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年花店,灯光温暖,衬着柳年年白皙的面颊,她的脸上涌出一丝幽怨的笑,另齐安有些不安。

    “在那之后,我将文秀托我带给紫英的信全撕了,并且开始仿冒紫英的字迹,扣了他们的信,转而却告诉文秀,紫英家里人不允许他们来往,他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要放弃了。”

    “文秀急了,求了我很久,让我帮她偷跑出去见紫英,我答应了,带她去了山庙,但其实我根本没有告诉紫英文秀在等他,从天亮等到天黑,紫英没来,文秀失望极了。”

    “她很蠢,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可我就这样设计着骗她,我告诉她紫英不愿要她的信了,他已经铁了心要放弃她了,文秀很绝望,整天以泪洗面,哭肿了眼睛。”

    “我给文秀出主意,劝她听从家里的安排,跟另一个男孩出去约会,然后故意让紫英看到,让他吃醋。那个傻丫头,竟然天真的答应了。”

    “我告诉紫英,文秀承受不住家里人的压力,移情别恋了,紫英不信,于是我拉着他,带他去看文秀与其他男孩的约会,紫英很久没有说话,脸色很难看,我很得意,觉得他们就要被我拆散了。”

    “后来,我一直挑拨着他们的关系,文秀越来越生气,越来越绝望,真的不再理会紫英了。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我一直一直的陪着紫英,我们在山庙前坐一整天,看星星看月亮,我们去咕噜泉灌水,摘荷叶顶在头上,摘很多野果子,吃的牙酸酸。”

    “山庙前开了那么多的蔷薇花,紫英摘了一朵,笑着戴在了我的头发上,那一刻我知道,我赢了,我陪着他走出了情伤,他会忘了文秀,跟我走的,我们在一起是那么那么的快乐。”

    “可是突然有一天,文秀自杀了,她承受不了紫英离开她的事实,绝望的熬不下去了。文秀被发现的很及时,没死成,紫英去看她,终究知道了真相。在此之前,我曾经告诉他,文秀已经爱上了别人,打算结婚了。”

    “当时我还心存希望,我知道紫英已经爱上了我,山庙前的那个夜晚,他摘下蔷薇花戴在我的头上,主动吻了我,他抱着我,我听到了他的心跳声,紫英说,年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紫英也是很寂寞的啊,我知道,他的那个家族是毫无人情味的,而他是个那么美好的人,他说我们要永远永远的在一起,那时我告诉他,我要回家了。”

    “他答应了跟我走,我跟他说过,我家很大,庄园里有很多很多的花儿,很漂亮,以后我们还可以种满蔷薇,整个园子都是我们的。”

    “紫英说不要,他不可能永远待在园子里,我们要一起游遍山川,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他说的时候,我就托着腮认真听,我觉得那真是一个好美好美的梦。”

    “但从文秀自杀的那一刻起,一切的美梦,都化为齑粉了。紫英不可能跟我走了,即便我那样的求他,即便我告诉他,文秀的族人已经打算对他们下手了,可紫英竟然厌恶的甩开了我的手,他说,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他让我滚,于是我滚了,走的那天,我去了山庙,将所有的蔷薇碾落成泥,我说藤紫英,我恨你,你会后悔的,说完之后,我就哭着离开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柳年年说完,胳膊枕在桌上,托着腮,扬着嘴角,看着齐安笑。齐安心里一阵难受,“那你怎么知道他已经死了?”

    “我说过了啊,文秀的族人已经打算对他们下手了,就在我走的那天,紫英全家都死了,被他们困在窑洞里,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我不信,杀人放火,这是犯罪,难道没人管吗?”

    “呵呵,你太天真了,一个人犯罪,才叫犯罪,但如果是全村人一起杀人放火,就叫为民除害,说不定还应该受褒奖呢。”

    柳年年冲他神秘一笑,“这个世界,远比你想的复杂,很多地方有你不知道的习俗,也有很多地方,你到死都不会知道它们存在过,对于这样的村寨,你还指望谁还管呢?”

    “年年,你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知道的话,你会害怕。”

    眸光幽幽,齐安对上她的眼睛,手中的蔷薇花茶已经冷却,深更半夜,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齐安起身,告别,“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柳年年嘴角含笑,缓缓起身,腰肢袅袅,“我送你。”

    “不用了。”

    齐安背对着她,身影修长,清冷如芝兰玉树。年年有片刻愣怔,但很快,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讥笑,“那好,夜深了,你小心点,但愿你明天......”

