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殊此时,也看出傅锦画面色上的不妥,问道:“要怎样除去绿珠?如果是我们亲手将她除去,保不准会着了那人的眼。不如……”

    不如借机行事,还是让钟银煌结果了她。

    傅锦画和青殊相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傅锦画让青殊下去歇着,见青殊走出门外之时,又突然唤住她,问道:“他可好?”

    青殊迟疑了片刻,终是说道:“王爷他不太好,终日喝酒沉闷,王妃一直与他吵闹,王爷便躲在了书房,青殊回去之时,他已经两天两夜未曾进食了……”

    傅锦画心里一紧,有些说不出来的苦涩,他过得不好,自己又怎么快活?本是两情相悦,却变成眼前这副局面,如果当日在清音庵之时,自己能早一点儿对他动了心,倾情于他,是不是今日就不会有这样的痴缠难断?

    那么,他会不会另觅佳人送进宫去?

    而那个人会是谁?是傅家其他的女儿,还是虞红萼?

    到了次日,钟银煌让太监来墨画堂告知,要与傅锦画共进晚膳。可是谁料到,因了傅素琴说身子不适,钟银煌便又去了曼音殿安抚傅素琴。

    傅锦画吩咐绿珠,说道:“你去厨房端一碗燕窝粥,再拿几样点心,一会儿我要去曼音殿给皇上和姐姐送过去。”

    这下,不光绿珠有些诧异,就连问雁、芸娘也惊住,问雁心直口快,说道:“小姐,这只怕不妥,咱们知道小姐并无恶意,可是那些人只会说小姐生妒,何苦来着?”

    傅锦画只是不做声,催绿珠快去办来,叫上青殊一起朝曼音殿而去。

    路上,傅锦画在软轿内,又说忘记了拿帕子,让绿珠回去拿,绿珠顿了顿,终是将食盒递给了青殊,自己又折了回去。待到绿珠将帕子拿回来,青殊又将食盒递还了她。

    曼音殿内,钟银煌正与傅素琴一同用膳。

    听闻傅锦画来此,傅素琴便娇嗔地朝钟银煌说道:“皇上,还说你不曾偏心,你瞧,这好歹是臣妾的亲妹妹,如若是旁的妃嫔,臣妾心里岂能好受?”

    钟银煌眼神中也闪过一丝异色,似是对傅锦画的到来也不甚高兴,安抚了傅素琴,便让人传傅锦画进来。

    傅锦画向钟银煌行过礼,傅素琴这时也换了一副笑颜,说道:“妹妹初受君宠,情思难免一直落在皇上身上,才不过一两日不见,得知皇上来了我这里便心急火燎地赶过来,羞也不羞?”

    傅锦画故作羞涩,说道:“姐姐一向牙尖嘴利,就知道取笑我。上次娘亲进宫,我曾让绿珠请你过去,你不曾去,没有与娘亲见上一面。可是娘实在惦念你,让我多来这曼音殿走动走动,姐妹间也亲近点儿。今日我得知皇上来了你这曼音殿,我心下也欢喜,皇上给了咱们傅家天大的荣宠,咱们姐妹总要一同谢过皇上才是。”

    这番话说得都在情理之中,果然,钟银煌面上不悦稍减,笑道:“朕有你们这对姐妹花相伴,后世也算是一段佳话。”

    傅素琴也跟着笑,看向傅锦画的眼神却是犀利。

    傅锦画佯作不知,朝绿珠说道:“绿珠,将你从厨房带过来的燕窝、点心拿过来。”

    绿珠打开食盒,将燕窝、点心摆在桌上,便候在了一侧。

    宫规有令,凡帝皇妃嫔用膳之时,一律要有人先尝过,如若无毒,才可进食。绿珠候在一侧,便是为了要等验毒之用。

    曼音殿的宫女,用银筷夹起一块点心放在银盘上,绿珠正要接过银筷,便听傅锦画说道:“今儿个皇上和姐姐均在此,还是让我来吧。”

    钟银煌不作他想,傅素琴眼中却闪过一丝诧异,青殊紧紧地捏着帕子,似是有些紧张,绿珠看在眼里,渐渐有些不安,未等想明白,便见傅锦画将那片点心吃进嘴里……

    过了片刻,傅锦画面色开始发白,手脚轻颤,青殊马上扶住她,傅锦画倚在青殊身上,指了指绿珠,艰难道:“绿珠,你……”

    绿珠这时已经顿悟,眉眼都是不甘的神色,见钟银煌迅疾闪至她跟前,扣住她的手腕,喝道:“好大胆的奴才,包藏祸心,朕饶你不得。”

    钟银煌眼神冷冽,越发用了力,绿珠神色挣扎,似是在犹疑是否反抗,正在这时,傅锦画便听见绿珠低呼一声,骨裂之声清晰可辨,钟银煌竟将绿珠的手腕生生折断。

    傅锦画这时口唇业已发紫,陷入昏迷之际,被钟银煌抱在胸前,低喝道:“画儿,朕命你醒过来,画儿……”

