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飞扬缓步走入厅堂,坐上座椅,大声道“众卿平身,入座。”若羽等人便起身入座。

    今日为品菊会,故今日所上之菜也均由菊花所做,可谓“全菊宴”。

    待归海飞扬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有舞姬到厅堂正中表演,而全菊宴也依次上了。

    第一道为小菜,计有炒菊花、酱菊花、虾子菊花、菊花熏肉、凤菊鸡、菊花桃仁、菊花糖藕、菊花小枣等;

    第二道为熟菜,计有菊花鱼翅、菊花鲍鱼、菊花鲜贝、菊汁活鱼、烧菊鸭、清汤菊花等;

    第三道是汤和甜食,计有菊鱼蛋鸡汤、菊花甜酪。

    一米长上的桌上不一会儿便摆满了菊花菜品。若羽看着满眼的“菊花”,眉头微皱,甚是无奈,心道“这厨子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不光如此,在上菜的同时,屋内也陆续搬上来了白菊花、粉菊花、红菊花、□□花、绿菊花、墨菊花、雪青、紫菊花等各种菊花,围绕着舞姬环形而放,以供欣赏。

    这些菊花花瓣的造型也各异,有匙荷型、雀舌型、莲座型、卷散型、匙球型等。若羽扫了一眼这厅堂满满的菊花,又看了眼桌上的菊花菜品,怎么也笑不出来了,感觉整个人已经快被菊花所淹没,心道,虽然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全菊宴,但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若羽纠结着不知怎么对这些菊花菜品下筷,便随便夹了块放入嘴中品尝,却发现这全菊宴似乎没那么糟糕。她又夹了其他几个菊花菜品,发现这些虽然都是由菊花所做,但口感完全不同。

    用菊花茎叶所做之菜虽苦却不涩,菊花瓣所做之菜微甜而不干,加之进入烹饪的菊花品种也众多,有野菊、甘菊、小红菊等各类菊花,遂每道菜的口感未有相同,每道菜各有千秋。

    正当若羽正准备放开肚皮大吃的时候,一道目光如炬,本能的反应若羽看了回去。却见原是那张金鑫正魂不守舍地盯着若羽,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连带那嘴唇也泛白了起来。

    张金鑫及其父亲于右上二座,若羽一个转头便能看见。若羽见张金鑫如此,想是这张金鑫看见若羽所坐之位明白了她的身份,故内心害怕吧。

    张金鑫看见若羽回看过去,便转过头去和他父亲悄悄说起话来,其父张胜眉头紧锁,在张金鑫耳边低语了几句,张金鑫听后呆坐了一会儿,也不知想了些什么。

    归海飞扬在舞姬舞完一曲后,向众人道“今日朕非常开心,不仅因为朕的皇弟在,还因为咱么大司寇的儿子宋修然回来了,真是双喜临门啊。正值品菊会,不知有哪位爱卿愿意给众人即兴表演一下,让大家都开心开心呢?”

    座下众人中,也有官员带着夫人女儿的,不过似乎众人都没有预料到皇上会要求即兴表演,大家都没有做准备,都害怕触怒龙颜,故谁也不敢第一个上。

    正在气氛就要陷入僵局的时候,那胖子站起身来,弓着身子走到厅堂中央,道“金鑫愿献丑一曲‘墨菊曲’。一来,为皇上献曲是臣下的荣幸;二来,臣下在此前偶遇七王爷,却有眼不识泰山,差点冲撞了七王爷,遂今日也借此曲向七王爷赔礼,望七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

    归海飞扬听了,道“有此等事,怎么没听七弟提过。”

    随后,转过头去,问若羽“七弟,这张金鑫如何冲撞你了,说出来,皇兄为你做主。”

    这在百花楼之事,谁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若羽只能道“多谢皇兄关心,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张公子不必放在心上。”这张金鑫也算是先下手为强,把这事一了,日后若羽也不好再拿此事做文章,张胜果然谋略非常。

