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条:聚会

    [剩下的路,我一个人走。]

    这个冬天,英国下了难得一见的大雪。

    “看来是我的话题不够吸引人……”坐在我身侧的男人漫不经心地轻笑道。他靠回裹着密丝绒的靠背,修长却极其惨白的十指自然地相交,“又或者说——”他故意停顿下来,等我不悦地望向他时才再度说道,“其实怀特小姐也觉得,这样的世界才是真正美妙的——洁白,无暇,绝对没有那些卑贱的麻瓜污染的世界,干净的就如同你的姓氏一样。”他扬起手,锥形黑曜石戒指就着雪光折射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光芒。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中指上的绿松石戒指,我原以为自家戒指上的宝石已经够寒碜了,可没想到居然有家族竟然拿黑曜石做戒面。男人的脸上闪动着奇异的神色,这就显得他本就无比可怖的五官更加扭曲了。“太对了,”在他露出满意的神色之前我忍不住继续讽刺,“你干嘛不去写诗?”

    车厢内的温度一下子低了下来,就好像是赤身裸-体的人突然被扔进了泰晤士河。沉默了很久,男人才说:“我早该想到的,从斯莱特林学院出来的贵族子弟们都是这般伶牙俐齿的。不过你不应该把獠牙朝向我的,毕竟我们是……”他仔细地斟酌,最后似乎不大情愿地挑拣了“盟友”这个词。

    “如果你现在把我送回法国,或许我愿意考虑一下也说不定。”

    面对我的挑衅他显得无比轻松,他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也许我应该慷慨地赠予怀特小姐一个小小的惩罚,这样你才能一路上保持良好的家教直到你保证不会再犯。”

    我一怔,他立即露出了捕捉到猎物似的笑容:“当然,如果可以我是万分不想这么做的,就如同我刚才所说,我们是盟友,作为怀特家族的家主,清理掉麻种维护纯血的荣耀是你的责任。义不容辞。你应该时刻记住,你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夜游也会被捉到的笨蛋大小姐了,你的一举一动就代表了整个怀特家,我想,怀特小姐不会愿意自己的姓氏变得就像那些泥巴种一样肮脏不堪吧?”

    我攥紧了拳头,不合手寸的戒指摩擦着掌心。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小动作,男人嘲讽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沉默间,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我心中微微一动,心想难以忍受的旅程总算结束了——马车并不颠簸,令我心颤的是身边这个长相可怕,但心思却比长相可怕一百倍的男人。他惺惺作态地为我拉开车门,就好像自己是一位真正的绅士。

    我搭上他的手,皮肤感知的温度更胜过皑皑白雪。

    “这个世界的确洁白无瑕,但是你所走过之处留下的痕迹却是黑色的。”

    “你说什么?”男人回过头。

    “……没有。”我望了一眼延伸至远方的深深车辙,回答他。

    “woooooo~”我刚一进门就听到有个不正经的声音在喝倒彩,那脸生的男人用一种打量肥肉的眼神看着我,“快来瞧瞧,今天来了位大小姐哈?哦,这不是号称贵族中的贵族怀特么?”

    “你是?”我环顾一周,不得不说这里的改变实在是太大了,别说我对这座房子的印象不过是几段冥想盆中的记忆,就算我当初并没有失忆我想我也无法将之与我曾经的家联系起来。如果不是壁炉里跳动的微弱火焰还能带来一丝生气的话,我宁可称这里是动物巢穴或废弃洞窟也不愿承认这里是人类的居所。

    男人洋洋自得地昂起下巴,大鼻孔和那双猥琐浑沌的双眼说不上哪个更让我觉得恶心:“莫斯卡米顿。”

    刚一挑开长袍的束领,昏暗的灯光无法照射到的黑暗角落立即冒出一个低矮的身影——是家养小精灵。苍老的小精灵看到我的时候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它立即低下头去,深深地鞠躬:“克利切愿意为您效劳,高贵的怀特小姐。”

    它诚惶诚恐的样子总会让我想起另外一只小精灵——那个时候它也是这样,整个身体简直都要匍匐到地上去。她恳求我不要赶走它。“小姐不能没有我,”它呜咽着说,“没有了我小姐该怎么办呢!”

    没关系,没有你们,我一样活得下去。

    将长袍随手抛给克利切之后,我看向之前的男人:“米顿先生今天很高兴吧?”我想我的语气一定很糟糕,比费尔奇最严厉最无礼的指责更让人不悦。话一出口,我发现客厅里或慵懒地坐着或百无聊赖站着又或者是拘谨地和所谓的“主人”对话的人们都看向了我。

    “嗯?”米顿不知所以地示意我继续说。

    “以前做梦都没办法进来的地方,如今居然也有你的容身之处了哈?”

    他的酒糟鼻子愈发红了起来,米顿就跟一个醉鬼一般大声嚷嚷起来:“你最好说话小心点!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吧,嗯?!而且当年要不是卡斯莫那个混账背后做手脚我怎么可能倾家荡产!”

    “我从不认为我父亲是一个善良之辈,就和我从不认为他会分心思对付你这样的……尘埃。”

    “你!”