    傅素琴一时也未料到竟会发生此事,朝绿珠深深地看了几眼,见绿珠倚在墙角握着右手的手腕,额角细密冷汗落下,痛苦难当,正在犹疑不安。

    钟银煌抱起傅锦画,不顾后宫诸多目光的注视,疾步朝墨画堂走去,将傅锦画安置在寝室内,传来御医为傅锦画诊治。

    墨画堂一时惊慌失措,问雁吓得直哭,芸娘蹙眉思索,倒是青殊还算是镇定,护在傅锦画身前寸步不离。

    那御医一再斟酌,竟不知该如何回禀钟银煌,钟银煌喝道:“快些说,画妃究竟如何?中毒还是急症?”

    “看似急症,却是中毒。可是微臣愚钝,一时竟辨不出此毒来。”

    钟银煌朝那御医心口上踢了一脚,喝道:“蠢材,朕养你们有什么用?滚出去……”那御医骇得厉害,赶紧退了下去。

    青殊绞了一方帕子,钟银煌却接了过去,细细为傅锦画擦拭过,将傅锦画娇躯搂在怀里,单手抵在她的背心,暗输一股真气护住她的心脉,待看到傅锦画脸上恢复一点儿红润,才松开手,留下青殊好生照看她。

    当下,钟银煌又将绿珠从曼音殿抓过来亲自提审,那绿珠手腕虽折,神情却似冷硬,紧紧咬住牙关不发一言。

    慕容珊知道傅锦画中毒之后,也从凤鸾宫拖着残躯赶了过来,见到蜷缩在地上的绿珠,有些发怔,随后喝道:“贱婢,如果是皇上中了毒,就算是诛你九族也解不了哀家心头之恨。”

    绿珠见到慕容珊,眼神痛楚,这才开口说了句话:“绿珠冤枉……”

    未等慕容珊开口发作,则喜便一掌甩了过去,喝道:“帝后均在,由不得你再抵赖,如果识相便赶快认罪,否则你以为还有一条活路在?”

    绿珠被则喜打得头一歪,侧过头来,嘴角溢着血,仍旧倔犟地只说出那一句话:“绿珠冤枉。”

    钟银煌似是动了怒,喝道:“来人,将这贱婢拖入留痕室,一定让她招出幕后指使的人来。”

    留痕室是后宫酷刑所在,普通杖棍只是伤及皮肉重则伤筋断骨,虽送命却不至于生不如死,可是一旦进了留痕室,而且是皇帝亲自下的令,那么绿珠在里面所受酷刑就不是常人能生受得住的。

    慕容珊似是有些隐虑,迟疑地朝钟银煌说道:“皇上,不如将绿珠交给臣妾,臣妾定会问出实情,给画妃一个交代。”

    钟银煌挥了挥手,扶过慕容珊,见她手心汗湿,微微一怔,说道:“珊儿身子未曾大好,朕怎么忍心让你再受累?朕清楚留痕室的手段,这个贱婢撑不了几个时辰便会招的。”

    慕容珊目光略显呆滞,随即打了个哈欠,则喜急忙上前,低声说道:“主子,昨夜里又犯了头痛,如今走了困,还是回去歇一歇吧,这里毕竟有皇上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皇上体恤您,您也该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正是这个道理,就算是为了庭朔,你也该好生自重。”钟银煌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慕容珊心下一凛,腿下一软,幸好则喜托在一旁的手在她臂上加了一把力才没有滑落在地,行礼告退,离开墨画堂。

    彼时,绿珠已经被宫人拖进了留痕室。

    钟银煌回到寝室内,见傅锦画依旧昏迷着,蹙眉怒恨,问雁哭得肝肠欲断,守在傅锦画的床侧,低声唤着她。

    芸娘手里捧着一碗茶,让青殊净过手用洁净的帕子沾湿了给傅锦画润唇,傅锦画气若游丝,钟银煌一夜之间为其输送了三次真气才护住她的性命。

    傅素琴从曼音殿赶过来,钟银煌不耐之下竟没让她进墨画堂一步,只是让青殊出去说,墨画堂内,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

    傅素琴面色死灰,紧咬着牙关,吞吐出那几个“闲杂人等”的字眼来,不忿而去。

    谁知,到了次日下午,留痕室依旧没有消息送过来,钟银煌命身旁的太监去催促,只听那太监匆匆赶回来,说道:“那绿珠甚是冷硬,十根手指已去了六根,遍体鳞伤,昏死过去好几次都不肯吐出只字片语来,奴才担心,即便那绿珠被折磨死,也不会说出实情来。”

    钟银煌大为震怒,喝道:“这帮奴才是做什么吃的?连一个小小的婢女都拷问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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