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时分,落叶缤纷,青石小道上被浅红色的枫叶铺满,凉风袭来,落叶飞转盘旋着飞舞。
    天气逐渐转入秋季,有了那么些许凉意,淡蓝的天空之中飘着几缕浮云,清清淡淡却是衬的天格外的蓝。
    轻轻吸上一口气,空气之中似乎弥漫着桂花的淡香,那香味萦绕鼻尖,沁入心脾。
    冷暖交替的季节是最容易生病的时候,现下,这罂粟楼中倒是聚满了人。
    现在的罂粟楼已经成为了塑立国中最大的药堂,已经不再以经营歌舞为生。
    医者,应当行医救人,造福于世。
    楼内,点上了一株清香,有着淡淡的薄荷味道,沁凉沁凉的,这个是用薄荷叶子碾碎之后揉成了一粒长条点燃之后让伤者闻着原本因为伤痛而沉闷的心情会因为这别样的味道而舒坦不少。
    一袭纯白的长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简单的挽起斜插着一只石榴簪子,簪子上头是几粒逼真的饱满石榴籽,深红色石榴籽看着不仅逼真不已而且十分的诱人,似是熟透了的一般。
    千寻微微皱着那好看的眉毛为身旁的人诊脉,纤纤细指搭在病人的手腕之上,眉宇之中有着些许疑惑,可是却也是一瞬之间明朗了开来。
    拿起放在一旁的狼毫笔,研了几下墨这才提笔写字。
    细细宣纸之上娟秀的字迹一点一点在笔下诞生着,来到这异时空这么久,她已经练出一手好字,含笑着将药房递给站在病者身后的家人轻声嘱咐着服药的时辰,神情不但认真而且没有不耐之意。
    一阵微风从屋外拂进,风吹起了她纯白色的裙摆也吹起了她的发丝,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的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随手一捋,将发丝别到耳后,原本不爱挂耳坠的她此时在那小巧的耳垂上挂上了与那只簪子相同的石榴籽耳环,更加衬出耳垂的白皙。
    现在的她和从前想必少了一分清冷,多了一分亲和。
    “罂粟鬼医,如果不是你,我家相公的病恐怕也不会这么快就好,这些柿子是奴家自个儿家种的,熟了之后特地摘了来想送给你尝尝鲜。”将刚瞧完病的患者送出门,迎面走来个特地来感谢的女子。
    那女子手里抱着一包柿饼憨笑着递到了千寻的手中,尔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个罂粟鬼医不但人美这心肠也好,前几日她家相公病入膏肓,因为没钱几家药馆都不愿意救,如果不是这罂粟楼,她家相公恐怕早就没救了。
    这罂粟鬼医不但救好了自个儿相公还分文未取,这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人啊。
    “哪里,行医本就应该救人,面前放着病人岂有不救之理,大嫂言重了。”没有过多的推脱,将那农妇手中的柿饼接了过来,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啊。
    瞧着千寻接过了柿饼,那农妇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那您忙,奴家就先回去了。”没有再多留,那农妇又是憨憨一笑,走了。
    抬首看着空中浮云,千寻的心明朗了不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心中的仇恨似乎渐渐化解了,看着罂粟楼内的病患,拿着柿饼又踏入楼内。
    将柿饼放在了一旁的药箱旁,看着正在为患者抓药的习染,或许对药材还不是太过熟悉,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薄薄的细汗,不过,她的旁边有无墨在指导着。
    有他这样一个好老师,习染应该会学的很快。
    祭天之后,无墨就要登基为皇了,这件事情或许来的太过突然了,到现在她还没有完全接受。
    无墨,竟然会是皇帝。
    站在厅内,看着在一旁指点着习染的无墨,千寻忽然觉得,似乎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的身上有着那么一点不凡的气质,那时候以为是做大夫的缘故,没想到,却是与生俱来的贵气。
    印堂饱满,鼻,卓然挺立,那双眼睛虽是桃花眼可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那里头只有一滩似是幽泉般的情深,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一身白衫,而是换上了淡绿色的长衫,皎皎玉竹,清雅至极。
