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谨言有些忐忑的等待着长亭的反应,打周彧他心里是很爽啊,可是现在想起来又怕阿姐不高兴,他可还是记得行刑那日,阿姐以死相逼才换了这周彧贱命一条,如果不是阿姐苦苦相求,这种人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阿姐......”

    “怎么了?”长亭眉眼淡淡的看去,理了理头发,将外衣上的皱褶抚平,慢悠悠站起身,“以为我会心疼?”

    小皇帝还真是这么想的,抬眼看她眼中确实没有心疼之色,他心里可算是松了口气,他真怕自己先斩后奏惹了阿姐不高兴。

    “他在哪儿,我带他回去。”长亭问,“他好好的跟着我出了府,若是真死了,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让有心人逮着这点不放,就麻烦了。”

    听到长亭的话,元谨言脸上的笑也淡去了,他只顾着痛快,却没想到这一层。

    “阿姐说的是,是朕思虑不周,让阿姐为难了。”元谨言皱着眉,暗自恼着自己,“他在栖霞宫。”

    栖霞宫是冷宫,没有人住着,从他记事起就一直荒废着。

    长亭听了,笑了,打趣他:“原来我们皇上还是怕被别人知道滥用私刑啊。”

    谨言面有赧色,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心里暗暗想着,下一次争取蒙着周彧的头打,让包括阿姐在内的人都捉不到证据。

    长亭看他飘忽不定的目光看穿不说穿,行了礼出去后叫人备好马车,自己则一人去了栖霞宫。

    靠近栖霞宫时入眼皆是一片荒凉,这个地方她已经多年未曾来过了,上一次还是十岁那年和谨言捉迷藏不小心跑到了此处,她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无需人引着也能找到此地。

    栖霞宫陈旧的宫门是开着的,还未踏进便听到里面一声又一声极其沉重的闷棍声,她心里忽然一抽,敲鼓似的狂跳。平复一下情绪,才提着裙摆越过了宫门。

    无需她费劲去找,不远处便见周彧趴在一张木条凳上,旁边站着两个侍卫拿着棍子交换着好似不嫌累的一下下执行着皇帝的命令。

    “住手吧。”

    听见长亭的声音两个侍卫才面面相觑的慢慢停下,手上动作仍是有些迟疑,长公主殿下的真容他们自是见过的,她说住手他们也只能听,可是皇上那里要怎么交代?

    见他们表情犹疑,长亭道:“皇上知道,你们可以下去了。”

    “是,公主殿下。”两个侍卫也不再多问,抄起棍子走了人。

    人一出了栖霞宫便只剩下长亭和周彧了。

    周彧趴着没有动作,后背的衣裳已经和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身体相粘连了,嘴角,地上,都是血迹。

    他闭着眼,脸上血色全无,头发也乱糟糟的,怎么看都像是个濒死的囚犯,叫人完全看不出这还是那个坊间相传的绝色美男子。

    知道长亭在身边,周彧慢慢睁开眼看他。

    “你怎么样?还疼吗?”长亭突然蹲下.身,眼睛与周彧平齐对视,目光里是满满的心疼。

    周彧心中有些无措。

    长亭颤抖着手将他额前散落的发挽到耳后,手指轻轻抹去他嘴角的血痕,抿着唇声音有些哽咽的说:“对不起、是我害你成这样.....周彧我输了,即使你过去那样对我,我......我还是忘不了你,你别死,我去给你找最好的大夫......”

