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疏已经半月不曾见过白沐之了。

    “这个臭狐狸,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走就走嘛,还让玄鸟每日都把练习的任务送来。哼,作为一个师父倒是尽责,作为一个相公……”桃疏倚着东阁的朱窗,手里拿着一朵金黄色的菊花,心不在焉地扯着花瓣。

    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要不出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桃疏从开始练功后,几乎就不曾出过门。如今,白沐之也不在东阁,桃疏觉得自己再不找人说说话,舌头都不会打卷了。

    可是,找谁玩呢?蕊之姐姐?听说青丘已经开始准备她同龙族太子的大婚了,想必蕊之姐姐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要不,陪着蕊之姐姐四处走走,散一散心?

    方走了几步,桃疏又犹豫不决了。其实自己更想去找春儿姐姐,只是春儿姐姐的性子太冷,好似比蕊之姐姐这个王姬还不容易亲近。哎,要是在挽云峰便不用这般纠结,自己肯定跑去找小兔子了。哪像现在,自己身在青丘,连个可以说说知心话的好朋友都没有。

    罢了,还是去找蕊之姐姐吧,她这般远嫁总是为了自己和沐之。若是不当面感谢她,自己怎么会心安。思索再三,桃疏终于还是向隔壁的蕊居走去。

    不料,桃疏心里一直念着的涂春儿此刻居然也在蕊居。

    桃疏的眼睛里都是惊喜,连忙上前道:“两位姐姐好。”

    白蕊之脸上笑意浅浅:“桃疏妹妹今日怎么过来了。刚好今日春儿也在,我这蕊居倒是热闹了一回。”

    桃疏看向一旁的涂春儿:一身浅白衣裙,外罩一件大红窄袖纱衣,不曾喝酒,却自带醉意。身为女仙,她竟是最潇洒的一个。一抬头,一挥袖,如行云流水,无半分拘束。桃疏觉得这便是自己心中的女侠客了。

    涂春儿取出酒葫芦,为自己斟上一杯酒,忽然冷冷道:“叫我春儿就好。”

    “哦,春儿。”桃疏乖乖应了。心里却是在想,若春儿身为男子多好,自己便跟随她行走江湖了,一把剑,一杯酒,一双璧人侠客。啧啧,不知道要羡煞多少神仙与凡人。(白沐之:桃儿,你这是要爬墙?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白蕊之和涂春儿比较熟识,自是知晓她的性格。只是害怕桃疏心里别扭,便对着桃疏笑道:“桃疏妹妹别理她。她说话就是这样,好似别人欠了她的酒钱一般。除了她身上带着的那个酒葫芦,别人都无法和她亲近。”

    桃疏一边笑,一边摇头,不信道:“哪有姐姐说的那么严重。春儿这般定是为了维持自己侠女的形象,若是开口便笑,就不像了。”

    “你这丫头总是这般会说话。”白蕊之见桃疏没有因为涂春儿的冷淡斤斤计较,心里十分赞许。像是想到了什么,白蕊之问桃疏:“沐之这几日在忙什么?感觉好久都不曾见过他了。”

    桃疏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住,撅着一张嘴道:“哪个知道他在做什么?我都半个月不曾见到他了。神神秘秘,难不成又去找哪个打架了?”

    白蕊之被她的话给逗笑了:“你这丫头净胡说,沐之都活了近千岁了,怎么还会做这些小孩子才会做的事。”

    桃疏见白蕊之一脸不相信,便争辩道:“姐姐别不相信啊,他上次掉下来砸到我就是因为他同魔族少主打架,不小心被打伤的缘故。可见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老实人,打架也是一把好手。”

    白蕊之暗暗扶额,在这丫头看来,打架这事就是两个无聊少年吃饱了撑得,在一起消消食的运动。却不知自家弟弟和那魔族少主一正一邪,两人交战也是不死不休。不过,这丫头的想法也算正常,毕竟她只是十几岁的年纪。

    忽然,桃疏后知后觉地叫了起来:“啊呀,沐之已经几百岁了,我才十六岁。那,那他、他岂不是可以当我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了。”

    白蕊之颇为无奈,假装生气道:“照你这么说,姐姐我岂不是已经是个老太婆了?”

