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羽的病并不严重,老大夫开了药又交代要给浦羽平时吃好一点,又诺跟着大夫去抓了药,回来的时候买了些小米,并一个熬药的砂锅和两块梨膏糖,一面生火烧上水,又煎上药,倒了水给浦羽喝了两口,给他用温水敷额头,又给了一块糖。

    浦羽的眉眼立刻眯了起来,像两弯月亮,稍微舔了一口忙递给又诺:“姐,你吃,我吃过了!”

    又诺笑着摸了摸浦羽的脑袋:“我不喜欢甜的,这是专门买给你的。”

    浦羽想了想,咬下一块又叫又诺包起来,自己只留下一小块:“那我就只吃一点好了。”

    曾经的优渥生活他已经记不起来,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大抵只剩下对贫穷刻骨铭心的记忆。

    “等你病好了,我教你强身健体的法子。”

    浦羽看着又诺将半块糖包好:“姐怎么说,我就怎么做,都听姐姐的。”

    又诺笑着站了起来,摸了摸浦羽滚烫的额头,叫他在睡一会,等药煎好先给浦羽喝了药,又把熬好的小米粥叫他喝了一碗,浦羽这才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这狭小的院落另外一间屋子终于开了门,太阳已经西斜,照着破败的院落翻飞的细小尘埃,照着站在屋门口的瘦高的男人,他的胡子有些日子没有清理,满面都是,只依稀可以看出他俊秀的面庞,不足三十的人却看上去目光浑浊没有焦距:“又诺,去给阿玛找点吃的。”

    但这院子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开口,男人又喊了两声,还是没有人应答,他便蹒跚的走向了草棚下的所谓的厨房掀起了锅盖,黄灿灿的小米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他的动作仓促焦急起来,想要找到一只碗,然而他从来不曾涉足此地一时竟然找不到。

    “钮钴禄嘉城,吃着儿子用命换来的粮食你难道不怕消化不了?!”

    嘉城愣了愣,转头瞧见站在屋檐下,冷漠的看着他的又诺,她漆黑的眼泛着冰冷的光,如利剑一般,但嘉城好似顾不得这么多。

    “你就是这么跟阿玛说话的?!”

    又诺朝嘉城的屋子走去:“我只是告诉你一声,这粮食是我跟浦羽的,你想吃可以,但是要用东西来换。”

    嘉城的房子乱糟糟散落着书籍和字画,又诺随手捡了几个看了看,挑了几个看上去有些意境的,又拿了几本书。

    “谁让你动我的东西?!”

    嘉城一面大口的吃着粥,一面看着又诺,又诺笑了笑:“我不是跟阿玛说了吗,要喝粥可以,要拿东西来换的。”

    “我这一副字画不知道要顶你多少碗粥,你竟然......”

    又诺将屋门关上,将嘉城的声音挡在了外面,记忆中的钮钴禄嘉城软弱无能,在被赶出来之后更是自暴自弃对妻子儿女不闻不问,每日还要问女儿要吃食,幸亏隔壁乌雅家的女儿牡丹心中爱慕钮钴禄嘉城,时常过来帮忙,又怜惜又诺和浦羽没有额娘,要不然只怕日子过的更惨。

    漆黑的夜晚偶尔只有几声狗吠,浦羽的烧已经退了下去,紧紧的偎依在又诺的怀里,又诺思量着明日要做的事情,摸了摸做过面膜好似不大粗糙的脸,很快也睡了过去。

    又诺的生活自来规律严苛,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做什么都有定数,五更起床去巷子口的井里打了冷水洗脸,又生了烧少上了稀饭,卯时开始在院子练习她从三岁就开始锻炼的炼体术,人类科技高度发展的同时,更注重自身体魄的强健,炼体术不但有外在的武功招数,练习到一定程度,更能修习出发自体内的气息,现在练习已经算晚的了,这具身体僵硬又虚弱,但她最不缺的就是毅力和耐力。

    到了辰时她又洗了手脸,才去叫浦羽起床,浦羽看上去好了很多,但还有些虚弱,又诺顿了顿叫浦羽自己去洗脸吃饭,她身边的叔伯兄弟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她希望浦羽能够更坚强一些。