    束起的墨发现下用镶着夜明珠的淡绿色玉带高高束起,整个人看起来俊美非凡。
    此时的他比往日少了点慵懒多了点惬意,额下只落下几撮细发垂在额前,夜明珠散发出淡淡的光晕,给它的主人增添了祥和之色。
    大概是察觉到了千寻的目光,原本正在告知着习染药材名字的无墨顺着千寻的视线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后又低下了头,浮起笑容之时,那对小梨涡让千寻一阵失笑。
    拥有小梨涡的帝王应该是世上最可爱的皇帝吧。
    现在,她还真是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他身披龙袍坐在金殿之中的模样,那样,一定很……滑稽。
    想着,不禁扑哧笑了出来。
    等到她转过身子继续诊治着下一个患者的时候无墨这才抬起头来,那双如同一脉清泉的眼眸之中含着无限情深,可是,在面对她的时候却不敢表现出来,就这么痴痴的凝视着千寻纤长的背影。
    一旁的习染察觉到了他的闪神,抬头看着他那样深情的望着她,眼中划过伤痛,按住了那颗仍旧还泛着疼痛的心继续配着药。
    罂粟药堂,清丽鬼医,不知道三日之后还能不能再像现在这般可以随时看见她。
    可是,这样的想法太过天真,三日之后他不再是无情神医,而是塑立新皇。
    往后的岁月里再也不能这般放肆的看着她,只能将对她所有的情都深深的埋藏于心中。
    “无墨大夫,无墨大夫?”站在一旁看着无墨配药的患者家人见他有些闪神伸出手在他的俊颜之前挥了几下,这才让他恢复思绪,拈起一小撮百合放入已经抓好的药材之中抱好递给了那人。
    “这药要用文火熬上三个时辰,然后再用冷水浸泡一下最后再将药水倒出服下就可以了,每日一剂,不可多喝。”话语虽是简略,可是却也详细,面含淡笑目送着那人离开。
    罂粟楼自从重开为药堂之后,每日过来就医的患者有增无减,这几日,每个人忙的都有些焦头烂额。
    罂粟楼外,凤诀夜大概站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他的手里握着的是凤煞的飞鸽传书。
    自莫言死后,他便让凤煞先行回来煊御王朝,自个儿则继续留在塑立国。
    今日入夜之时收到了凤煞的飞鸽传书,上头写着的就是让他火速回到煊御王朝,公主和亲,皇帝已经下了圣旨由他护送。
    手里捏着那封信,看着罂粟楼内不停忙碌着的千寻,几次想要踏进去,可是……
    秋日的阳光虽是没有炎夏那般强烈,可是午后的阳光却也甚是刺眼。
    他的脸色异常苍白,收到信筏之后一夜未睡,脸上有了一丝疲倦,那抹苍白,或许是因为不舍吧。
    他的神情宛如坚玉,阳光下俊美的面容中透出冷傲,耀目摄人,无论何时,他的身上总是有着那么一份冷然。
    紫衣飞诀,紧捏着信筏不知是进还是……
    虽说回到煊御之后还会再回来,可是,只要想到要离开千寻一日,心,如同被荆棘扎着一般撕痛。
    可是,总不能逃避下去,既是要挽回,那么就应该学着争取,想着,终于踏入了罂粟楼。
    背对着他的千寻没有看见他进来,倒是无墨看见了,丢下了手中的药材迎了上去。
    “诀夜?!你怎么了?面色如此苍白,是不是病了?来,我给你号号脉。”说着,将凤诀夜按到椅子上坐下为他把脉。
    拉开了无墨的手,摇了摇头:“我没事。”可是这样无力的话语却掩盖不了那一脸的疲惫与苍白。
    “你怎么了?”从未见过他如此的颓废,无墨有些担心。
    将手中的信筏递给了他,今日前来除了想要见千寻,还有一件事,就是告诉无墨前来和亲的公主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浏览着心中的内容,淡笑而过:“怎么,是因为要回到煊御怕见不到千寻才回这样萎靡不正?”自动忽略那些有关煊御公主的内容,请拍着凤诀夜的肩膀,嘲笑着他。
    “你只说对了一半,你知道前来和亲的煊早言是个什么样的人吗?”那位大公主在宫中曾经遇过几次,不但骄纵无礼,还极其喜欢责罚宫女太监,这样的女子如果做了无墨的妻子,岂不是太委屈他了。
    淡淡的扫了凤诀夜一眼:“不是还有另一个公主要过来吗?对我来说娶谁都一样。”他的心早已经被千寻装满,再也容纳不下其他人,公主也好,仙子也罢,他只会娶,但是却不会爱,和亲的公主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他压根就没兴趣知道。
