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若我再去找辆马车来,姑娘伤势这般重,怎好再一路骑马颠簸,”一旁的朱雀闻声问话道。
    “这能去哪里找马车,”夏豆喘着虚气回,“你千万别去犯险了。”
    晏祁一时心如刀绞,无奈地拍马疾行,走出不到两里路,身后又传来不小的动静,晏祁神色一凛,正要另择小路躲蹿,却听见遥遥呼喊声,“七公子慢行。”
    晏祁一行人狐疑地反身相看,之间来路只有一骑车马往这头赶来,“七公子,我家主人担忧公子旅途疲累,特以车马相赠。”
    来人走近后下车躬身行礼,晏祁峰眉一挑,回:“替我谢过你家主人。”
    “公子慢行,告辞,”来人坐上朱雀分给他的马返程,很快又融入了黑幕中。
    等坐上马车上了路,夏豆依在晏祁怀里细声问:“这是谁送来的?”
    “一位..故友,”晏祁斟酌道,又解释说:“云阳的长兄。”
    “云阳?”神志虽有些迷糊,夏豆也是一惊奇,“你是说,周家那个云阳?长兄是谁?”
    “是,公孙云越是云阳的长兄,”晏祁抱着她柔声道:“这些事到时我再与你细说,你先闭着眼养养精神。”
    “云阳,公孙云越...”夏豆喃喃道:“云阳的全名,难道是叫公孙云阳?”
    “是,云阳是康定候公孙苌唯一的嫡孙...”晏祁在她耳边细细碎语,夏豆的精神却愈发地不济,很快便昏睡了下去。
    夏豆从前总以为自己怕黑怕鬼最怕饿,就是不怎么怕痛。但只有真正经受过拔箭之苦,她才发现从前的豪言壮语皆是说了大话,身体上的疼痛同样难以忍受。
    这回因她冬装穿得厚实,格挡了些许力道,箭簇虽深入肩胛,所幸没有伤及肺腑,然这伤口着实不浅,再加一路奔波失血过多,若不是晏祁撒银子跟撒米似的,直接去仁医堂找的王神医,搁州来县一般的郎中,治不治得活还真是难说。
    拔完箭之后夏豆彻底陷入了昏迷,晏祁寸步不离地守了她三天三夜,等她转醒时,正见晏祁握着一卷书坐在她床沿,见她颤巍巍地睁开了眼,当即惊喜地俯身来看,“小夏,你醒来了。”
    夏豆无力地眨眨眼睛,晏祁又连忙喊外边的郎中,“神医,快些进来看看,我夫人醒了。”
    不多时,朱雀便领着一位身着青布长袍,腮胡斑白的老郎中,急火火地推门进来,老大夫把望闻问切那一套都做全了,才捋了捋胡须点点头,不声不语地又背着手出去了。
    许久后夏豆才回过神来,她睁着眼睛与晏祁对视了片刻,总觉着哪里不对,“小夏,渴了么?饿了么?”他问。
    夏豆点点头,晏祁唤人端了粥和药来,亲自一勺勺地喂给她吃。重伤初愈应当就没什么胃口,夏豆原想着只几口应付了事,谁知一张口开吃就停不下来,刚炖出来的瘦肉粥滑嫩可口,那味道又鲜又美,晏祁喂一口她吃一口,最后一大碗粥就被她吃光了。
    晏祁喜得眼里泛着柔光,“胃口这样好,果真是无事了。”
    夏豆横他一眼,“我是病人,很柔弱的好不好,是不想让你担忧,才吃这么多的。”
    “这哪里算多,你昏迷这些天,都只喝了些药汁参汤,腹饿才是好的,”晏祁拈过软帕给她擦拭嘴角粥渍,柔声说道:“大夫嘱咐说不能多食,眼下只能吃这么多,晚时再给你做其他的吃。”
    “不吃不吃,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夏豆歪着头嘟囔道,晏祁笑着喂她药,这回才是真的没胃口了,药汤又腥又苦,夏豆闻着那味儿都反胃。
    晏祁只得更加好声好气地哄,小心翼翼地喂,夏豆心中一感动,自己端了碗来捏着鼻子一气灌了下去,晏祁刚想夸她几句,却见她趴在床沿上哗啦啦地全吐了出来,这回可好,连方才的粥也白吃了。
    又是惊慌失措地喊神医来看,神医进屋见了这场景不免有些不满,再替她细细把过脉后,终于皱着眉头开了金口:“怎这般娇气。”
    夏豆正羞愧地垂了头,老神医身后的小姑娘插话道:“爷爷,你开得药方子熬出来的药,就没几个说不难喝的,人家姑娘头次喝这药,才吐一回怎么就娇气了。”
    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身量难得的高挑,却生着张圆嘟嘟的娃娃脸,大大的杏眼里水波粼粼,十分天真可爱。
    “你当药汤是糖水,”老大夫瞪眼道:“良药苦口,你个女娃娃懂什么。”
    小姑娘嘟了嘟嘴,跟着下人出了房,不一时又端了碗药来,“小姐姐你是不知道,吃药吃吐了这事,在我爷爷这儿常见,幸好我机敏,让善儿熬了两盅药。”
    “那药搁了多少珍稀药材啊,你这败家的孙女儿,”王神医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改日你跟我去山里采药去。”
    夏豆被这爷孙俩逗得一乐,连向那小姑娘致谢,“多谢小妹妹。”
    “神医需用什么药材,跟晚生提就是,”晏祁也在一旁谦声道:“不必在意银两,”
    “银子多了不得,我要用的药,用再多银两也买不到,”王神医哼地的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将这药吃了,再吐再吃。”
    “老神医”,晏祁见他都走到门边,心一急连忙问道:“我夫人她吃不下这药的缘故,可是哪里还未好全...”
