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课,两个人免不了挨了贾定一顿痛批。贾定开明是一回事,但牵扯到学习的原则性问题却是毫不手软。也就是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恋爱可以,但是因为恋爱而影响学习就不可原谅了。

    被贾定训了一顿,刘一言有气无力地坐下,窦洁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一言,你昨晚上没来,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啊!”

    听到有八卦,刘一言一扫阴霾,两眼放光,抓着窦洁的手,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我跟你讲,昨天晚上,赵翼跟向竺表白了!”窦洁咋咋呼呼的,声音不小,向竺听到了,转过来对着刘一言无奈地笑。

    刘一言兴奋地朝她挤眉弄眼:“那你答应没?”向竺还没来得及回答,窦洁立马一惊一乍地抢答到:“当然没有啦!”

    昨晚,就着圣诞节的气氛,赵翼在五班门口摆满了心形蜡烛向向竺示爱,向竺虽然也怕伤了同班同学的情谊,但是心里一直记着刘一言的话,倒是也毫不含糊的拒绝了。倒霉的赵翼却被巡视的年级主任逮了个正着,狠狠地挨了一顿批。

    许魏驰听说的时候,比刘一言还惊讶,直骂赵翼不够意思,告白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知会一声。

    “赵翼这个傻子,就应该提前告诉我,有哥助他一臂之力,保证手到擒来!”许魏驰又开始犯傻。

    刘一言挑眉斜睨他:“这么说你很有经验咯?”

    他这才发现说错了话,挠了挠头,讪讪地:“我的意思是,你和向竺关系不是挺好的吗,要是我早知道的话,我们俩在向竺面前帮他说说好话不是成功的几率更高嘛!”

    刘一言用鼻子哼了一声,看到许魏驰这么想帮赵翼,于是料定他不知道许魏霖的心思,于是试探地问:“你知道你哥喜欢谁吗?”

    “知道啊!”许魏驰胸有成竹。

    “谁?”

    “我啊!”

    ……

    被向竺拒绝后的赵翼倒是也不纠缠,每天仍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毕竟表白得太过高调,又被年级主任逮到,在林城一中虽然不至于人尽皆知,但也算是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不知不觉,向竺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别班的人除了茶余饭后说说闲话,倒也鞭长莫及;但是在高二五班,光是李婧婧就让人有的烦。

    李婧婧心里一直清楚,刘一言对自己没什么好感,邱青昕又是刘一言的好友,于是李婧婧认定了吴晟和自己分手并且勾搭上了邱青昕是刘一言从中作梗,是她一手造成的,几乎快要恨死她了,可是却又拿她没有办法,谁让自己这么喜欢吴晟,还一心想着和他和好呢?

    虽然和吴晟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自己虽然总是欺负刘一言,动不动就骂刘一言,可是却绝对不允许其他人对她有一点不好,舍不得她这个妹妹受一点儿委屈。光看那天他和许魏驰打架的样子就知道了。

    李婧婧心里清楚,一旦得罪了刘一言,吴晟大概是再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了。

    这边,向竺拒绝了李婧婧的好兄弟,而她又是刘一言的朋友,惹不起刘一言,她李婧婧还能惹不起一个早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的向竺?

    于是,带着对刘一言的一腔怨气,李婧婧和她的一帮小姐妹,总是在班上有意无意地针对向竺,随便一点风吹草动,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指桑骂槐。

    班上人都看得出来,向竺是得罪上了这个难缠的大小姐,就连向竺和赵翼自己都当做李婧婧是在为了赵翼出气。

    向竺倒是无所谓,反正自己的名声也不会更坏了,一个李婧婧逞一些口舌之快还是伤不到她的,只是赵翼是真心喜欢向竺,不舍得向竺为了自己受这种委屈,私下和李婧婧说了好几次。

    李婧婧哪里会听他的,人家本来也不是在为了他出气,照样我行我素,赵翼也只能无奈地装作不知道。

    刘一言心里明镜似的,敢情李婧婧顾忌到吴晟,不愿和自己起正面冲突,就把怒气发泄到和自己关系还算不错的向竺身上。刘一言从心里瞧不起她,可是也觉得她为了吴晟这样,也挺可怜。

    刘一言怕了李婧婧缠人和蛮不讲理的功力,不想再和她有什么交集,但是想到向竺白白为自己挡了子弹,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怀着这种隐秘的愧疚心理,不知不觉也和向竺更加亲近起来。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事情不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又一颗深水炸弹被扔进了向竺的生活里。

    元旦节的前一天,晚自习下课后,刘一言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和窦洁、向竺说着元旦三天小假期的计划,教室门外有同学伸头进来兴奋地大喊:“向竺,有人找!”

