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玥没有想到她的态度会如此坚决,心中隐隐地有一丝不快。

    他垂下眼,凌长的眼紧紧地睨着手里的云裳琥珀,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他终于得到了。

    “暮雪,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也没有办法阻拦你,但愿你留在宫中是个正确的选择……”

    他收好云裳琥珀,转身欲将离开。

    “冥玥……”她看着他的背影,风渐渐狂起,她不由地迷了眼,“我在你心里到底还是比不上一件东西。”

    他的身子微微一怔,终于停下了脚步。

    “云裳琥珀对我很重要,它有我毕生的梦想。”

    是啊,重要的可以将这十年的感情都全部抛去。

    这些年,两人的相隔距离明明是如此近,可是心却是咫尺天涯。

    到今天才看明白啊,这灰暗的世界,这冰冷的人心。

    在她的眼里,他的身影越来越远了,闪闪烁烁的,总感觉有一种情绪就要溢出眼睛。

    她终于还是失去了保留在心中的最珍贵的东西。

    仿佛一夕之间,她什么都没了,就这样孤零零的,孑然一身。

    这几日,皇宫里的气氛越加紧张了。

    每一次暮雪打开窗户,就有冷凛的风从窗口涌入,好像是事前准备好的,那一种清冷的味道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她穿上宫服,简单地挽了个云髻,在发髻上点以珠钗,就这样出了慕雪宫。

    轩辕决不肯见她。她便在昭阳殿门口跪着,就算是跪死了,他不出现,她也不会离开。

    寒风吹得她的脸惨白惨白,毫无一丝血色,侍卫官已经是第三次来到她身边劝她了。

    “贵妃娘娘,您还是会去吧,皇上在批阅奏折,他已经下了旨意不让任何人打扰。”

    暮雪依旧是笔直地跪着,眼眸未动,她轻声回复道,“李公公,劳烦你帮本宫通传一声。不见到皇上,本宫是不会离开的。”

    “哎,娘娘,您这是在为难奴才。”

    暮雪久久地凝着那山朱红色的大门,不再言语。

    内侍官轻轻得摇了摇头,终是走入了宫门中。

    暮雪也不知自己跪了几个时辰,从清晨一直到日暮十分,她的双脚已经失去了自觉,唯有那心里的念想还苦苦地支撑着她。

    她恍惚地睁开眼,眼下突然出现一袭墨色的龙袍,她抬起眼,看到了那张熟悉的冰冷面具。

    他终于还是见不得她死在这里。

    暮雪轻轻地笑了,她低声唤道,“君上……”

    轩辕决弯下身,拦腰将她抱起,然后径直走入大殿。

    “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他低声责备。

    “臣妾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君上了,为什么要躲着我?”

    轩辕决将她放至座椅上,伸手轻轻地揉着她冰凉的膝盖。

    “孤已经昏迷了这么久,昭阳殿的奏折都堆积成山了,孤总要抽些时间处理。”

    暮雪低头凝视着她,然后幽幽地开口,“真的是这样的么?”

    两人相互对视着,一动不动,他终于在她的视线内抽离。

    “暮雪,宫里不太平了,孤有一场硬仗要打。”

    “与皇后有关是么?”

    “不错,孤怀疑孤中毒的事是皇后派人做的,她的势力已经渗透了孤的昭阳宫,甚至站在门外那些禁卫军,也有一半是皇后的人。”

    暮雪只是细细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皇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对孤下手了,如果孤遭遇不测,暮雪,连你都会陷入险境。”

    “所以你派兵围住了雎鸠宫,将皇后禁了足是么?”

    他伸出手,紧紧地将她抱住。他靠在她的怀里,疲惫地闭上眼。

    “这不过是在表面做做样子而已,想要正真废黜皇后,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所以你将乐凌王之死推给皇后,其实你就是想借此打压皇后是么?”

    听得她的话语,轩辕决猛然一怔,他推开他,眼中已燃气了零星的怒火。

    “别以为孤不知道,是你下旨放了他,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死!”