    “……够了。”阴冷的声音突然插-入进来。男人的声音并不大,却宛如贝尔彻海蛇一般绞着每个人的脖颈。就好像是分开红海的摩西,他所走过的地方人们都会自动恭谨地退让出道路:“我特意把怀特小姐从法国请来不是为了让你们在一些小事上争论不休的。”

    “可是,主人她……”

    “闭嘴米顿!”红眼睛的男人呵斥道,片刻之后他又放轻了语调,用那种倍有诱惑力的低沉声音说,“让我们忘记那些不愉快的小细节吧,我们有着更伟大的共同利益不是吗?噢,对了,既然我们刚从那么遥远的地方跋涉而来,何不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呢?餐厅……是在这边对吗,怀特小姐?”

    我看着他手扬出“请”的姿势,心中说不出来的堵:“您对我家真熟悉。”

    “当初卡斯莫离开英国的时候故意伪造成遇袭的假象,有些……怎么说呢,对我有所猜忌的人便把这顶大帽子扣在了我的头上,我……实在是很伤心啊。”他一边悠闲地踱着步子一边感慨,“可我一向不大喜欢解释,所以干脆就把这个罪名坐实了——不过,就像我一直强调的,我们是盟友,我相信怀特小姐会愿意我这个可怜的、流离失所的人在复兴巫师界之前在这里落脚的吧?”

    虽然口头上是征求我的意见,但他的眉宇间却无一不透露着“你的意见不重要”这样的信息——进入餐厅后他毫不犹豫地坐上了主席便是最好的证明。我坐在了他的左下位,这是我在家中一贯的位置,而令我微微有些吃惊的是坐在他右手边第一个位置的竟然是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女人。比她的乌发更加漆黑的眸子中透闪着桀骜的神色。

    “好久不见,我可爱的怀特小哑炮~”她音调古怪且不怀好意地向我招呼,见我没有回答,她又兀自地笑出了声,“你说说看,如果我亲爱的堂弟知道你向主人献出了忠诚,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堂弟?”

    “喔,我忘记了,听说我们可怜的小哑炮被一忘皆空了,那来个自我介绍吧,布莱克,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她盯着我,讥诮道,“那么,还需要我告诉你我堂弟的名字吗?”

    我的心猛的被刺痛了。

    贝拉特里克斯似乎特别喜欢欣赏他人的痛苦,她毫不掩饰地盯着我瞧,唇角翘得高高。

    “好了,这个有趣的话题就此结束吧,”和刚才毫不留情的呵斥不同,红眼睛的男人这次只是颇为玩味地点了一下,“贝拉,我记得我今天邀请了另外一位尊贵的客人,但恐怕他忙过头忘记了,帮我去提醒一下——带上我……最真挚的祝福。”

    “为您分忧是我的荣幸,主人!”贝拉目光灼灼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像一个得到了梅林的秘宝的人一般离开了。

    晚宴开始了,我心不在焉地用银汤匙搅动着蘑菇汤,久久都没有咽下一口——不知道果果有没有把爸爸妈妈当然还加上妈妈肚子里那个未知性别的小家伙照顾好,他们现在是否正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餐?有滚着橄榄叶花纹的桌布吗?羊排烤的嫩不嫩?壁炉的火够旺吗?还有……他们走的匆忙,甚至忘记了带上魔法棒针,想给小孩子织毛衣的时候要怎么办……

    正当我放空之际,贝拉特里克斯回来了。她的右手拿着弯树枝一般的魔杖,左手则像拎小鸡仔似的拎着一个微胖的男人。

    男人的头发和衣服都非常凌乱,表情也是惶恐的,甚至在这么冷的天我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额头上的豆大汗珠。那男人一望向我们这边立即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地说:“宽恕我,请宽恕我我的主人!我不是故意……”

    “当然,为什么不。”上位者打断了他,声音轻柔的堪比甘美的毒药,“我亲爱的德纳姆可是《预言家日报》的知名记者,不把我这个小小的聚会放在心上也是情有可原。”

    “不,不,主人,我……”

    红眼睛的男人抬起手,阻止了他继续说话:“安——静,”他放慢语调——尽管他平时说话也是这么慢条斯理的:“我很喜欢《预言家日报》,啊,虽然那上面对我评价总是不及格。”整个房间里被这个冷笑话逗乐了的只有他一个人,“我会在晚宴上邀请一位知名记者,当然是因为我这里有明日的头版头条。”

    说罢,他挥动魔杖,所有人的高脚杯中都盛满了血色红酒。

    “敬——高贵的纯血!”声音庄严肃穆,虔诚地跟宣读圣经的教父一般。

    “敬——高贵的纯血!”长桌上的人们纷纷举杯。

    “怀特小姐?”男人红色的眸子看向我。

    我深吸一口气,在他的注视下拿起酒杯:“敬高贵的纯血。”

    酒杯相碰的瞬间,闪光灯白色的刺眼光芒同时亮起。

    作者有话要说:-师傅我错了!!!说好周末更新的……但是我突然卡文了qaq

    -话说这章算是过度章节吧,后面几章会简述一下小怀特的父母去了哪儿,以及为啥她会变成这个张口闭口都是讽刺的德行的——其实以前小怀特也很毒蛇啦,不过那个时候是同学间的,大家没有尖锐的矛盾,所以只能算是小打小闹,而现在就不同了,身边的都是敌人,所以自然口下不会留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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