    归海飞扬见这张金鑫态度诚恳,而若羽也没有放在心上,于是道“张金鑫,不管什么原因,本来你冲撞七王爷,朕必要严惩你,不过见你态度如此诚恳,且七弟宽宏大量并未在意,朕也就不深究了。以后眼睛放亮点,别再做蠢事了。”张金鑫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连连谢恩。

    归海飞扬接着道“听说张公子师从幻乐大师,这‘墨菊曲’我们是要好好听了,那就请张公子开始吧。”

    正在这时,席中有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只见宋修然站起身来,一身青衣飘逸,弓身来到厅堂中央,低头道“张公子只一玉笛,未免有些太孤单了,臣恳请能为张公子以琴作伴。”若羽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宋修然想要干什么。

    而归海飞扬则大笑道“宋公子也知‘墨菊曲’?”宋修然道“略知一二。”归海飞扬笑得更开了,“好,朕同意了,那就请宋公子和张公子开始吧。”

    没想到这张金鑫虽行为猥琐,竟还随身带着玉笛,而宋修然并未带乐器,便随便拿了乐姬的一把瑶琴来奏。若羽看着那瑶琴,便想到了奸商家里的“大圣遗音”,想着“若是能拿那大圣遗音给修然来奏就好了。”若羽正胡思乱想着,这边宋修然和张金鑫已经开始了。

    只见张金鑫嘴唇自然闭合,双手捧着玉笛的两端,左手握笛头,右手握笛尾,气息尽数化为笛音,声音纯正而不含气声,音色高亢明亮,熟悉地运用着颤音、波音、打音、叠音,从开始便意境清新,绮丽缠绵。

    若羽对着胖子有些改观,虽然与玄天派的其他人比,张金鑫确是不如,不过即使是整个地暮国能够吹成这样的也没有几个,这的确是了不起了。张金鑫的玉笛独奏持续未多久,宋修然的琴声便和上了。

    宋修然左手按弦取音,右手拨弹琴弦,一个双弹、轮、锁、大圆便将张金鑫的锋芒压了下去。松沉旷远的散音、恍如天籁的泛音,清冷如仙,安静悠远。虽同是一曲,但胖子吹的是音,宋修然弹的是意,宋修然虽是附和却主导了张金鑫的笛音走向。

    不知为何,张金鑫逐渐有些疲惫,眉头开始紧锁,油腻腻的脸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而宋修然则是一派仙人之风,修长的手指轻盈地挑、勾、打、摘,光洁的脸上略显清冷之色,不知又要迷倒多少闺中少女。

    宋修然的琴艺若羽是知道的,即使在玄天派,也没有几人能比得上他,她很奇怪为何修然要在此时与张金鑫一较高低,这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突然,若羽静听那琴音似乎发现了什么,刚要起身阻止,转念一想,这张金鑫确是可恶,给他点教训也是应该的,于是嘴角划过一丝笑容,继续享受着桌上的甜品。

    曲罢,归海飞扬自然是赞不绝口。回到座位的张金鑫似乎是精疲力竭了,大喘着气,头上仍是不住地冒汗,很不舒服的样子。

    而宋修然则和他父亲发生了一段奇怪的对话:

    宋文德继续吃着桌上的菜,云淡风轻地问“为何?”

    宋修然也未看他父亲,端起一碗茶道“□□未遂。”

    “修儿并非鲁莽之人,有何特殊缘故?”

    “那人是修儿挚友。”

    “忘记‘罚当其罪’了吗?”

    “修儿相信丞相大人能找到人破解。”

    “可知‘法无明文规定不为罪,法无明文规定不处罚’?”

    “依照‘公序良俗’,自由裁量。”

    “为父再问一句,能让修儿这么做的挚友有几个?”

    “一个。”

    宋文德眉宇之间仍是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只是长叹了口气,“罢了,修儿长大了。”随后,宋文德不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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