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颂按住他的手,在自己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挥手唤来一个人。

    陆云归离得远些,却也看得清楚,下面的军队已缓缓行至城中安和大街,快要接近府衙了,她看了半晌,忽然醒悟道,“我们被骗了!”

    除了两列骑兵是真正的南雒军外,两个步兵方阵和压阵的重甲营步履混乱,有些兵因为重甲的重量连走路都有些跛,头盔下的一张张面孔细看去分明是大明国人,南雒军竟让新野城百姓穿上士兵的衣服,若是他们按原计划发起攻击,将会有多少无辜百姓横死。

    景澜一下子白了脸色,“陈萧岂不是很危险?!”

    按照众人之前的部署,陈萧此刻只带了一千人攻入新野,而此刻的新野至少留有七万的兵马。

    “景堂主,陆主使”,

    景澜回头,见一个人匍匐在她们身后,那人面上略带焦急之色,“殷护法让你们速带人去新野支援。”

    全明和江继早已发现异常,四人在山路上遇见,只互相对视一眼,就纵马疾奔而去,身后烟尘滚滚,六千江湖弟子紧随其后。

    景澜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她身下的马股被她抽的鲜血淋漓,她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陈萧,你千万不能有事。

    巴洛的大军很快就到了府衙,他刚从马上下来,颈上就贴上了一件冰凉的器物,殷连颂几下点了他的穴道,从他脑后撕下一张面具来,“你果然也是假的。”

    纳斯楞了一下,很快笑起来,“假的又怎样,我王此刻正亲率十万大军赶赴戎州,用不了多久,戎州和西南六州就都是我南雒的国土了。”

    殷连颂冷哼,“一共二十万,你们可真是集全国兵力犯我大明。”

    纳斯的目光落在了林书棠身后侍从捧着的府印上,口里突然吐出血来,柳暮山惊道,“他服了毒!”

    纳斯一边嗤嗤笑着,一边从口中涌出更多的血,不多时便气绝身亡。

    纳斯带来的两队骑兵早已被虏,星野百姓纷纷丢盔卸甲聚到府衙前,其中一人跪下道,“南雒军用家中妻儿老小相威胁,我们不敢不从,求大人宽恕。”

    林沛筠问,“新野现今是什么情况?”

    “南雒大军都驻扎在那儿,另有十万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们想一举吞并西南六州”,那人又磕了个头,“求大人救救我们的家人啊。”

    巷子尽头一阵马蹄声,瞭望兵下马,借着冲势往前冲了两步,“南雒先行部队已行至十里外了。”

    林沛筠面色微沉,“有多少?”

    “两万。”

    “我们还有多少人?”

    殷连颂道,“大部分都前往新野支援了,留在城中的只有四千。”

    “能挡住南雒的先行部队么?”

    殷连颂沉吟,“两万不成问题,只是其后的八万大军……”

    林沛筠点头,声音沉重,“这次是我们轻敌了”,他看着殷连颂和柳暮山歉意一笑,“拖累了你们,抱歉。”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已经能感受到大地的震颤,“呜呜”的牛号角声隐隐传来,南雒军的先批部队快要到了。

    军旗最先出现,潮水般的骑兵部队紧随其后从路的尽头涌来,飞扬的尘土后是跑步前进的步兵。殷连颂和柳暮山握紧了手中的剑,四千江湖弟子不见一丝慌张,反而眼中带出了丝丝兴奋。

    沈栖梧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目光阴沉,之前为了引蛇入洞,他不惜在城门口被吊了三日,只为能守得戎州和新野百姓平安,不料却被对方算计,一番谋划全部落空,就像一记重拳打在了空气里,沈栖梧将这屈辱全化成了愤怒,手里的马缰绳快要被他攥出水来。

    南雒骑兵越来越近,沈栖梧身下的战马感受到空气中剑弩拔张的气氛,有些按耐不住地在地上刨了刨蹄子。沈栖梧缓缓拔出剑来,剑身一挥而下,口中发出怒喝,“杀!”

    四千江湖弟子跟着他纵马冲进南雒军中,很快被两万南雒军陷在其中,沈栖梧手中的□□一枪出去就挑翻两三个人,被挑下马的人又疯狂地站起举刀砍过来,沈栖梧反手一枪贯喉,手中使了蛮力,竟将那人挑起来甩向远处。几个还在混战的南雒军被砸趴下,手里的刀斧将已死去的自己人砍得血肉模糊。

    殷连颂一直跟在柳暮山身边,柳暮山一剑削掉一只砍过来的手臂冲他喊道,“你是来打仗的还是来当镖师的?滚远些!”殷连颂不为所动,只一路跟着他厮杀,又有四五个人举起斧子砍过来,柳暮山飞身而起躲过,身下的战马被砍了个正着,哀鸣着倒下。殷连颂猛地勒紧缰绳,战马吃痛立起前蹄一声嘶鸣,柳暮山脚尖借力点在马头上,再次飞身而起洒出一片柳叶形暗器。暗绿色的柳叶状金属片在空中旋转着飞出去,锋利的暗器穿喉而过,周围的南雒军纷纷倒地,方圆之间只剩柳暮山在半空中飘然的身影。殷连颂接住他,两人甚至还来得及交换了一个浅吻。

    南雒军先批部队的统领看到戎州城门前的四千人马时根本没将他们放在心上,此刻却早已乱了心神,这批人不穿军服,毫无阵法可言,直冲进来乱杀一气,使的兵器也各不相同,却一个个都好似有神通一般骁勇善战。他被一个使着长刀的人逼着后退,身旁的护卫队被他极快的刀法杀的落花流水,他徒劳地举起手中的重锤抵挡,像是有预感一样他回头去看,沈栖梧一杆□□自半空刺下,枪杆从他的背心刺进去,又连着刺穿了马头,他连人带马摔在地上,只来得及看清沈栖梧一双冰冷的眼。

    府衙内的林书棠听着外面先是一阵杂乱,后来又没了声音,现在又有隐隐的喊杀声从城外传来,他坐立难安,在狭小的密室里走来走去,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抬手按了暗室的机关。一阵咔咔声中,他后脑突地一疼,整个人晕了过去。淮生重新按动机关关了暗室门,将林书棠抱到矮塌上躺好。

    顾朗星重新为剑寒川换了一遍药,他洗了手巾返回来时就看到剑寒川的眉头深深蹙起,胸膛的起伏也大了起来。他慌忙跪倒在脚踏上,不敢去碰他的手,只轻轻叫着他的名字。

    剑寒川胸膛猛地一颤,口中喷出一口黑血,整个身子都打起摆子来,他手腕上的赤沙黑尾蝎的被他震落,原地转了两圈就向门外爬了出去。顾朗星抱着剑寒川颤抖地越来越剧烈的身体,一颗心慌乱地如擂鼓般跳动,他知道今日殷连颂和陆云归都出城去了,自己寻不到帮手,只能紧紧抱着他。剑寒川的身子又剧烈抖了两下便渐渐没了声息,顾朗星打开房门冲出去,拉住一个暗卫,声音里已带了哭腔,“你快去找左护法和陆主使来,快去!”

    顾朗星脚下无力,进内室的时候被绊倒重重摔了下去,口中顿时一股血腥,他抬手擦掉嘴边的血迹。

    剑寒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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