    浦羽很高兴,因为一大早起来就能吃到热热的粥,等浦羽吃完,又诺默许他歇了半刻钟,就带着他去了集市上。

    银子还剩下不少,她又拿了嘉城的字画和书在卖上一些钱,应该能做个小本的生意,当务之急,是先有了银子,她还要教嘉城认字读书。

    当铺的伙计才刚刚开了门,眼睛都没睁大就见进来了两个神采奕奕的孩子,听说是来当字画,只看了一眼就随口道:“给你几个铜板买糖吃,快走吧。”

    又诺压下心里火气,冷冷的看着这伙计:“知道忠勇伯府吗?想来你们也知道有个庶子,就是我阿玛,这东西是出自伯府,怎么会有坏东西,你看仔细点,要是觉得我们是孩子不想给合适的价钱,那就不用谈了,我们在去别家找,这么大的四九城我想总有拿良心做生意的人!”

    又诺的声音铿锵有力,震的伙计不自觉的睁大了眼多看了两眼又诺,对上又诺漆黑的眼,觉得自己仿若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不自觉的垂下了眼,有个年长的人笑着从里头走了出来:“姑娘别生气,这东西我来看看。”

    他说着将伙计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仔细看了看:“画到是好货,只是东西这一角坏了,这一块也霉了,而且这副画是这位大家早年的画作,过于生涩行情也一般,所以只能给你一两银子。”

    这到在她的计划内,又诺利索的点了点头:“成交。”

    长者眼里赞赏的光一闪而过,叫伙计拿了一两银子,漫不经心的同又诺交谈:“听说忠勇伯府的庶子被赶了出去?”

    “所以才会穷困潦倒变卖家产。”又诺面不改色的接过了银子。

    长者哈哈笑了起来:“姑娘所言甚是!”

    看着又诺和浦羽出去,伙计不解道:“掌柜的何必同这小孩子这样客气?”

    掌柜的拍了拍伙计的肩膀:“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做掌柜而你是伙计的原因。”

    伙计越发不懂。

    浦羽崇拜的看着又诺:“姐你真厉害!几句话就说的那些人哑口无言!”

    又诺笑了笑:“那你就多学着点,你以后可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浦羽挺起小胸脯:“姐放心吧,我以后一定叫姐过上好日子!”

    又诺仔细观察过,在他们胡同口有个小铺面常年闲置,想来如果要租也一定很便宜,他们巷子里的人多做的苦力,跟前的钱并不多,但是若东西便宜好吃比自己做还划算的话,那就一定能买的动。

    她是银河系的最强大脑,在别人都依靠光脑的时候,她一直在依靠自己强大的记忆力,所幸她兴趣所致曾研究过一些美食,应该能做出可口的东西。

    她带着浦羽去肉铺转了转,要买肉骨头,卖肉的人看他们年纪小直接给他们,又诺就又掏钱割了一小块的猪肉,又去买了盐巴和一些胡椒面,一个铜板买了五副猪下水,又买了个大木桶,十来个粗碗,回了家里交代浦羽清洗猪下水,她就去了隔壁找乌雅牡丹。

    牡丹肤色偏黑人也粗壮,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看见又诺进来,眼睛一亮忙笑着站了起来:“又诺回来了!带着浦羽去哪了!我刚刚过去也没见你们,没吃吧,锅里还有热饭,我去拿给你!昨天有事没在家里,你们姐弟两是怎么吃的?”连嗓门也大。

    又诺笑着拉住了牡丹的手:“没事,我已经吃过了。”

    难得又诺对着她笑,牡丹有些受宠若惊:“在哪吃的,你可千万别见外!”

    “真的吃了,我过来是想找牡丹姐帮忙,不知道.....”

    不等又诺说完,牡丹连忙道:“要帮什么忙,你尽管开口!”

    又诺笑了笑:“我想牡丹姐出面帮我租下巷子口的铺面,你知道,我年纪小,人轻言微,去说的话只怕也没人信。”

    牡丹顿了顿,迟疑的道:“那人我到认识,要去租的话,价钱肯定也便宜,她不敢同我多要,就是租铺子的钱我也能想办法,但是你租下要做什么?”

    真是个善良心实的人。

    “钱的事情就不麻烦牡丹姐了,我跟前有,我想做个小生意,明天就开始。”

    牡丹惊疑不定:“你哪里来的钱,可别做什么傻事!”