    桃疏连忙摇头,不好意思道:“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你们神仙长得真显小,可以容颜常驻,一直都这么好看。”

    白蕊之觉得自己竟无言以对。想了想,才对桃疏解释道:“你有所不知,我们青丘一族乃是上古神族,自是十分长寿。虽然我同沐之活了近千年,但我们的年龄只相当于人族的十七八岁年纪。即使是几十年后你……”

    “今日是八月十五,人间的中秋。要不我们去人间走一遭吧。”一直不吭声的涂春儿突然开口打断了白蕊之的话。

    白蕊之猛地反应过来,连忙随声附和道:“还是春儿想得周全。如今我就要嫁入龙族,今后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难得我们三个聚在一处,那便去人间玩一玩罢。”说完,微笑着看向桃疏。

    桃疏激动得小心肝都在颤动,连忙答道:“好啊好啊,终于可以去人间玩了。谢谢春儿,谢谢蕊之姐姐。”

    说完,桃疏竟是直直奔向东阁。

    “姐姐,春儿,你们且等我一等。我回东阁拿样东西,马上就来。”

    看着一溜烟儿跑得没影的小丫头,白蕊之笑着摇了摇头。一边喝着茶,一边在心里后怕不已:还好春儿及时打断了自己,不然那话要是说出来,怕是要伤这丫头的心了。自己最近怎么老是做一些没脑子的事?难不成因为自己的蕊居距客房的那两位太近,被他那个没心肝的弟弟给传染了?

    “我来了!姐姐,春儿,我们可以出发了!”桃疏风一样地刮进了蕊居,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白蕊之的思索被桃疏打断,便抬头看她匆匆回东阁拿了什么东西。咦?那不是沐之常用的奈何剑吗?竟是送给了这丫头。可见沐之是对她动了真情。只是……哎,罢了,纵使母君同意他们在一起,这丫头也只剩几十年的寿元。

    “姐姐在想什么?我们可以出发了吗?”桃疏的一双大眼此刻亮晶晶的,装满了期待:“你们看,我把剑都准备好了!今日我要做一个游历人间的女侠客!”白蕊之听完笑弯了眉眼。

    “走吧。”涂春儿已经站起身,走到了门口。桃疏连忙抱紧了白沐之送她的剑,急急跟上。

    白蕊之笑道:“急什么,我们想去哪里还不是一会儿就到了。”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平日里优雅的步子到底多了几份急切。

    托白蕊之和涂春儿的福,此刻桃疏也可以踩着云彩在天上飞了。桃疏嘴里一个劲儿地感叹:“会术法真好,想去哪里唤个云彩就驾着去了。”

    白蕊之笑道:“是吗?若不是桃儿,我和春儿还不觉得做神仙有多好呢。”不知不觉,白蕊之换了对桃疏的称呼,少了几分客套。

    桃疏虽然单纯,但也有着女儿家的敏感。正如此刻,她听着白蕊之像沐之那样叫着自己,便知晓白蕊之同自己又同自己亲近了些,心里自是十分开心。

    于是,一路上桃疏的话也多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麻雀。所幸白蕊之脾气好,涂春儿也悄悄用术法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一轮明月,渐渐爬上树梢。月色如水,自带三分凉意。而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却也不失热闹。

    “姐姐,你见过嫦娥仙子吗?”桃疏一行走在人间的街道上,听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提到什么嫦娥仙子,不禁有些好奇。

    忽听桃疏询问,白蕊之立马想起那个温婉倔强的仙子,不由轻叹一声:“自然是见过的。”

    桃疏一听,立马来了兴致:“那嫦娥仙子是不是真的长得十分美丽?有姐姐和春儿美吗?”

    似是被桃疏勾起了那次在月宫见到嫦娥仙子的回忆,白蕊之收起了笑,轻声道:“她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仙子,也是最温柔的,但也全身都是傲骨。”

    桃疏疑惑道:“嫦娥仙子竟然能得姐姐如此赞誉,应该是个极好的仙子。可是,为什么这些人们却说她为了长生不老,抛下了自己的丈夫呢?”

    白蕊之苦笑:“人言可畏。桃儿,你看这人世间的女子,哪个不是要守着那些男子定的规矩。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要守着一个男子过一辈子。比起人间女子,我们这些女仙虽然没那么多约束,但也是为名声所累。人也好,仙也罢,总是对男子诸多宽容,对女子百般苛刻。他们只知道嫦娥仙子可以长生不老,却不知当年她的心死。桃儿,你不比姐姐,有自己的责任,还有身份的限制。你定要记住,随心所欲比什么都重要。”

    桃疏此刻还不能明白,只是指了指一旁的涂春儿道:“姐姐说的随心所欲是像春儿这般吗?”