    暮雪呆滞了,她没有想到轩辕决竟然会将轩辕漠的死推到她的身边。

    突然只见,她觉得心里憋了口气,渐渐地喘不过来。

    “君上,看来臣妾今日是来错了……”

    暮雪蓦然站起身,膝间突如其来的麻木让她重心不稳,她摇摇晃晃地往后跌去,却落入了一个强有力的怀抱。

    轩辕决拥着她,轻盈的发丝有几缕垂在她的脸上。

    “暮雪,孤知道,在孤昏迷的那一段日子里,都是你在照顾着孤。”

    暮雪侧过眼,声音放得身份低,“即使如此又怎样?君上的眼里始终没有我。”

    “孤的心里自然是有你的,只是现在孤正是四面楚歌,自顾不暇,暮雪,你能不能帮孤一个忙?”

    又要利用她了么?

    暮雪隐下心中的酸涩,轻轻问道,“不知君上想让臣妾做什么?”

    “孤知道你和皇后走得很近,孤希望你能帮孤拿到皇后手中的名册。”

    暮雪抬眼凝着他,“什么名册?”

    “朝中的大臣足有一般被她收买了,孤需要知道哪些人的心是靠向她的,现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孤需要先上手为强。”

    轩辕决把玩着她柔顺的发丝,眼里多了几分隐晦的颜色。

    “君上,皇后不过是一介女流,势力再大,也不会撑破了天。”

    他脸上的颜色微微一变,随即又不动声色地答道,“虽然是一介女流,可孤是君王,孤不能让一个女人骑到孤的脖子上来。”

    暮雪面上露出清涩的笑来,他难道真的不知道皇后的真实身份么?

    或许他一早就知晓,只是忌与皇后的势力,没有明说罢了。

    明明知道皇后是个男人,他还要将她往里推,他当真没有心么?

    “既然君上都开口了,那臣妾去便是了。”

    君上的脸上有了一丝喜色,他伸手,重新又将暮雪搂进了怀里。

    暮雪的眼里终究是没了颜色,她垂下眼,沉沉的,溢出几丝恨意。

    离开昭阳殿,走在蜿蜒九曲的长廊上,暮雪轻轻地笑了,她费劲了所有力气为了见到他,而他却再一次将她推入了无尽的深渊。

    原来人可以比动物更残忍。

    第二天,她只是穿了一件侍女的衣服,说是奉旨侍候皇后娘娘,守门的侍卫便放行让她进了雎鸠宫。

    雎鸠宫依旧是冷清,残破的秋叶落满了整条长廊。

    绣鞋踩在长阶上,发出唧唧的声响。

    雎鸠宫,似乎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阴森森的简直就像个地狱。

    现在连沈修仪都不在了,更加不会有宫人进来了,偌大的宫殿就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亦男亦女。

    上次为了云裳琥珀的事,她算计了他,今天他看到她,会不会下毒手?

    还来不及多想,她已经推开了面前紧闭的宫门。

    暮雪走进去,迎面而来的是冷涩的寒风,她抬眼却见寝宫中的窗户都笔直地开着,紫金色的帷幔在风的肆虐下狂乱地飞舞着。

    她不觉有些寒冷,缩紧了身子,轻轻地颤了颤。

    “这里很冷么?”

    尖锐的声线笔直穿透她的耳膜,暮雪抬眼望去,只见那张镶嵌着金凤的芙蓉床榻斜躺着一袭火红的身影。

    走得近了,才看清那是皇后的容颜。

    轩辕夜又以皇后的身份示人了。

    暮雪明明知道皇后早在三年前就死去了,可是既然他要演,她就陪他一直演下去。

    她微微欠下身去,“皇后娘娘万福。”

    皇后微微地睁开眼,那一道凌厉的目光轻轻地掠过她的脸,脸上没有一丝的惊讶。

    “原来是暮雪啊。”

    “是臣妾,娘娘,天气如此寒冷,为何还要开着窗户?”

    皇后换了个姿势,慢慢地坐起了身体,“本宫总是待在这里,就像只笼中之鸟,倘若再闭着门户,便真的活不下去了。”

    暮雪不觉又走近了些,“娘娘,你真的很想离开雎鸠宫么?”

    她轻轻地叹了口起,“想又怎么样呢?你瞧瞧外头,多少禁卫军,就算是不本宫长了翅膀也飞不出雎鸠宫。”

    “那么。”暮雪抬起眼,低低地凝着她的眼,“娘娘您是杀死乐凌王的罪魁祸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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