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鼓楼上宵禁的鼓声已经缓缓敲响,一点点传播在北京城中。

    沉渊带着卢忠一路走到了紫禁城外,跨过外金水桥穿过天安门一路走到了锦衣卫把守的午门外。

    “沉兄弟,我们要进宫内吗,这个时候是不是不太合适。”

    “同知大人,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仔细想想,如何死才死得让人不疑有假。”

    “如何死······”卢忠皱起眉头思索,可没一会儿就像是眉头苍蝇一样乱摇头,直问道,“沉兄弟,别戏弄老哥哥了,老哥哥愚钝还望弟弟不吝赐教。”

    走在前面听着卢忠的这些话沉渊不留痕迹的冷笑一下,整了整身上的飞鱼服这才说道,“用火烧灼蚂蚁,蚂蚁都知晓挣扎;一个将死之人,不论多么不可思议但在临死之前总会抓住一切生还的可能。”

    “哦,我明白了,你这是让我去做些非常之事!”

    “比如。”

    “比如?”

    “比如你,卢忠,一名喊冤将死的锦衣卫指挥同知,”顿下脚步,沉渊猛的转向卢忠,疲惫了一天的脸色在这个时候透漏着一些冰冷,“为求生,慌不择路,妄图刺杀一切事端的源头,好向当今圣上讨个饶,求个不死。”

    “源头,什么源头?”

    “锁在南宫大门之后的太上皇,朱祁镇!”

    身形一阵凌乱,卢忠看着沉渊听着这个名字差点没跌倒在地。

    “怎么的,卢大人,四年前您不是还妄图利用金刀一时陷害太上皇,按个谋反复辟的罪名吗?”

    “不,不不不,不是的,不是我,不是我······”不知为何卢忠害怕了,不断的摇头否定。

    看着这样的表现沉渊不禁蹙眉,卢忠的反应和金刀案中的表现实在是对不上号,金刀案中分明是他借题发挥,将太上赠与照顾起居太监的金刀说成贿赂收拢的证据,硬是想借机帮景泰皇帝除去这个多余的哥哥。

    “沉兄弟,事情,事情真的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外面的传言都不是真的,我卢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杀太上皇,这是真的,真的啊!”

    没有再没脸没皮,卢忠表现的十分真诚,但却也的确疑点重重。

    “卢大人,卑职相信你,请先出示腰牌进宫吧。”

    沉渊选择先放过了卢忠,慌乱之下这位久不掌权的指挥同知完全没了主心骨,沉渊叫做什么便做什么,出示了他指挥同知特有的进出金牌进了宫。

    宫里,一片寂静。

    对紫禁城的好奇终究抵过了心中的杂念,沉渊毕竟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注意力多少被一路上的景色吸引。

    “沉兄弟,你也在利用我吧。”

    趁着沉渊看起并不是那么集中,在前引路的卢忠猛然问出了声。

    沉渊没有回答,可没有回答便就是默认了。

    “没有其他的意思,一命抵一命本就是公平的买卖,卢某只是好奇沉兄弟到底准备怎么去救沈重黎的命。”

    听着卢忠的疑惑,沉渊犹豫了一下便是回答了。

    “不难,只是很险。先前叫大牛回去向总旗传递那个名字,那个名字想必虽然在朝堂上并不起眼,但在暗地里总会有不少人记得的。

    用名字向许百户换取沈叔的几天时光,其实是投鼠忌器,许百户背后的人一定会忌惮我从你这里知道的东西;如果他们认定我也知道了那我也就成了一把悬在他们脖颈间的刀,在没有除去你我之前,昭狱里的沈叔即是人质,也是我将内情大白于天下的契机。”

    “可是,卢谋并未将事情全部告知沉兄弟啊!”卢忠侧头询问,语气中满是不解。

    扯起嘴角微微一笑,沉渊淡淡道,“沉渊到底知不知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藏在幕后的人认为在下清楚便是了。”

    “嘶···”卢忠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漆黑的宫墙下他竟是感觉到一丝凉意,“那,如何营救呢?”

    “也不难,但也是险,险就险在于要让你死又要让你活。”

    “此话怎讲。”

    “金刀一案不管内情到底如何,但有一事定是确凿的,那就是景泰帝想杀太上皇,却又没杀成。这件事明白人看得出来,但不能说出来,于皇室名声不美;而事件中唯一活下来的你,就成了关键。

    你死了,可以是在下的投名状,向他们表达我的心意,那沈叔自然就不会死。”

    沉渊的声音淡淡的在空荡的宫墙内回荡,传不远也听不清。

    卢忠面有沉思,良久才又问道,“那,为何还要卢谋活?”

    “呵,活着自然还有用,”轻笑了一声,沉渊语气中多少有些嘲讽,解释道,“不管是卢大人今儿个报出来的那个名号,还是那些在下或许永远都不知道的人,他们都不会是什么善茬儿;你死了,我和沈叔活了,可你死了,让他们不安心的又是我。

    呵呵呵···对于他来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在恰当的时候表示你可能还活着,那,在下就永远不用死了。”

    瞠目结舌,卢忠已是说不出话来了,借着笼中烛光扭头瞧了一眼身后的沉渊,眼神中的情绪很是复杂。

    “沉兄弟,你这些计谋是和谁学的,真是令哥哥好生羡慕啊。”

    “卢大人何必羡慕在下,这些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弟弟真是谦虚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弟弟可是连自己救了四条人命啊!”

    卢忠的奉承沉渊自然不会当真,但是不说些什么叫他闭嘴,那自己的耳朵难已清净。

    “同知大人,权术本就简单,但不简单的只是常人难以克制自己罢了。”

    “哦,克己?当真这么简单!”

    “当真这么简单,”沉渊不自觉的舔了舔嘴角,淡淡说道,“权术的中心是利益,以利益为基点去看事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利益是一杆扁担的中点,左右权衡,纵横交织,看清了,自然就能想明白,自然也就达成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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