    “你当真要登基为皇吗?”他了解炎无墨,他跟本就无心皇位,他的性子一向闲散,闲云野鹤做惯了让他去做那个会被捆缚一生自由的皇帝,对他来说未免也太残忍了。
    一个一心只愿遨游山河行医救世的人如今一生都在呆在那红墙绿瓦之中何其残忍,他不明白,无墨怎么会同意登基为帝。
    相识近十载,他知道,无墨不是那种喜爱功名利禄那些虚名的人。
    “都是已成的定局了还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好了,别说这些了,无论我是不是皇帝,你永远都是我炎无墨最好的兄弟,我们的情谊这一生都不会变。”在他心里,凤诀夜亦是良朋也是生死之交。
    轻叹一声,既然无墨不愿意多说,那么他也不好强求。
    “你是来找千寻的吧,你先去君柳竹林等她,等她忙完了我让她过去找你。”相识多年自是知道凤诀夜心中所想。
    没有多言,只是双手抱拳一握向无墨摆动了一下算是感激,尔后,捋起衣袍从侧门穿过向君柳竹林走去。
    秋季,君柳竹叶苍黄了不少,许多原本墨绿的叶子逐渐开始发黄,竹林中多了一分萧肃。
    看着对面的罂粟楼,似乎想起了那夜与千寻在栏杆旁的对话。
    那夜,千寻第一次在时隔三年之后叫出他的名,到现在他仍旧可以清晰的回忆起当他听见那声诀夜之时心在胸腔之中激烈跳动的感觉,那样的急促,似乎是要从喉间跳出一般。
    人生若初见,回眸便是万年。
    当心死去,伊人已不回,心不是不痛,而是麻木,血不是不留,而是干涸,只是替身,什么都不是。
    可是,在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之后,却再也不能挽回,如同覆水一般,难收。
    自她纵身跳下悬崖之后,他的心就如同死灰一般沉寂,三年,整整三年他都活在悔恨之中,可是悔又如何,恨又如何,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咎由自取。
    但是现在,他只想挽回,挽回最初的那份情。
    折下一片略微有些发黄的君柳竹叶在指尖翻转着,喃喃自语:“你知道吗?在我发现已经爱上你的时候,你已经决绝的离我而去,明白了你的痛,明白了你的泪,可是却是为时已晚,心碎成了无数片,又如何!放下了清初,又如何!你却不再回来,当我想你时,曼陀罗是否会开?就算开了,你是否会看到?重回战场杀敌,胸膛被敌人的长剑刺破,当鲜血重胸膛流出,是否有你当年的痛苦?有你当年斩指之时的凄凉与痛诀,心中的柔易是否还能换回最初的誓言!”看着在指尖轻转的竹叶,他的心彷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变的这般胆小,或许,是害怕千寻的最终轻溢出不字。
    不去争取,还能让他有着希冀,去挽回,得到了或许会是梦碎。
    紫色的衣摆被风带起,舞起一腔情仇,沉浸在悔悟之中的凤诀夜没有察觉到千寻的靠近,他的那一番自语全部一字不漏的进入了千寻的耳中。
    看着他孤独的背影,千寻的心泛起了那名一点涟漪,可是,想起以前的种种,她知道,纵是接受了他,那也是重圆的破镜,修复的再好也会有缝隙。
    玉指划伤清泉水面,这水,如此沁凉,划上了她的心。
    轻声说着,似是自语,又像是在告诉背对着自己的凤诀夜:“你知道吗?我是真的爱你,在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为你而活,为你而痛,相信爱是冰雪融化后的声音,可,呵呵……我错了,我的爱在你眼中一文不值,你只在乎我的脸,与她一样的脸,在你的心中我只是冷清初的替身,你可知道,等到伤了心,断了情,什么都不能成为我的唯一,那曾今燃烧过炙热的爱火,慢慢淡化随风而飘远,永远不再回来,因为,它已经飞的很远很远,任我如何翘盼也看不见一缕,在我心中,那段情早已经成为过眼云烟。”
    听着千寻的轻喃,诀夜没有转过身子,只是那么静静的站着,颀长的身影那样清冷,手中的柳叶早已经被他握成碎末。
    望舒寒。
    君立墓边言,泪流往事成幻。
    痴人在哪等着,孤雁不回。
    柳岸边烟波,在舞一曲成歌,当雁字回头,漫山斑斓如火。
    清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
    两人的发丝在空中舞起,荡起一曲最凄美的壮志离愁。
    紫衣绕身,凤诀夜那双漆黑的眸子充满了黯然的神伤,轻笑一声,似是在嘲笑自己,三年前她纵身跃下悬崖的那一刻他就应该知道再见之时他们恐怕只会是最最熟悉的陌生人。
    可是,这样,他真的能够接受吗?不能,不能!
