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她看到的场景又再次让她跌进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寒冷凛冽,冷的她想要个拥抱。

    她害了她,害了那个视她为好妹妹的周素荷。

    曾经所奢望的好向往,都在那一刻支离破碎,她堕入于地狱,离从前的周素荷越来越远。

    该怎么办呢?

    她该怎么办?活生生的毁掉了一个人世界,她的罪孽可真大!

    那一晚,张合把她带到了海边,汹涌波涛的深海,海风丝丝冷意浸入骨髓,苏薄看了良久,终于遏制不住蹲下来,然后哭的歇斯底里。

    张合至始至终都陪在她身边,不吵不闹,安静的候在一旁,陪她哭到撕心裂肺,陪她看到天光乍破。

    两人再次见面是在今时,但苏薄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居然是个骗局。

    或许是她太心安理得的过着现在的生活,周素荷跑来找她了。

    她看着周素荷一步步的撒谎,一步步的演戏,心里没有半分恼怒,只余下满满的悲凉和怆然。

    她们之间,好可惜,回不去了。

    她把所有的存款都取了出来,所有的珠宝首饰全部包了起来,衣服也专门挑了没有穿过的,如果仔细去看,吊牌都没有扯掉。

    她陪着她演戏,送她到最后一刻,她知道,自此以后,苏薄真的再也看不见周素荷了。

    她不管他们是犯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急着出国,但只要是素荷姐想要的,她都给她。

    当做是愧疚,又或者是心里那道过不去的坎,她应声必给。

    苏薄重重地叹了口气,阖上眸,满满都是四年前的回忆,一桢桢的画面贯穿着她整个思想。

    “素荷姐,你真好,真像是我的亲姐姐。”

    “我也很荣幸。”

    ……

    “素荷姐,我怕……”

    “别怕,有姐在。”

    ……

    “斐哥,她还只是个孩子。”

    ……

    “那我来陪您。”

    前往美国纽约的飞机停在了目的地,时间已是黄昏的下午,夕阳将天边染成了绯红色,天上挂着一朵又一朵的火烧云。

    周素荷拉着行李箱,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的地板砖上,发出节奏且短促的声响。

    行李箱的轱辘突然停了下来,周素荷一顿,不解的去看,原来是卡住了,她蹲下身仔细整理,不经意间打开了行李箱的扣锁,盖子突然弹开,周素荷吓了一跳。

    她有些不悦的把盖子关上,余光轻瞟,她看见一截信封崭露头角。

    狐疑的伸手去拿,两分钟后,机场突然有个亚洲女人哭的歇斯底里,失了雅态,外国人纷纷侧目。

    有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好心问她怎么了,然后递给她纸巾,女人置之不理,反而哭的愈加响亮,像是丢失了她的弥足珍贵,痛苦不已。

    苏薄做过一个大胆的决定,就是在那一晚上,她居然大胆的向骆晖开口,问:“骆先生,您是不是打算把我送人?”

    如果人不傻的,一般都不会这么问,可人聪明的,就一定会这么问。

    退路,两条退路。

    她选择了问出口,就已经做好了万事俱备的打算。按照骆晖的性子,就算是真的,他也不会开口,反之,也一样。

    不过她是在给骆晖提示,暗暗的告诉他,她苏薄知道你的目的,但是不会屈从。

    这是自然的,一般来说,礼物,怎么会拿非自愿的出手?这么强着来也没多大意思,再说了,他们有钱人,难道还缺有那层膜的女人?

    显然是不现实的。

    可她还真有勇气,脱口而出,完全没意识到骆晖逐渐发寒的脸色。

    他说:“我骆晖玩过的还轮不到其他人来用。”

    这话听着是不大舒服,但苏薄知道,她离周素荷所猜测的还是走了截然不同的一条道,她已经很满足这个答案。

    哪怕他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骆晖的说辞。

    可是,她是真的想问问,她一没德,二没脸,骆晖凭什么这样宠着她。

    她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哦不,应该说是一开始她就没弄明白。

    不过,苏薄既然抱住了这只金腿,就不会那么轻易的离开。

    得之不易,怎么能够云淡风轻的装作潇洒丢弃。

    苏薄不玩矫情,她玩现实,既然弄不懂,猜不透,索性就不猜了呗,她还是用着骆晖给的钱,住着骆晖的房子。

    只是很遗憾有了上次的教训过后,苏薄每花的一笔钱都会如实地发到骆晖的手机上,她终于有了他的电话,但以后都不能轻松的留有后路了。

    比以前好像更糟了。

    日子平淡隽永如溪水,入秋了的s市温度骤然下降,每次苏薄逛街之后,都特别难打到车。

    尤其是有一次气的苏薄差点吐血,那天下午明明车子是率先停在了她的面前,但奈何买的东西大包小包,特别多,磨蹭半天后,苏薄在抬头看时,一道黑影闪了过去,男人已经坐上了车子,车门被重重地关上,苏薄大呼的话还没说出口,车子便飞驰而去,喷了她一脸的尾气。