    白蕊之看向涂春儿,涂春儿却是径自往前面走了几步。白蕊之摇了摇头:“春儿也不是真正的随心所欲,她自有自己的忧愁和顾虑。”

    桃疏有看了看涂春儿,只觉得她的背影十分落寞,让人心疼。

    “好了,不说这些了。月亮出来了,我们同上高楼赏月吧。”白蕊之觉得既然出来一趟,便要玩得尽兴,哪有那么多功夫来想各种烦恼事。

    桃疏自然乐意,便追上涂春儿,三人一同去楼上赏月了。

    就在三人在人间吃着月饼赏着月色时,青丘却是乱了起来。

    魔族少主宿丘泽带着魔族元老琴虫和各类魔怪五十人攻进了东阁,好似在找什么人。却不想东阁里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似是感觉自己被白沐之耍了,宿丘泽当即在青丘发起疯来。

    青丘狐族居住分散也是利弊掺半。弊端就是一时不察,居然被魔族攻进族内;利处则是遇到危险便于躲藏。正如此刻,宿丘泽想杀几只狐狸泄泄火,都找不见他们的狐狸洞在哪。

    青丘女君已被惊动,急急唤了两位狐族护殿长老,便赶来东阁。龙昀覆也听见魔族来犯的消息,如今两族既是姻亲,又是盟友,自然是要同青丘并肩作战,便跟在女君身后来了东阁。

    “真是放肆!本君倒要看看你宿丘泽有多大能耐!”

    青丘女君平日里最为看重的便是青丘的颜面,此刻见魔族跑到自家门前来挑衅,自是怒不可竭。语罢,一掌夹着十成功力拍向宿丘泽。

    两人虽隔得远,但那灵力却已扑面而来。宿丘泽堪堪避过,冷笑道:“青丘女君好气度,竟然欺负起晚辈来毫不羞愧。”虽然嘴不饶人,但却从女君的掌力中知晓她功力深厚,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防御。不需要自己打赢,只给青丘添些赌。

    青丘女君面上寒意更甚,又是一掌将至,却被龙昀覆拦下:“女君不必动怒,且让昀覆会一会他。”女君微微点头,算是答应。

    那宿丘泽却是哈哈大笑:“龙昀覆,你还没成为她青丘的女婿,倒先成为她青丘的一条忠犬了。不知龙王看到此情此景,心里是何感想?”

    “哈哈哈——”宿丘泽身后的魔兵也笑得十分狂妄。

    龙昀覆的龙目里闪过一丝冷意,淡淡道:“本殿只是想看看你这条长虫有几分能耐,亲自会会罢了!”

    宿丘泽眼里闪过一丝杀意。龙昀覆是真龙,而自己是蛟。虽然龙族天生要尊贵一些,但还要靠实力说话。如今这条龙如此侮辱自己,宿丘泽立马将一团寒气打向龙昀覆。龙昀覆却不躲避,而是进攻。两人习得都是水系术法,那就要看谁功力更胜一招了。

    两人你一拳我一掌地缠斗在一起,那些个魔兵除了看到白色和幽蓝的灵力飞来飞去外,什么也看不明白。只是在琴虫的示意下,为自家少主助着威。

    而青丘女君却看得十分明白,龙昀覆才是水族的王,功力自是高出宿丘泽许多。不愿此时下杀手,只是怕魔界猛然易主多生事端。

    “噗——”正在那魔兵叫得兽血沸腾时,宿丘泽却是中了一掌。那些魔兵顿时傻了眼,接着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倒是琴虫一直关注着战况,立马上前扶住了宿丘泽。

    那边,龙昀覆已飘飘落地,凉凉道:“再不离去,本殿不介意魔界易主。”

    宿丘泽恨恨地看了龙昀覆一眼:“很好!你等着!”说完,又吐出一口鲜血。

    放下一句狠话后,宿丘泽和琴虫登时没了踪影。剩下的魔兵看看龙昀覆,又看了看青丘女君,立马逃命似的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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