    可是,他不想再逼迫她,他给予她的伤害太多太多了,他如何还能再去强迫她。
    看着背对自己而立的凤诀夜,此时的他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莫落,心中虽是有些不忍,可是又如何,现在她只想过自己的生活。
    转过身子想要离开,可是还未走出几步就被凤诀夜从后头牢牢的拥入了怀中。
    这个怀抱,那样的熟悉,这个味道,那样的熟悉,可是这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
    挣扎了几下想要拉开凤诀夜的手,可是:“别动,让我静静的抱一抱你,求你,让我再最后抱一抱你。”
    可是却因为这脆弱的声音而放下了手,求你!曾经那般高傲的他如今竟然会用这个词,听着,千寻的心微微泛着疼。
    那个狂妄不可一世的凤诀夜跑去哪里了?!他不该这样,不该啊。
    不知道现在的她是不是泪腺坏掉了,因为那一句求你,眼泪竟从眼眶之中滑落了下来。
    舞千寻,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心中暗骂着自己,不是要狠下心吗,为什么仅仅就因为这一个词而软了下来。
    颈脖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滴了进去,又是一凉,让她不禁瑟缩了一下。
    那是,泪吗?
    是他,哭了吗?!
    天空没有下雨,竹叶上也没有露珠,是他的泪,清凉的泪,他,真的哭了。
    挣扎了一下,想要转过身子看个究竟,可是却被他搂的更紧:“等会儿我就要启程返回煊御,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小魔,凤唯,无论你相不相信我只想告诉你,在我心中从未将你当做过清初,只有初见时的那一霎那让我误以为你是她,可是,洞房花烛之时我就已经明白,你是你,她是她,在我心中,你只是舞千寻,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在千寻洁白无暇的颈脖上留下深深一吻这才将她推开。
    直至离开,千寻都没有看清他的脸,耳中回荡着的是他沙哑的声音,那里头,似乎有着微微的哽咽。
    失神一般抚上了后颈,上头一片湿意,伸出舌尖在手指上轻轻一舔,咸湿,果然是他的泪,他竟真的哭了。
    诀夜……
    心中一颤,叫出了他的名,可是却是在心中。
    你可知,你第一眼见到的那个人不是我,真正的我只是穿越到这里的一缕清魂,真正的我是花轿之中那个被你牵出的新娘。
    你的手虽是冰凉可是却也温暖,暖进了我的心。
    那个时候,你可否爱上了我?
    可是,现在再问这些,或许,为时过晚。
    一阵马蹄声传至耳际,那马,鸣的那样撕裂。
    等会我就要启程返回煊御,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小魔,还有凤唯。
    原来今日他过来是要与自己拜别,阵阵马蹄之声清晰的从前厅的传了过来,隐约之中似乎可以听见他喝斥马的声音,那马,是不愿意走吗?