    “哪里就没好全了?你休想砸我招牌,”王神医顿足不耐烦道,“我哪里知道她这般娇气,明日再给她换个方子就是了。”
    晏祁这才放下心来,又端了药碗,半勺半勺地慢慢喂给她喝,所幸这回喝完没再吐。
    晚些时候需得换外敷的伤药,伤处在后背,换药得除尽衣衫,这几日都是老神医那孙女帮夏豆换的。
    “小姐姐,你夫君待你可真好,”小姑娘边替她上药边与她说话道。
    “是,”夏豆疼得龇牙咧嘴,咬着下唇艰难地回了她一句。
    “我爷爷那个爱财鬼,没有收足银钱,可是不轻易治人的,这回竟让你们来了我家里,也不知你夫君费了多少银子,”小姑娘继续叽叽喳喳地说这话,夏豆知她是好心,是想说话来让她分心,少捱些疼痛。
    “是”,她再次虚虚地回了句。
    “你昏迷这几日,你夫君可是寸步不离你身的,汤药都是他喂得你,”小姑娘娇娇嫩嫩的声音里满是羡慕,“我从未见过像他这么好的人了。”
    “有这么好的夫君,小姐姐肯定也是很好的人,”小姑娘终于给她上完了药,再包扎好伤口,扶她起身时感慨道:“哎呀,我得去跟我爷爷说说,可不能要你们太多的药钱。”
    夏豆又被她逗得心情好了不少,难得慷慨了一回,“无事,我,,夫君家境还算好,给得起药钱的,老神医救命之恩,收多少银钱都不为过。”
    “哎呀小姐姐我越发羡慕你了,”小姑娘坐在她床头撑着下巴道:“你夫君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心疼你,竟然还那么有钱,”她朝夏豆眨巴眨巴眼睛:“他有哪里不好的地方吗?”
    “不好地方,”夏豆稍微想了想便摇头道,“没有。”
    “一点都没有?”小姑娘捂着嘴害羞又好奇地笑,“在我看来,是没有的,”夏豆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人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他肯定也有些不好的地方,但是,因为我喜欢他,所以看到的感知到的,都是他的好。”
    “我的天,”小姑娘兴奋得差点要咬手帕,“我定要让爷爷不收你们的药钱!”
    “你叫小夏吗小姐姐,我是偷听你夫君这样叫你的,”夏豆点点头,“我叫夏豆。”
    “我叫王濮,以后夏豆姐姐就是我朋友了。”
    小姑娘笑嘻嘻地端着木盆出了房门,正巧在院子里碰见夏姐姐那夫君,王濮有些懊恼方才忘问他叫什么了,晏祁朝她微微屈身拱手施礼,声音低沉悦耳,“有劳姑娘。”
    “不用,不用谢,”王濮莫名有些脸热耳红,她从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最是爽朗直率不过,这时却不敢直视这公子,“我替你夫人换好药了,”王濮小声说道。
    “多谢姑娘,”晏祁再次道谢,“说了不用谢啦”王濮觉着这般谢谢来推辞去,实在不是她一贯作风,又想说些别的话,口一快便道:“你夫人方才同我说,她可喜欢你了。”
    话一出口王濮羞得直想转身就逃,晏祁原先还有些愣,意会到她的是什么,顿而展眉一笑,“我知道,我也可喜欢她了。”
    王濮先是被他那笑容晃花了眼,再听他含着笑柔声一答,当即端了盆子转身就跑。
    太欺负了人,这对夫妻怎么能这么不含蓄,恩爱也躲到房里恩爱嘛,欺负她一个不晓□□,云英未嫁的小姑娘,了不起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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