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只有一节课,路棉放学后背着书包乘坐地铁回家。
    阴雨连绵了几天,今天终于放晴了,她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抓拍了几张照片。
    到家后,alisa正推着荣绘在院子里散步,旁边是跟小狗玩耍的sana。
    小家伙上周过生日,什么生日礼物都不要,只想要一只小狗。荣谦没办法,给她买了一只雪白的博美,取名叫笑笑,因为它喜欢笑。
    “姐姐!你回来啦!”sana最先看到她,雀跃着朝她跑来,笑笑迈着小短腿跟在主人身后。
    路棉蹲下来抱住她,小狗围着她们两个转圈。
    sana说:“妈妈知道你今天回来,我们晚上要吃烤羊排哦,还买了你爱吃的草莓蛋糕,他们不许我偷吃。”
    瞧把她给委屈的,路棉屈指刮了下她的鼻头:“那一会儿让你多吃一块。”
    荣绘也看到她了:“今天回来这么早?”
    路棉站起来接替alisa的位置,推着轮椅向前:“放学后直接坐车回来了,没回出租屋那边。”
    “一个人还能适应吗?”荣绘把手搭在她手背上,示意她到前面来,她想好好看看她。
    路棉绕到前面蹲下来趴在妈妈腿上,荣绘端详她几秒,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我看你怎么好像还胖了点儿?”
    路棉噎住了。
    独居生活的坏处就体现在这里了,平时她自己做饭,一人份的食量太难精准把控了,一不小心就做多了,倒掉又浪费,只好让自己多吃点,每次都容易吃撑。
    荣绘:“长胖点儿是好事,我就觉得你以前太瘦了。”顿了顿,她开玩笑道,“姜时晏难道没说过你瘦吗?”
    路棉扭头看向别处,唇畔露出浅笑,他当然说过不止一次。那次他用一只手轻松将他抱起,说她该多吃点。
    “姜时晏最近在忙什么?”荣绘问。
    “据说之前跟梅若林导演合作的电影要上映了,他忙着配合片方路演。”
    路棉在网上看过相关资讯,路演很辛苦,有时候一天要飞几个城市,飞机就是睡觉的场地。
    历经波折好不容易拍完了电影,只剩下最后一步,主创们都不遗余力地宣传,为了让更多人关注这部电影。
    荣绘看着她,有些困惑地说:“据说?他没联系过你吗?”
    一片枯黄的树叶翩然落下,提醒她秋天已至,而他们是在夏天分别。路棉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然而很快就被笑意取代:“没有,但我知道他的想法。”
    “嗯?”
    路棉垂下眼睫抿唇不语。姜时晏在想什么她能猜到,他是怕听到她的声音、见到她的脸以后,控制不住跑到英国来。
    荣绘没有等到她的回复,也没继续追问,她还是那个想法,路棉是个大人了,有权决定自己的人生,她可以给她建议,却不会过多干涉她的选择。
    日影西斜,越来越多的树叶被风吹落,铺在鹅卵石子路上。路棉推着荣绘进屋,alisa已经在准备晚餐了,有羊排的香味从厨房飘出来。
    路棉给荣绘倒了杯水:“忘了跟你说,我现在也会做菜了,下次我做给你尝尝,我觉得我的手艺还不错。”
    刚开始学做菜她确实糟蹋了很多食材,想切土豆丝,结果切成了土豆块,倒进锅里还炒糊了。经过不断的练习,她现在也能有几道拿得出手的菜了。
    前天放学,她为了感谢上次江夜行帮她做饭,邀请他到家里做客,给他露了一手。当时他的表情就跟吞了鸡蛋似的,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回过神来,他朝她竖起大拇指,直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荣绘接过水杯,讶然道:“你?做菜?”
    路棉猜到妈妈不相信,朝厨房看了眼,笑着说:“不然你叫舅妈让出大厨的位置,我现在就给你做一道我拿手的酱爆牛肉丝。对了,家里有牛肉吗?”
    荣绘正要说不用,那边alisa的电话忽然响起来,她关掉抽油烟机,一边接电话一边握着锅铲翻炒锅里的青豆角。
    因为今晚的主菜是烤羊排,所以要另炒一道素菜解腻。
    不知那边的人说了什么,alisa突然火冒三丈,拔高音量冲着电话那端一通教训,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路棉愣愣地看着她,荣绘也一脸莫名,从没见过温柔优雅的alisa这么失态,感到有点意外。
    电话持续了三分钟还未间断,眼看着锅里的青豆角都要糊了,alisa却忘了盛起来。路棉见状连忙夺走她手里的锅铲,翻炒几下盛出装盘。
    离得近了,她就听出alisa在骂过去这么久了,稿件居然还没翻译出来,难道要拖到明年吗?