    甩鞭之声划过天际,原本凌乱的马蹄声渐渐的有序起来,逐渐越离越远,越离越远,直至听不见。
    他,真的走了。
    怅然仰首,望向天际,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我们的儿子。
    第一次,在心中承认了他是小魔的父亲。
    往后,他们恐怕再也没有任何交集,以后,他是煊御王朝的夜王爷,而她,则是塑立国的罂粟鬼医。
    往后,她只是舞千寻,无爱的舞千寻。
    湛蓝的天空之中偶尔飞过一行白鹭,头顶上是白鹭清脆的啼鸣,鸟儿向南飞,又是一年冬季,即将来临,塑立国的秋似乎在一瞬间便逝去。
    冬季,她最怕的就是冬季,因为她最怕的就是寒冷,那种冻入骨髓一般的寒冷。
    贤皇四年,圣钦洛禅位于先皇遗落在外二十二载的亲子,五皇子圣无墨。
    同月初六,圣钦洛携圣无墨一同起驾于奉国寺祭天。
    祭天之后将是禅位大礼。
    皇城外大雁成群结队地飞过,鸿雁高飞,据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吉兆,十二人抬起的明黄色銮驾之中端坐着的正是钦洛与无墨二人,此时的钦洛仍是一身红色龙袍,而无墨则换上了象征着皇家地位的明黄色朝服。
    他的衣服上前后绣着五爪金龙四团,前后正龙,两肩行龙,色用石青,现在的他还没有穿的是亲王服饰,等到禅位登基之中衣服才会与钦洛对换。
    照此说他现在的身份还只是王爷不能与皇帝同轿,可是钦洛却将他拉了上来,祭天之后他们的身份将会互换,现在让他事先熟悉一下。
    仪仗队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头开道,文武百官则步行跟在銮驾之后,两边的百姓已经让侍卫全部架了开来,此次祭天同上次狩猎不一样,銮驾之中做了两人,围观的百姓争观相看一睹新帝面容。
    銮驾之中,无墨有些拘束,身穿着亲王的服饰让他有一些窒息,这些衣服里三层外三层,腰封,衣襟的,太过繁琐,穿着还真的是难透气,等他做了皇帝,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改改这王爷的服饰,太让人遭罪了。
    看着浑身犹如针芒在刺一般的无墨,钦洛侧身轻语:“这帝王的龙袍会比亲王的服饰要宽松许多,等到祭天之后你就可以换上龙袍了,难受一时,还是忍忍吧。”以前他就不爱穿这亲王服饰,看着无墨此时受罪的样子他也无奈。
    “等我做了皇帝,一定要将这宫里的裁缝给换了,这跟本就是折腾人啊。”轻叹一声,言语之间有着抱怨,他现在都喘不过气了。
    锣鼓声喧天,銮驾一路从市集穿过,来到位于城西静雅的奉国寺内。
    大雄殿辽塑,佛寺当然离不开佛像,这里的佛像却与众不同,高大的佛坛上由东而西排列着七尊佛像:迦叶、拘留孙、尸弃、毗婆尸、毗舍伏、拘那含牟尼、释迦牟尼。
    正中的毗婆尸塑像最高,向两侧依次低下,诸佛生态端庄,高大慈祥。
    在奉国寺中,以:“过去七佛。”作为主尊供奉,确为罕见。
    在每尊佛像前两侧,各有一尊协侍菩萨,造型生动优美,神态各异。
    佛坛东西两端,各塑一尊威武刚劲的天王像。
    在大雄殿的梁枋上,呈现着彩绘,色彩艳丽,形象如生,有飞天、莲荷花、海石榴、草凤等,最为生动者当数梁架下面的飞天,面相丰润喜悦,衣饰缤纷,姿态优美,各个有趣。
    四面墙上有十佛、八菩萨、十一面观音及十八罗汉壁画,呈历经沧桑而黯然,但依然保持风韵。
    正因为这奉国寺中的七尊佛像,塑立国的祭天都是在这里举行。
    奉国寺内都是青松围绕,寺院门前,住持大师早已经带着众僧跪地相迎。
    从銮驾上下来,钦洛走在前头,无墨则跟在了他后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干僧人的声音倒也洪亮,请安之声震响了寺内。
    “起来吧。”含着淡淡的笑容,微微摆手。
    “谢万岁。”这才从地上起来。
    顺了顺袈裟住持这才迎了上来,双手合十说了一声阿弥陀佛之后,这才开口:“老衲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祭天的事宜,到了吉时就可以开坛祭天了。”说着,退出了一步,让出了进院的路。
