲开凌厉的钢鞭,抽出单刀,恶狠狠地劈向黑影的后背。

    黑影凌空飞跃,挥鞭击落飞爪,转身一招‘倒踢胡杨’,虎头鞋尖的三根银针极速射出,杨树旺感到右臂一麻,单刀咣的一声掉在地上,溅起一道火光。

    白文彪后撤一步,第二支三棱飞爪凌空射出,击开钢鞭,震碎银针。紧接着,他低喝一声;‘‘着’’,纵身向前跃起,左掌鼓起二分的力道,一记力劈五岳,劈向黑影的颈部。

    杨树旺蜷起右臂,左脚虚晃,右脚凌空侧踹,直奔黑影前胸。

    黑影闪身躲过白文彪的左掌,欲收鞭回防,但为时已晚,只得鼓劲挺胸,硬硬地接了这一脚。当下便后退数步,觉得胸口发热,嗓子发咸,一股热血脱口喷出。靠住一棵胡杨树,手指杨树旺;‘好一招铁板昆仑。’’话音未落,闪到树后,向胡杨树林深处狂窜,眨眼间不知去向。

    白文彪负手而立,面色冷峻,凝视着惨月下无边无际的黑黝黝的胡杨林,任凭寒冷的秋风从身边低扫而过。

    杨树旺忍着疼痛,轻轻问;‘赵麻子咋办,‘

    ‘带回’。

    白文彪凌厉的眼光射在赵麻子惨白无血而又伤痕累累的脸上,心想,“张献忠和

    李自成真成冤家对头了。”

    第二章

    寒秋深夜的白府仍不失威严地伫立在胡杨台最高点,虽然将近三更,但坐北向南的客厅依然灯火通明。年过六旬的白长庚坐在太师椅上,咕噜咕噜地吸着水烟,尽力压抑着愤怒的情绪。

    长子白文俊手里拿着一页信纸,小心翼翼地说;‘八大王的这封信如何回复?爹要趁早拿个主意。’

    白长庚只顾吸烟,没有理会儿子。其实,自从两天前赵麻子送来这封信,他就一直处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之中。在离开张献忠四五年的时间里,他从来没有主动跟任何人谈起过自己的过去,也没有和他们有过任何联系,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可是,八大王还是找上门来了。一想到过去那些战火硝烟的日子,白长庚的心就有点隐隐作痛。‘四五年了,他还是不能放过我。’

    白文俊问;‘你和他有过节、’

    没等白长庚回答,白文彪挟着一股寒气冲进了客厅,说;‘飞天虎跑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飞天虎李波武功不在你之下,新近投靠了李自成,立功心切,必定与我为敌,杀我邀功。八大王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和李自成都是一代枭雄,谁也不服谁。迟早两人之间会有一场恶战。’

    一时间,父子三人都没有说话,。客厅里笼罩着一股沉重的压抑感。

    ‘爹,不用怕。明天我派人去西京联系闯王李自成。’白文彪喝了一口茶水,恨恨地说。

    ‘会不会给咱家招来灾难?’白文俊忧心忡忡地抖了抖手中的信纸,‘八大王可是一个报复心很强的人。’

    白文彪鄙夷地望了一眼大哥,鼻孔里哼了一声,满不在乎地嚷道‘他会杀人,难道我就不会杀人?让李自成去对付他。’

    白长庚又抱起水烟咕噜咕噜地吸了几口。联系已经在西京当了大顺王的李自成,让他去对付在四川也想称王的张献忠,确实是一条上乘之计,可是,李自成会答应吗、现在的李自成可不是以前灰溜溜地躲进商洛山的丧家之犬,如今他称王西京,兵强马壮,剑指北京,野心不小啊、还能记得当年的秀才白长庚、就算记得,也是一段抹不去的冤仇啊。他原先主张放了赵麻子这个无关轻重的送信之人,可白文彪坚持要引出幕后之人,来个一网打尽,这才有了夜战胡杨林之事。

    白文俊跟白文彪从小就合不来,对这个胆大心野的弟弟,他一直是敬而远之。参加科举考试,封妻荫子,光宗耀祖,是他从小就接受的教育,也是他从小立志要走的路。在爹不在家的日子里,他不但没有像弟弟一样四处游荡四处拜师学习武艺,反而加紧温习四书五经,参加明王朝的科举考试,和爹一样考取了秀才,总算有了功名。

    白文俊没有理会弟弟的不满,轻轻地对爹说;‘张献忠已经派他的义子孙可望率军进攻成都,朝廷的兵马有的溃败了,有的投降了。看来四川是保不住了。’

    白长庚放下水烟,沉稳地说;‘都回去睡觉,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当白府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的时候,离胡杨台约五十里路的黄河岸边,三五个矫健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跃下一条小船,迅速来到一棵高大的百年胡杨树下。

    一个头领模样的汉子将手指放进嘴里,发出几声野鸭子的叫声。不久,远处传来同样的回声。两条黑影沿着黄河古道迅速来到胡杨树下会合。私语片刻,五七个黑影迎着凌冽的寒风,迅捷地向目标地奔去。

    乌兰山客栈坐落在胡杨台的西边,和东边的乌兰山,北边的白府构成三足鼎立之势。此时天色未明,偌大的客栈静悄悄的,在凄惨寒冷的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肃杀幽暗的景象。

    这群黑影刚刚跃墙而过,还未站稳身形,就听空气中传来细微的金属声。

    ‘卧倒’,

    头领使出一招懒馿打滚,就地三滚,才躲过银针。

    ‘哈哈,原来是闯王手下的玉中剑宋得恩将军。’十来条人影从客栈房顶飞身跃下,其中一位身材适中,略显单薄的汉子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拱手说道,‘误会,误会。’

    玉中剑宋得恩面似沉水,冷冷地说;‘豹子胆吴廷玉不在八大王账下听令,却跑来这胡杨台与我兄弟为难,不知是何意,’

    豹子胆吴廷玉嘿嘿一笑;‘兄弟我以为是朝廷的人,才下此重手。得罪得罪。’

    宋得恩轻哼一声;‘如此说来,吴将军是有重要任务了,要不要兄弟援手,’

    ‘宋将军是李闯王手下头号军师宋献策的侄子,足智多谋,人称玉中剑,兄弟我需要时自然会麻烦将军。这次就不劳驾了,后会有期。’吴廷玉朝身后一挥,一帮人鱼贯窜上房顶,瞬间融入月色之中,没了踪影。

    有人问道;‘就让他们这样走了,’

    玉中剑宋得恩轻叹一口气,轻声说;‘闯王过完年就要领军攻打北京,需要一个安定的后方。吴廷玉是八大王的心腹,现在不能和他们撕破脸皮。这笔账权且记下,等日后闯王登基做了皇帝,再算不迟。飞天虎李波不在客栈。杨树旺绰号铁板脚,这一脚让他够受的,不死也伤得不轻,。我们今晚先上乌兰山隐藏起来,免得引起朝廷注意。明天再行动。’当然,他不会把所有的秘密使命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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