    又是长达五分钟的上司对下属的批评教育,alisa恼火地挂了电话,气得眉头蹙起老高。
    路棉这才有机会问:“发生什么事了?”
    alisa胸口剧烈起伏几下,显然在调整情绪,免得把火发到无辜的人身上:“别提了,年底出版社事多,需要出口的出版书籍因为翻译问题迟迟通过不了审核,全部要打回去重新翻译。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不是存心气我吗?”
    路棉拍拍她的背:“别生气,是翻译的语句不规范吗?找几个专业翻译试试看。”
    “那样不行,棉棉你可能不了解,翻译文学作品不是普通的翻译那么简单,既要完整保留原著作者所要表达的情感,语言文字还要优美流畅。我们出版社刚接触这一块,缺少固定的文学翻译家,接触的几个都不太满意。”
    跟她解释完,alisa忽然意识到,跟下属发火似乎不太明智,因为她自己也清楚无论做什么事起步总是最难的。
    她长叹口气:“算了不说话,我们吃饭吧。”
    路棉洗了个手跟在她身后,一家人围坐在餐桌上吃着美味的烤羊排,喝着冰镇的葡萄汁,气氛非常愉快。
    路棉第二天上午没课,所以今晚就留在家里,辅导完sana的功课,她路过书房看到里面有光洒出来,便转身去厨房冲了杯咖啡。
    她敲了敲门,听到alisa的回应才端着咖啡走进去,放在桌上。
    alisa朝她笑了笑:“谢谢。”
    她面前堆着厚厚一沓打印出来的a4纸稿件,上面用笔标出了各种符号,令人眼花缭乱。
    alisa见她目光落在稿件上,以为她好奇,把翻译稿件推到她面前,又拿起一旁的英文原著:“别说编审那里不过关,我大致扫一眼全是问题。”
    她说着喝了一大口咖啡,心情烦躁到极点。
    路棉翻开原文对照翻译稿件,略略看了一眼,发现好几处问题,翻译出来的语句当然是没什么问题的,但不适合原文的语境,或者说没有把原著作者的文学效果展现出来,而且有点地方遣词造句也不够艺术感。
    不过片刻,alisa就喝了大半杯咖啡,手扶着额头说:“我看着就头疼,每一页都有大量的问题,明天恐怕要开个会商议。”
    路棉问:“这本书翻译出来大概多少字?”
    alisa掀到扉页,右下角标注得很清楚,14.6千字,大致是15万字。这份翻译出来的稿件虽然存在很多问题,字数应该差不了多少。
    路棉以前看过这本原著,路家的书房里就有,是一位英国作家写给妻子的信,每一章都是一封信,原文写得非常优美,几乎可以想象出一段细水流长的爱情故事。
    “你们很着急吗?”路棉试探道,“如果不急的话,也许可以让我试试,这本书我看过很多遍。”
    alisa愕然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她确认道:“你不是在开玩笑?我知道棉棉你非常优秀,翻译英文对你来说不是难事,但我之前跟你解释过,文学翻译不一样。”
    路棉很认真地告诉她:“我自己也有写一些东西,给我足够的时间的话,我可以尝试一下。”她耸耸肩,“如果你们着急要的话,我可能就没办法了,我还要上学。”
    alisa默然地盯着桌上的稿件。
    她在电话质问下属这本书难道要拖到明年吗?当时她心里就有了准确答案,年底不可能完成。
    且不说重新找人翻译稿件需要花费多长时间,之后编审再一审、二审、定稿,花费的时间更长。
    alisa把原著交给她:“你想试就试吧,希望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路棉抱着书,俏皮地向她眨了眨眼:“我觉得,主编大人还是要另找一个文学翻译家以备不时之需,万一我搞砸了,岂不是耽误了出版社的大事。”
    这句话不是玩笑,她真的是抱着尝试的心态去做这件事,反正有时候在家闲着她也会写文章。
    不过,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出色完成,还是让alisa做两手准备更为稳妥。
    其实就算她不说,alisa也会另外找人翻译,工作上的事她向来严谨,准备最完美的方案。
    路棉道了声“晚安”就走出书房,随手翻着书,决定从今晚开始先把全文再阅读一遍。因为书信类的书籍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其中一些内容她已经忘了,不过从头到尾的情感倒是连贯的。
    她躺在床上,把书高高举过头顶,掀开了第一页,手机忽然响起熟悉的提示音,是微博推送消息的提醒。
    路棉拿起来看了一眼,原来《赎罪》这部电影即将在北京举行首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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