    向竺满脸疑惑地朝门外走去,窦洁也八卦地拉着刘一言跟上去。

    门外挺拔而立的男生,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平心而论,绝不输给吴晟,而且他的眉眼里面比吴晟少了一些戾气,更多一些阳光。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低着头看着向竺,礼貌地微笑:“你好,我叫秦占。”

    向竺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窦洁悄悄附在刘一言耳边:“这个秦占比照片上还帅!”刘一言赞同地点点头。

    秦占,林城一中高三十一班的班草,学校街舞社的社长,校广播站的播音员之一。

    高三的教室在另外一栋教学楼,所以刘一言和窦洁并没有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学长,只在学校公告栏各种艺术类专栏见过他的照片,或是在课间广播的时候通过学校劣质的喇叭听过他低沉的声音。

    “我想和你交个朋友。”秦占的嗓音低沉而醇厚,令人沉醉。

    向竺平视着前方,礼貌而又疏离地说:“我觉得我们都不缺朋友吧。”

    晚自习放学高峰期,两人就这样挡在走廊上,鱼贯的同学从他们面前穿过。秦占往前迈了一步,离向竺更近了。

    他轻轻地笑了笑:“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但是就这么直接说出来又怕会吓到你,所以想和你先从朋友做起。既然你不缺朋友,我也不缺朋友,那我们就直接做男女朋友吧,你看怎么样?”

    向竺一脸“你有病吧”的表情看着秦占,身后的窦洁激动地拉着刘一言的手,感觉自己的少女心都快要炸裂了。

    看见向竺不说话,秦占挑了挑眉,下颌线也随之往上一扬,催促到:“嗯?”

    向竺依旧面无表情:“我看不怎么样。”

    秦占也不气馁,“不用拒绝得这么快吧,考虑考虑?”

    向竺的的视线移到他的脸上,眼神和他的交织在一起,脸颊有些发烫,但还是稳定住情绪,不咸不淡地回到:“如果一个月以后你还有这个想法再说吧。”

    秦占笑了起来,耸耸肩:“一言为定。”

    刘一言回过头,许魏驰和许魏霖还在讲台旁边的座位上磨蹭着不知道在说什么,许魏霖的目光向她们投来,最后落在秦占的脸上和向竺的背影上,晦暗不明。

    回过神来,秦占已经离开,她和窦洁赶紧走上前去拉着向竺问东问西。

    “你怎么认识他?”

    “他是在追你吗?”

    向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是谁?”

    窦洁被她气得吐血,跟刘一言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拉着她一边走一边科普秦占是何许人也。

    刘一言和许魏驰、许魏霖并排走着,许魏驰漫不经心地问:“又有人追求向竺了?”

    中间隔着许魏驰,刘一言看不见许魏霖的表情,但她还是故意提高了一点音量说到:“嗯,是高三秦占。”

    许魏霖没说话,倒是许魏驰想了想问到:“跳街舞那个秦占吗?”

    刘一言以为男生不会关注这些,“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公告栏上不是有他比赛的照片嘛。”许魏驰没说是自己去公告栏看陈乾的照片时偶然看见的。

    “这个秦占长得这么帅,在学校也算是风云人物,不知道向竺会不会答应呢?”刘一言与其是说给许魏驰听的,还不如说是故意说给许魏霖听的,许魏霖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连她看了都着急。

    虽然也试探过向竺,在她心里,徐许魏霖只是“刘一言的男朋友的双胞胎哥哥”这么简单,但是刘一言就是有一种感觉,许魏霖才是最适合向竺的人。

    许魏霖还是没有说话,习惯了他的沉默,两个人也不再理他,叽叽喳喳地边走边打闹。

    刘一言父母对她学习上没有太大的要求,但是生活上管得很严,许家家教也十分严格,于是两人早就断了一起跨年的念头,从学校出来就乖乖地回了家。

    离零点还有一会儿,刘一言洗漱完躺在床上无聊地玩手机,许魏驰的电话就拨了过来。刘一言故意磨磨蹭蹭,等电话响了很久,才不慌不忙地接起来。

    许魏驰知道她总用这招,于是故意不说话。刘一言就这样听着许魏驰平静而有节奏的呼吸声,竟觉得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不说话就十分幸福了。

    许魏驰还是忍不住发出轻轻的笑声,他嗔怪地说:“刘一言,你为什么这么铁石心肠呢?”

    刘一言假装听不懂:“我哪里铁石心肠了?”

    “如果我不找你,你就不会找我吗?如果我不说话,你也准备永远不说话吗?”许魏驰闷闷地问。

    刘一言轻轻地笑起来:“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你一定会先说话。”

    “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去找你了,你会来找我吗?”

    “会有那么一天吗?”刘一言反问。

    明明是他问的问题,最后她又把问题抛了回来,拿她没办法,许魏驰又好气又好笑,却郑重地承诺到:“不会,永远不会。”

    刘一言躲在被窝里笑。她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永远”这个词有多沉重。

    “许魏驰,你以后想做什么?”

    “想和你在一起。”

    刘一言正色到:“我是说,以后你想做什么工作?”