    隐约记得上一次祭天好像是在五年之前,时隔五年,这奉国寺还真是一切未变。
    变的只是前来祭天的皇帝,由圣心绝变成了他,再由他变成无墨。
    捋起龙袍这才在住持的带领下进入了寺院。
    寺外流水淙淙,寺内香雾缭绕。
    一跨入大殿之门,就感受到一种无形的震慑。
    宝像庄严,慈眉善目,微笑着凝视进入殿内的:“凡夫俗子。”,在佛的眼中,世人皆是凡夫,皆是俗子。
    接过随行太监点燃的一缕清香朝着宝像叩拜了三下,亲自将清香插入香炉之中。
    当当当……
    寺外,沉闷的钟声响起,吉时已到。
    将罩在外头的龙袍褪下,龙袍里头穿着的是祭天的服饰,祭服。
    在太和钟低沉的响着之中,钦洛率领着一干大臣起驾至祭坛,钟声止,鼓乐声起,大典正式开始。
    赶往祭坛需路过斋宫,这斋宫放着皇室的列祖列宗,钦洛必须要请祖宗。
    走进斋宫,感到这里虽不及皇城金碧辉煌,但也幽雅清静,斋宫正殿红墙绿瓦,分外壮观,皇家列位祖宗的排位就放于此,一一将祖宗请起,这才向祭坛走去。
    此时,祭坛东南杀牛犊,西南悬天灯,烟云缥缈,烛影摇红,给人一种非常神秘的感觉。
    走到祭坛,钦洛对着皇天,神牌主位前跪拜,上香,然后到列祖列宗配位前上香,叩拜之时一律对诸神行三跪九拜礼。
    与他一同叩拜的人还有无墨,那些牌面皆是他的列祖列宗。
    祭坛之上放了不少的祭品,艳阳之下,钦洛与无墨两人神情严肃,可是却是分外俊美。
    祭坛的香炉之中燃气三只碗口般粗的香烛,青烟缭绕,钦洛朝着祖宗叩拜了三个响头。
    “列位祖宗在上,不孝儿孙圣钦洛在此谢罪,在位三年却不知自己不是先皇亲子,霸位三年还请列祖列宗原谅,如今不孝儿孙已寻到先皇亲子,祭天之后不孝儿孙将禅位于他,请列祖列宗保佑,保佑我塑立国繁荣昌盛。”挺身傲立,面容之中一派肃穆。
    站在钦洛与无墨身后的太监总管手捧皇帝龙袍,钦洛从他手上将龙袍接了过来:“无墨,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塑立国的新皇。”那声音虽是不大可是却回荡在奉国寺的每一个角落。
    “从今日起,圣无墨就是我塑立国的新皇!”对着站在祭坛外的文武百官宣布着,烈日下,他身型修长,言语之中俨然还有着帝王的威严。
    说着,端起龙袍率先朝着无墨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微微低头,将龙袍捧过头顶。
    群臣与众僧人以及宫中侍卫也纷纷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震天的叩拜声传至九霄云际。
    从钦洛手中接过龙袍,无墨跪在列祖列宗的排位之前起誓:“列祖列宗在上,从今日起无墨一定会认真处理国事,让我朝更加强大,国泰安康,风调雨顺,让百姓丰衣足食,在位一日便为百姓所想一分,祖宗所训,铭记于心。”
    跪在无墨身后的钦洛看着他的样子点了点头,他相信,无墨一定会成为一个比他更好的皇帝,将王位禅于他,由始至终他都不会后悔,他相信,无墨一定会比自己做的更好。
    祭天之后,就是登基大典。
    脱下亲王服饰,无墨换上了皇帝正服。
    无墨现在穿着象征帝王身份的黄缎绣,五彩云幅金龙袍帝王之相浑然天成,龙袍身上绣着九条金龙,正龙绣得正襟危坐,一团威严,行龙绣得极富活力,似动而非动。
    四条正龙绣在龙袍最显要的位置——前胸、后背和两肩,四条行龙在前后衣襟下摆部位,这样前后望去都是五条龙,寓意着九五至尊,显示出帝王的尊贵身份。
    坐在龙椅上的他用金冠高高的束起发,像黑水晶一样闪烁着的深邃双眸定定的看着跪在殿下的一干群臣,眼眸里闪动着似笑非笑的光芒,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虽然是王者的高贵与优雅,却也有着属于他自己的儒雅和俊秀,那上弯的嘴角上透露着丝丝邪气的笑容,那是一个不属于帝王的痞气。那藏在龙袍之下的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虽是做了皇帝,可是那笑容之中仍旧藏着一分属于炎无墨的痞气。
