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有怨恨,沈欣不是没有,然而她最怨恨的人就是自己,明明知道不可能,明明知道不道德,明明知道离得太远,却偏偏要强求,现在好不容易似乎是得到了,却觉得怎么都不安稳,却总觉得要失去。靠着他的怀里,很温暖,却没有了从前的踏实和安全感。

    “我明天要回棉城了。”沈欣突然地开口说话,却是通知的口吻,并没有要与他商量的意思。“为什么突然要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对于她这样突兀的一句话,沈白心里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似乎她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是妈妈想我了,打了几次电话催我回家了,我这次回来也一个多月了,该回家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再看吧。”这样的话,似乎有点心灰意冷的意味。

    “你要回去看父母也是人之常情,既然你要走,我送你吧。”

    沈欣摇摇头,额前的碎发从脸庞划落也不自知。她从沈白的怀里站起来,走到阳台上去,此时正是傍晚,夕阳西下,微风吹过,夹杂着阵阵花香。她凝视着眼前正开的如火如荼的这盆茉莉花,洁白的花瓣簇拥着嫩黄色的花蕊,凤一吹,小小的花朵就在风中摇曳,似乎只要风再大一点,就可以把整枝花朵摧残。其实如果可以,谁都宁愿选择坚强,可是生就了的柔弱,任凭你怎么努力,也强硬不起来。

    夕阳余晖把人影子拉的好长,可也许是站的角度不一样,她的样子到了沈白跟前就生生地拐了过去,沈白站在阴影里,没有影子,他也没有发出声响,给她一种错觉,似乎那里并没有人,或者那个人已经离开。不是短暂的,是也许再回不来的离开。

    “不用送我了,这里离棉城并不远,你还要上班呢。”沈欣笑着回过头跟他说,眼里有他常见的笑意。看见她熟悉的笑容,沈白的心一下落回肚子里,她不知道,刚刚她在阳台上看着远方,风把她的长发吹的飞起来,好像整个人都要随风而去的感觉,一瞬间,竟让他心里生出了些害怕。

    “也好,你小心开车,到了给我打电话。”沈白也不再坚持,在她的笑容里,他看到了以往那些时光。

    第二天,沈白早早的就来敲沈欣的门,说好不送,只是让她安心的罢。可是遗憾,沈欣早已离去,似乎要预料到他来送别,却又不忍心他来送别。其实沈白不知道的是,昨天傍晚在他离开之后,沈欣就拖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离开了,她不敢再在有着他的气息的屋子里待,多一秒都是痛。

    一路上,心无旁骛,不过几个小时,沈欣就回到了棉城。其实他们全家迁居棉城已经七年,这里的每一条街道她都走过很多遍了,可是这些四通八达的道路依然让她觉得陌生。刚刚开始的时候,她经常操着一口江城话跟商贩们买东西,那些人都问她是从哪里来的,这让她觉得很没有归属感,原本以为回到江城,她就会觉得舒服,可是这一趟回去,发现记忆中的江城已经不复存在,七年的时光,足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了。现在她都觉得迷糊,她到底是江城人还是棉城人?这个答案,或许没有人能回答。

    像是一缕浮萍,找不到自己的根。还没进家门,就闻见从门缝里飘出的饭菜香。妈妈知道她今天回来,肯定会做她最喜欢吃的菜,儿女不管多大,不在父母身边的时候永远都会被父母担忧。轻轻地用钥匙开门,再轻手轻脚换鞋走到厨房去,从背后把妈妈抱住,闻着妈妈身上淡淡的油烟味,心里瞬间踏实了很多。

    妈妈被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反应过来,是宝贝女儿回来了。&你这丫头,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回来都不知道出句声,吓我一跳”。妈妈并没有回头,继续手上翻炒的动作,却没有把她推开。“妈妈,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啊?以前觉得你挺啰嗦的,现在离开段时间,还真挺想念你的碎碎念。”她抬起手轻轻擦干眼角的泪,却不敢再说话,怕妈妈听出她的哭音。“这丫头,没大没小的,这下不嫌妈妈啰嗦了吧,还说想我,你跟你爸爸一样,都是哄我开心的,想我不赶紧回来。你爸爸也是,一天下了班就去跟同事下象棋,非要打几个电话才回家,一个个的不省心”。沈欣的爸爸没别的爱好,就是爱下象棋,偏偏又技术很差,熟悉他的人都不肯陪他下,好不容易逮着个人不嫌弃他的臭棋的,还不一次下个够?

    回家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躺在她的大床上,觉得身心都说不出的惬意。回江城的一个月就像一场梦一样,梦里她得到了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然而现在,该是梦醒的时候了。

    也许放弃是残忍的。但是如果是刺,紧紧抓住不仅会伤了自己,更会伤了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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