    “我啊,当然是考大学,学法律,毕业之后,我跟我哥其中一个人去法院,另外一个去做律师,律政双雄,双剑合璧!”许魏驰大言不惭,越说越兴奋,许魏霖在房间的另一张床上忍不住抿嘴笑起来,电话那头,刘一言也笑了。

    “刘一言,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想在大学念一个我喜欢的专业,不是那种可以赚很多钱的专业,毕业之后就回来,在一中附近开一家蛋糕店,每天做蛋糕,卖蛋糕,看着小男生买蛋糕给喜欢的女生告白,见证别人的幸福;我还要放一个超级大的懒人沙发在蛋糕店,空闲的时候呢就靠在沙发上看看书,写一些每天在眼前上演的故事,这样应该会每天都很开心的。”刘一言第一次把自己隐秘的小小愿望说给别人听,因为这个人是许魏驰,她不必担心他嘲笑自己胸无大志。

    许魏驰嘿嘿地笑:“这样的话,我每天下班就去蛋糕店接你回家,然后我们一起买菜,一起做饭,吃完饭我们牵着手去澄河边上散步……”

    “可是我不喜欢洗碗。”刘一言苦恼地说。

    “那我来洗碗,你不喜欢的事,我来做。”

    刘一言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可以帮你洗衣服。”

    许魏驰忍俊不禁,连声说好,然后捂着话筒怕许魏霖听到:“内裤你也要帮我洗。”

    刘一言骂他不要脸,却抑制不住微笑在脸上荡漾。

    许魏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们去哪个城市上大学好呢?大学有四年啊,我可不想和你分开那么久!”

    想到要和许魏驰分开四年那么久,刘一言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犹犹豫豫地说:“我想去海边……想去大连……”

    没想到许魏驰一口答应:“好啊!我们就去大连,我们一起考到大连去!”

    刘一言音调也不自觉地变高了,嘴角的微笑不自觉地放大:“嗯!”

    许魏驰又补充到:“等上了大学,我们就不住学校寝室了,我们要搬出来,住在一起。这样,每天都可以在一起了……”

    刘一言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色,幸好许魏驰看不见,她佯怒地骂了一句“去死吧”,心里却没办法真的生气。

    许魏驰得寸进尺地继续幻想:“哎呀,那你要是不小心怀孕了怎么办,那也没关系,反正大学课少,我们可以把孩子生下来,一边带孩子一边上学,等我们毕业,他就会说话会走路了…….”

    刘一言用被子蒙着头,威胁他:“你再说一句我就挂电话了!”

    许魏驰投降,连声讨饶:“好好好,我不说了!”

    马上就要十二点了。

    他把电话贴得更近:“刘一言。”

    “嗯。”

    “刘一言。”

    “嗯?”

    “刘一言。”

    “干嘛?”

    “没什么,就是叫叫你。”

    “……”

    “刘一言。”声音软下来,轻轻地落在刘一言心上。

    “你烦不烦?”

    “我爱你。”他一字一顿地说到。

    黑暗里,刘一言仿佛看见了他明亮的双眸和深情的笑脸。

    新年的钟声响起,窗外响起震耳欲聋的炮竹的声音,同时燃放起五彩缤纷的礼花,这绚烂的光亮透过窗户把刘一言的脸渲染得生动而又明媚。

    在噪音的掩护下,刘一言小声说到:“我也是。”

    两个人都不说话,安静地听着窗外的礼炮声。直到几分钟后,世界似乎又重新归于平静,刘一言轻轻地开口:“许魏驰,你给我唱首歌吧。”

    许魏驰清了清嗓子,开口唱:

    无求什么无寻什么

    突破天地但求夜深

    奔波以后能望见你

    你可否知道吗

    平凡亦可平淡亦可

    自由天地但求日出

    清早到后能望见你

    那已经很好过

    当身边的一切如风

    是你让我找到根蒂

    不愿离开只愿留低

    情是永不枯萎

    而每过一天每一天这醉者

    便爱你多些再多些至满泻

    我发觉我最爱与你编写ohoh

    以后明天的深夜

    而每过一天每一天这醉者

    便爱你多些再多些至满泻

    我最爱你与我这声一起ohoh

    哪惧明天风高路斜

    ……

    是一首粤语歌,刘一言假装听不懂,耍赖地说:“我听不懂,你翻译一下。”

    许魏驰拿她没办法,笑着又把歌词念了一遍,最后换上认真的语气:“刘一言,我一定会每天都更爱你多一点。”

    刘一言被他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笑着骂他:“你恶不恶心!”

    他故作正经地回答:“不恶心。”然后嘿嘿地笑起来。

    刘一言右手紧紧地握着手机,躲在被窝里痴痴地笑。

    她突然想要感谢上天,把这个人送来她身边。他就像清晨从窗外落进教室里课桌上的那一抹的阳光,就这样蛮不讲理地照耀进自己的生命里,将她心底的阴霾统统燃烬。

    闻瞾说得对,自己就像一个精于算计的商人,在感情上哪怕付出了一点点,都要等待对方等价的回应;因为害怕得不到对等的回应,于是犹豫着,踌躇不前。

    自己把爱情看作是一场你来我往的博弈,可是那个人,捧着他那颗在炭火上烤得滚烫的心,不由分说地将它塞进自己手里。刘一言被这灼热烫得忍不住缩手,他却用力地,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让她无处可逃。

    他全心全意地爱着,不计得失地付出着,他从来没有犹豫过,只是傻乎乎地把所有的热情倾注到这份感情里,温柔地将刘一言包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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