    不过,从这一刻开始,他的名字已是圣无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祭天回朝的群臣正在叩拜新帝,殿堂之下跪着的百官之中同样包括了现在已经恢复王爷头衔的钦洛,现在的他已经换下了龙袍,穿上了亲王服饰。
    “都起来吧。”温稳如玉的声音在殿堂内响起,听进心里就如同温泉一般让人舒心,含笑看着群臣,心中虽然仍未适应,可是却是一脸的坦然,如论如何他也不会让大臣们看出自己在紧张。
    叩拜新帝之后,就是皇家晚宴,这是塑立国的规矩,新帝登基,要宴请群臣。
    新帝设宴,文武百官携家带眷,这新帝登基总要选后纳妃,虽然已经有了和亲的公主,可是哪家的大臣不希望皇帝可以看上自个儿的女人好选入宫中。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钦洛在位之时为有一后一妃,这位新帝应该不会和他一样。
    这次皇家宴会,群臣倒是带了不少家眷来。
    希翼贵族官宦之女中,能被新帝看中一两人。
    太极殿外已经摆放好了皇帝和众大臣用膳的桌椅,太极殿正上方的主位是铺着象征皇家颜色的黄色紫檀桌,桌上铺着明黄色的桌毯,明黄色的流苏从毯上倾泻而下。
    此时的无墨正坐在主位上,殿下众官宦和妻室依次站成两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人群中那些还待自闺中的大臣之女纷纷对他投以爱慕的眼光,心中暗暗想着这位新帝不但年轻而且俊美,只要能被他看中一定能够成为贵妃做天下最尊贵的女子,看着笑的俊雅的无墨,她们的心迷失了。
    “爱卿们都平身吧,今天在这太极殿设宴也是让各位爱卿更加的了解朕,爱卿们都入座吧。”一杯酒入喉,无墨在主位坐定,看着下方的官员,心里虽然仍旧有些忐忑可是面目却是自然,嘴角勾起一抹摄魂的笑容,迷的那些女子更加的娇羞了。
    皇家晚宴并不可少的就是歌舞表演。
    无墨的下方坐着的就是钦洛,钦洛已经在他身边安排了一个灵巧的太监,他会时刻提醒着无墨应该做什么。
    有了这个太监,刚刚登基的他也不会因为不太了解这宫中规矩而显得手忙脚乱。
    一番话下来,倒也是有了一点皇帝的风范。
    这无墨天生就是聪慧之人,只要那太监稍在耳边提点,他就知道应该做什么。
    场中,歌舞已经开始表演,太极殿上监生常素保的女儿常容可一脸羞涩的走进殿的中央,这次的御前表情她的父亲可是给足了银子,为的就是让她在新帝面前好好的表演一番,借此希望可以被新帝看中。
    长袖轻舞,妙曼身躯慢慢移动着,幽若无骨纤细的手上拿着一条彩色的丝带,一个转身丝带跟着飘动,身子不停的转动着脚步也在不停的变化那丝带像是有了灵气一般跟着飞舞。
    那常容可的眼睛有意无意的望向无墨,似是在挑逗一般,看的无墨不禁皱了眉头。
    这个女人长的可真丑,都不急千寻半分,撇了撇嘴巴,喝下一口清酒。
    一曲舞下来,对着常容可的媚眼没有半分的兴趣,只觉得这舞跳的一点灵气都没有,罂粟楼中的舞伶跳的都比她美。
    那常容可见没有达成目的,只能悻悻退下。
    如此反复着,又上来几个表演的女子,奏琴的,习字的,舞曲的什么都有。
    可是听着听着无墨的眉头越皱越紧,在罂粟楼中呆久了,精湛的舞技见了不少,这些女子跳的简直就是俗不可耐,渐渐的,无墨开始觉得不耐烦,他自然是明白这些女子在这表演是为了什么,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可是,就算是想让他注意到,那也得出一些高明的啊,不是跳舞,就是奏琴,一点新意都没有,他的耐心已经一点点的耗尽了。
    忽的,一阵清丽的笛音传至耳际,袅袅笛音如同欲破出泥土的春笋带着穿破云雾之势当空响起笛声激昂清朗仿若来自红尘世外的天籁邀你一起遨游田地之间洒脱肆意,笛音虽然清朗可是却是充斥中浓厚的哀思。
    听着那阵笛音,无墨周身一震,这笛声,和那夜他与千寻合奏的音律好像。
    一脸惊喜,抬头望去。
    他眼前出现了一张清丽白腻的脸庞,小嘴边带着俏皮的微笑,月光照射在她明彻的眼睛之中,宛然便是两点明星,宫灯的烛光之下,只见她脸上,唇上胭脂搽得红扑扑地,明艳端丽,嫣然腼腆,那张脸,分明不是千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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