    “没有。”

    牡丹见又诺不想多说的样子,就不敢在问,听说又诺要做生意就要帮忙:“你要做什么,我给你帮忙!”又诺并没有推辞。

    牡丹进了门见浦羽正埋在一堆肠子中间,吓了一跳,想问又诺,见又诺的样子觉得又诺跟以往不大一样,又不敢轻易开口,就把浦羽赶到一旁自己来做,有了牡丹帮忙果然就快了很多,牡丹长的粗壮了些,但是做事有力气手脚麻利,又诺对牡丹的印象到好了不少,实在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看上钮钴禄嘉城那样的废材。

    骨头汤早早的就熬上了,又诺去邻居家的院子里掐了些大葱绿菜回来,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把清洗干净的猪下水也一并煮上,放了盐和胡椒面,在灶糖里放上柴火,又是五更起床又加了些柴火,加上了绿菜,看上去油汪汪的可口,又诺自己尝了一口,比起未来世界对于美食的讲究,这饭食很粗糙,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十分天然的原因,竟然也自有一番鲜美在,喝起来觉得又辣又香,浑身暖洋洋的。

    又诺自去练习炼体术,到了辰时又叫了浦羽起床,叫浦羽先喝了一大碗,猪大肠煮的入口即化又加了猪肝和猪心,竟然也吃的饱饱的,浦羽不停的说好吃,还要喝,又诺却不允许:“吃饭八分饱即可,多了对身体不好。”

    浦羽有些遗憾的舔了舔嘴:“晌午的时候还能不能吃?”

    “可以。”得到又诺肯定的答复,浦羽又高兴起来。

    没想到又诺和浦羽抬着猪大肠出去的时候牡丹也早起来了,一把将桶提了过去:“我来吧!”又同又诺道:“屋子我已经帮你问了,租半年给个三百钱就行。”

    确实很便宜,又诺笑着答谢:“多谢牡丹姐,一会就叫人过来把契书签了吧,是现钱。”

    街道上黑蒙蒙的,却已经来来往往都是上工的人,天寒地冻,一大早就起来,走在路上也冷的哆嗦,不少人大抵都没能吃上一口热饭。

    牡丹开口就吆喝了起来:“又香又辣的猪肉汤呀,管饱还可口,一碗一文钱!”

    这些贫穷的人大多舍不得花钱,但东西确实便宜,而且不断的向外散发诱人的香气,终于有人忍不住,做了第一个:“给我来一碗!”

    牡丹和浦羽看上去非常欢喜,牡丹利索的舀了一大碗,递给了人,油汪汪的一大碗对于这些常年不见油荤的人来说简直是美味至极,又诺又将东西放的多,吃上一碗又暖和又顶饱完全物超所值,一旁的人看别人吃的红光满面,赞不绝口,慢慢的吃的人就多了起来。

    一大桶很快就卖完了,买了差不多一百纹,后面没有买到的人还在遗憾的打听明天早上来不来,又诺笑着道:“明天早上还来,不过我们人少,做不了多少,若是来的晚了,还是就没有了。”

    回去的时候天都亮了,浦羽蹦蹦跳跳的跑在前面,显然很为今天的成功高兴,又诺却忽然转头问牡丹:“牡丹姐喜欢我阿玛什么?”

    牡丹黝黑的脸红了个透,满面娇羞:“他识字又文雅,跟我认识的人都不一样,他又愿意同我说话,人也很温和,不像别人那么粗鲁。”

    又诺仰天长叹了一声,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不过也说的过去。

    “我知道了。”

    牡丹一直把又诺送进了门,这个时候难得的嘉城站在院子里,吃了一嘴的油光,牡丹一看见嘉城先红了脸:“先生起来了。”

    嘉城看上去也有些不大自然,轻咳了一声:“牡丹呀......”

    说起来又诺觉得嘉城配不上牡丹,不过若牡丹愿意这婚事她到乐意促成。

    皇上忽然下旨斥责了忠勇伯门风不良,忠勇伯钮钴禄嘉靖带病接旨又受了些风寒,当日就病情严重了起来。

    又莲哭哭啼啼的跪在祠堂里,看见又雪偷偷的进来,哭声更大:“我又没做什么,不过骂了那野丫头几句,为什么就把我关在这里?!”

    又雪怜惜的替又莲擦了擦眼泪:“快别哭了,说白了家里都是为你好,你这样同她对着干,叫外人怎么想我们?”

    又莲恨恨的道:“祖父在的时候就喜欢她讨厌我,怎么现在了你们还都帮着她说话?!”

    青玉在一旁劝了一句:“二小姐快别说了,大小姐也是偷偷跑来看你的。”

    又莲这才破涕为笑:“还是大姐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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