    “想容.....”周彧动情的叫着长亭的闺名。

    却见长亭忽然诡异一笑,手从他的脸颊划过,指尖移到他的后背,狠狠的抓.住他的伤口,听见他猝不及防的闷.哼声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本宫是刚才那么想的?痛吗,周彧?你可知道本宫看见你和顾太傅的女儿在一起时是什么感觉?你可知道本宫喝下那杯毒酒时心有多痛?你这身上的伤和本宫死过一回的心比起来,算得了什么?不过啊,听说无人愿娶顾太傅的女儿了,本宫真是开心啊......本宫让你把簪子物归原主,你以为本宫多大方,其实本宫到希望她被簪子划破喉咙才好!周彧,你看,本宫如此恶毒,你是不是更加后悔当初娶了本宫?哈哈哈哈哈......周彧,我元想容,再也不会为你心疼了。”

    她松开手,不去看一手的血。

    周彧却笑了,目光如炬的看着她:“...咳咳...虽然现在这么说不太好,可是,你快哭了啊。”那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身上的伤口并没有疼得让他花了眼,他看得真真切切。

    长亭微微歪着头笑着看他,两行清泪霎时滑落,她薄唇轻启,尝到了咸.咸的味道:“是吗,你不知道吗?这是高兴的泪水啊。”

    周彧垂眸不说话,长亭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他:“你自己起来,本宫不会找人扶你出宫的,你走得动就跟本宫走,走不了就死在这儿吧。”

    她背过身便走,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缓慢的声响,攥紧了拳,没有回头。

    有一滴泪从脸颊滑下,不知所踪。

    #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往公主府去,周彧趴在马车里,几乎快睡着了,长亭目光冰冷的坐在一旁,直视帘子不去看他。

    “公主,到了。”

    府里出来几个丫鬟来迎,长亭兀自下了马车对旁边的小厮说了一句:“别让他死了。”就径直朝府内快速走去。

    殷九很快在她身边现身,向她禀报说:“公主殿下可有伤着哪儿?属下去追了放箭的那两人,他们进了一家客栈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是否要将他们抓来?”

    长亭摇摇头:“暂时不要,他们是什么人?”

    “两人皆是奇装异服,不像是我大秦人士。”殷九回答。

    “外族人?大概是什么样的?”长亭奇道,止步问殷九。

    “一男一女,女的头发很奇怪,蓬蓬的像乞丐,一身红衣短裙。男的看着很年轻却蓄着络腮胡,衣服很像我们狩猎时穿得骑装。属下还看见那个男的颈后有一个奇怪的文身。”

    “纹身,你认得出来吗?”

    “属下不知。”

    长亭暂时了解这些情况,吩咐他:“你叫人盯着他们,不要被发现了,这事暂时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对了公主,还有一件事,属下也觉得很奇怪。”

    “怎么?”

    殷九仔细斟酌道:“属下发现,不只是那两人,还有一些外族人也进入平阳京了。”

    长亭眉毛一抬,有些诧异,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她倒是有些好奇,似乎有事情要发生了。

    “你再好好查查。”

    “是。”

    殷九很快不见了人影,长亭放慢了步子慢慢踱回揽月居,青岚正在主屋旁的碧纱橱里绣着东西,一见长亭的身影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迎接过来。

    “公主,你有没有怎么样啊?奴婢听殷九说——”

    “没事,你看。”长亭见青岚着急得不行,便转了一圈给她看,“本宫回来想拿个东西,你收拾收拾跟本宫回宫里住几天。”

    “啊?”青岚呆呆看着长亭。

    “啊什么,还不快去,可是舍不得谁?”

    青岚臊得不行:“公主又拿奴婢开玩笑!”一边说着一边跑走,她自己没什么可收拾的,倒是给长亭待了鼓鼓囊囊好几大包衣裳,让长亭有些哭笑不得。

    “对了,公主......”青岚欲言又止。

    “怎么?”

    “你真要那个人留在府里啊?”

    长亭沉默了一会儿,才扬起头,几分认真的说:“你这么说,倒是让本宫改变主意了。”

    “要赶走他吗?”青岚忍不住有些激动,搓.着手跃跃欲试。

    长亭摇头,挑眉冷笑:“你且去帮本宫问问,本宫宫里需要太监伺候着,问他愿不愿意?”

    青岚脸上的笑容凝固,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了。

    公主,这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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