    她气的直跺脚,低声咒骂了几句,秋风萧瑟,她裹着一条格子的围巾,但凉意还是透过缝隙往里面窜,脖子下意识的缩了缩。

    她记住了那个男人,眼神极好的她看见了那个男人侧脸上有一颗黑痣,位置独特。苏薄有段时间从特别迷信,专门买了这类的书籍,知道人的痣在什么地方意味着什么。

    就比如她,眼角有颗泪痣,寓意着她会经常流眼泪,而且个性很凉薄,其实这些东西也并非全部都是假的,至少对于这一点,苏薄自己都很赞同。

    再比如说骆晖,他的脸上没有一颗痣,这就是所谓的隐痣,古人说:“面无善痣,方为贵。”这句话一点都不假,骆晖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可不就是天生的帝王瑞祥嘛。

    可刚才抢她车的那个人是在脸上的,所谓脸颊痣,顾周遭,啧啧啧,这几日不太平哦,呵,可千万不要碰到她,不然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动手打他。

    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左右,秋风冷的直哆嗦,苏薄忙不迭的将空调开着,再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腾腾的黑咖啡,喝了一口,身子才缓过劲来。

    她安逸的长舒一口气,累的瘫在沙发上。s市今年的天气比往常冷好多,才刚入秋就像是进入了塞北的寒冬,饶是身上裹得像个粽子一样,苏薄还是觉得冷。

    她的身体从小就没保养好,一入秋手脚就会变的冰凉,尤其是生理期来的时候,她的痛经愈发厉害,疼的她面色苍白无力,在地上痛的死去活来的,也就是那一天,苏薄像是经历了生死一样,咬咬牙,忍一忍,到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苏薄才缓和下来,抿了抿嘴唇,每次都是血腥味。

    那一刻,苏薄真想变成一个男人,做女人实在太麻烦了。

    越想她心里就越气,有一股不可言喻的压抑感破土而出。

    如果她自己有车就好了,车上有暖气,还不用和别人抢,也不用一个人冷飕飕的站在街头可怜无助的一次又一次的招揽出租车。

    可是,她没有驾照。

    复古花纹墙纸上的钟表一下又一下的转动着,在只有苏薄一个人的别墅内,这样细微的声音也显得突兀,她皱着眉,半响,终于扼制不住的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嘟嘟了好几声,在苏薄快要放弃的时候,电话不期然的被接起了。

    没有声音,只听见淡淡的呼吸声。

    苏薄试探了问了句:“骆先生?”

    “嗯。”他一字千金,单字的音节像是从喉咙里溢出来一样,醇厚低沉,格外的好听。

    “骆先生,我想学车。”她言简意赅的说明目的。

    那边传来翻纸张的声音,片刻后,他说:“嗯。”

    “好的!”她的声音有些许的欣喜,“那……学费?”

    “一会儿我打在卡上。”

    “那就谢谢骆先生了!没什么事就不打扰您了,您可以挂电话了。”

    骆晖没应,利落的挂断电话,嘴角掀起轻蔑的笑容,眼底的寒意浓重。

    另一边苏薄惊喜的握着手机,差点儿高兴的没跳到天花板上,她没想到骆晖会同意,她以为他肯定会拒绝的。

    好像,直从跟了骆晖之后,苏薄感觉到自己的性子变得说一不二,想到一出就做一出,变得受不得委屈,变得骄纵有了大小姐的脾气,或许是有了这个资本,苏薄变得和从前判若两人。

    苏薄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真怕这个男人宠的她无法无天之时,再一脚毫不留情的将她踢开,她能不能承受的住这样的落差,她还真不知道。

    被金钱利益腐蚀过的心态,想要再变回到以前,太难了。在温泉里泡的太久,突然站起身来,全身的赤|裸,她无法适应,也好比一个人穿惯了绫罗绸缎,突然给她一身破旧素衣,怎么都是别扭的。

    她还是得留一手,至少在骆晖踢开她以后,她还能活下去。

    苏薄向s市里最大驾校报了名,她现在什么都要最好的,毕竟是骆晖出钱,根本没必要替他节俭。

    驾校正巧在招生,苏薄的身体各项体能均为合格,名一报,即可开始学习。

    班里面大约有十几个人,女的占多数,男的晃眼一看也只有三个。

    苏薄谁也不认识,一个人坐在第一排,没有半分的尴尬。

    老师开始发放有关的书籍,一大沓的,吓死人。

    苏薄只读过高中,高二那年还被迫辍了学,她在孤儿院里带了十年,除了孤儿院的一位小学老师教过她基本的汉字和乘法表,苏薄就没在学过了。

    而后,她虽然意外的上了初中和高中,但基础薄弱的她基本上都是吃力的跟着走,以至于到后面她直接放弃了,浑浑噩噩的过。

    久违的课本,哪怕只是驾照方面的知识,苏薄也一时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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