    但愿你明天,还能活着去上班。

    话没有说完,柳年年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下,而就在她停顿的时候,齐安回头,俊朗面上含着温润的笑,“年年小姐,但愿你明天晚上,答应跟我一起吃饭。”

    柳年年愣怔,看到他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嘴角扬起,心情不错的样子,“你好像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齐安,w公司软件工程师,标准的it男,目前还没有女朋友。”

    “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齐安顿了下,深深的笑,“但愿你明天会答应我的约会。”

    齐安离开,柳年年关了门,回过头来,拿起桌上的鱼食,缓缓走到鱼缸前,均匀洒下,看着几条摇头摆尾的金鱼争先抢食,嘴角深深勾起。

    哒哒哒。

    楼梯处,走下一个又黑又瘦的侏儒女孩,脸上有青色胎记,鼻子皱巴巴,相貌丑陋,还有些恐怖。

    “姑奶奶,我去杀了他!”

    “不,你会把鱼儿都吓跑的。”

    玻璃鱼缸,映着灯光,柳年年嘴角勾起诡异的笑,神情捉摸不定。

    ————

    美人巷,巷口深深,梧桐树下,躺椅被擦得干净。

    不知从哪天开始,躺椅旁多了一把小凳子,每到傍晚时分,一个身穿背心的驼背老头会拿着扇子过来,坐在小凳子上,扇着蒲扇,惬意的乘凉。

    又过了几天,驼背老头把小凳子拿回家了,程濯以为他不会来了,谁知第二天他照常过来,直接躺在了那把干净的躺椅上,手里还拿着话匣子,听着戏曲,扇着蒲扇,嘴里还哼着歌。

    那把躺椅,程濯每天都会特意用鸡毛掸子擦拭干净,里里外外,一尘不染,就这么被驼背老头一屁股坐上去,感觉像是坐在了他的心上。

    又过了几天,程濯忍不住了,从棺材铺里走了出来,站在了老头面前。

    “大爷,舒服吗?”

    “嗯嗯,挺舒服的。”

    “您那小板凳怎么不带来了?”

    “这个比小板凳舒服呐。”

    “是吧?”

    “是呢。”

    “我媳妇儿也是这么说的,每天您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过来躺一躺,有时候您回去的晚,她就站在您面前等着,有些不高兴呢。”

    “啥?小伙子你说啥?”

    “哦,您没听错,您看看这躺椅旁边,放了个香炉不是,这香火可不是驱蚊子的,我媳妇儿说了,就喜欢这个味道的香烛,每天都要吃上几支。”

    “......你少蒙我。”

    “嘿,大爷您打听打听,我媳妇儿叫杨芝,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喏,看到没,我家里还挂着她的遗像呢。”

    程濯抬头,示意了下棺材铺,驼背老头哼了一声,没打算理他。程濯于是故意叹息一声,一边往回走,一边转头冲着身边空气宠溺一笑,“我跟他说了,他不听,我也没办法啊。”

    “哎呀别生气了,大不了以后你躺在他身上好了。”

    “没事的,大爷身体好,一时半会死不了......”

    驼背老头身子一滞,关了手中的话匣子,怎么坐都觉得不自在,最后摇了摇扇子,起身离开了。

    第二天,老头继续搬了个小板凳过来,坐在躺椅旁边。

    程濯从店里往外看,正看到老头摇着蒲扇,话匣子也没带,一脸的笑意,对着空荡荡的躺椅说说笑笑,还不时用扇子扇一下。

    “怎么样姑娘,凉快吧?”

    “你说啥,这个躺椅坐着不舒服?没事没事,大爷帮你瞧瞧哈。”

    驼背老头乐呵呵的起身,跑到躺椅后面左瞧右瞧,最后伸手一拔,从躺椅上拔出一根铁钉,“呵,好家伙,是这玩意硌得吧,姑娘,现在不疼了吧?”

    “噗!”

    程濯喝到嘴里的茶喷了出来,噎的面红耳赤,放下杯子,想也不想的跑了出去。

    “大爷,你真看到我媳妇儿了?”

    “昂,看到了。”

    “她在哪儿呢?”程濯当了真,一阵观望,面色有些急,“豌豆?豌豆?”

    喊着喊着,竟然伸手去翻躺椅底部,把躺椅翻了个身,好像能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似的。

    “小伙子,你神经病啊?”

    驼背老头哈哈大笑,耀武扬威的挥了挥手中的铁钉,“还想骗我?铁钉是我一早扎进去的,上当了吧?!”

    说罢,又是一阵狂笑,却不料程濯突然放下了躺椅,面色惨白白,好像骤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失魂落魄的,却猛地一拳揣向了梧桐树上。

    老头吓了一跳,壮着胆子冲他嚷嚷,“怎么的,还想打人啊......”

    “你怎么还不回来呢?”

    程濯慢慢蹲在了地上,无力垂下的手背,鲜血淋淋,眼睛泛着红,声音喃喃。

    “是人是鬼都好,你tm总得给老子回来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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