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一片漆黑,大雨瓢泼而下。好不容易返回营地的宋小舟几人看着这被敌人包围成铁桶的军营,一时间也愣住了。

    “我去引开他们。”

    萧雍沉声说道,温热的手掌覆上小舟的肩头,目光凝重的说:“小心些。”

    小舟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我们分散逃,这样机会大些。”

    萧雍摇头道:“不行,你还要带着他。”

    看了一眼握着狼牙棒紧张兮兮的孟东平,萧雍沉声说道:“小舟,你就听我一次。”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知道那些人早晚会搜到这里,小舟低着头,咬着唇。见她不再反对,萧雍转头对孟东平说道:“你机灵点。”

    孟东平闻声一愣,傻乎乎的瞅着他,似乎紧张过头了,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看到他的表情,萧雍就知道自己这句话是白说了,他从腰囊里拿出一把折弩,放在小舟身边,然后转身就进了瓢泼大雨之中。不一会,西北角的营地处传来一阵混乱,呼喝声和金戈声响成一片,小舟紧紧的皱着眉,望着外面连成一线的雨丝,面色有些发青。

    声音终于渐渐远去了,小舟知道萧雍突围成功了,大营渐渐安静下来。她回头看了一眼面色青白的孟东平,低声说道:“走。”

    “去、去哪?”

    此时此刻,再看着这个白痴的酸秀才,小舟心底顿时生出几丝怨毒来。若不是这个无能的家伙,萧雍何必冒这样的危险?凭他们俩人的能力,潜行穿越如此松懈的封锁线何其简单,哪里用得着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被人当靶子追?如果萧雍有个三长两短,她必定不会放过这个废物。

    “随你便。”

    小舟冷哼一声,转身就出了隐蔽的洞穴,漫天的大雨虽然影响了她的速度,但是也为她的行动给与了必要的掩护。孟东平见了一愣,随即连滚带爬的跟了上去,险些摔了几个跟头。

    夜,又黑又沉,雨水滂沱,一片嘈杂。

    第一宪兵队和伙房大院的人生死不知,原本千挑万选的营地却成了他人的居所,纵然大多数敌人都尾随萧雍而去,但是营门前的守卫仍旧不可小觑。黑暗之中,宋小舟的身体犹如一只狸猫,悄悄的潜入,白花花的大雨之中,只见一只嫩白的小手从营门的缝隙间伸了出去,突然,快捷的捂住看守士兵的嘴,还没待他挣扎反抗,一只锋利的匕首就狠狠的刺入了他的颈部大动脉!

    噗噗两声闷响,气管被割断,鲜血喷涌,血沫从士兵的嘴里潺潺涌出。他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力的抽搐着,在雨声的掩护下,他就像是一颗被扔进海潮中的石子,激不起一点浪花。

    尸体渐渐冷却,用碎布条绑住他的胳膊,让他斜靠在营门上,仍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轻松的打开门上的锁,瘦小但却灵活如鬼魅的身影就钻进了营地的外围丛林。在真正逃出生天之前,还要解决几个倒霉的暗哨。

    大雨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开始转小,越过漫过鼻梁的积水和在眼前爬过的沙蛇,她终于无声无息的靠近了一处隐藏在密林里的暗哨。

    这些人越洋而来,一路烧杀抢掠长途跋涉,还要时刻防备着大华军队的反攻,纵然他们秉性彪悍,作战勇猛,但是此时此刻,这两个哨位的精神也已经萎靡到一定程度了。

    就在这时,一只夜枭突然扑扇着翅膀飞过半空,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

    就在两名哨位的注意力被吸引而去的一刹那,一道身影猛的从黑暗中冲出,小舟身躯一跃,双腿顿时有力的盘上了那人的腰,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捂住嘴,刀子从脖颈下顿时划过!

    “唰”的一声闷响,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锋利的刀锋轻松的将他的脖子连骨头一起折断,只剩下一层皮下组织还在顽强的连着脑袋。

    另一人闻声就要呼喊,小舟的匕首却瞬间好似流星,嗖的一声穿透了他的喉管。呐喊声就这样化作了几声无力的喘息,血水潺潺涌出,在大雨中化作一个无声的气泡。

    这一刻的小舟就像是一个机器,没有任何表情,她拽着两人的腿,将他们拖到一片树丛里,随意的扬了几脚泥土草屑,转身就走。

    孟东平愣愣的站在她的身后,傻傻的看着她。小舟回过头去,对着他轻轻一笑,看不出什么快意,只有一丝阴冷,在这个冰冷的夜晚,无声的荡漾起来,让孟东平从骨子里打了一个冷战。

    一路潜行,宋小舟就像是发了火的毒蛇,不放过任何嘴边的食物。扫荡一周之后,这一带的暗哨已经全被她送上了西天,她扭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大大方方的站在丛林里,雨水自她的额角流下,洗刷着她微微溅上了几滴鲜血的脸颊。有一名黑蛮兵力气大的惊人,临死前疯狂反击,竟然挣脱了控制,伤了小舟的大腿,好在伤口不深,还不影响行动。她麻利的包扎好了伤口,辨认了一下方向,转身就走。

    孟东平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脑子里一片混乱,满眼都是刚刚那些人临死前的模样。

    他们睁大了眼睛,喘着粗气,喉间发出赫赫的声响,手指弯曲成狰狞的形状,像是一群吃人的野兽。

    然而,刚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小舟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半弓着腰,侧着头仔细的听着,片刻之后神色蓦然大变,想要转身逃跑也已经来不及了。几乎就在同时,一阵密集如雨的利箭蝗虫般激射而来。不远处的密林里突然涌出无数的敌人,人人手持弓弩,弓弦响声不断,小舟扯住孟东平,一个侧滚,可是还是没来得及,胸口处一阵剧痛,一只箭矢已经狠狠的钉在了肌肤里。

    “小宋!”

    孟东平大惊,一把拉住她,大叫道:“你中箭了!”

    同一时间,杀声四起!敌人好似倒豆子一般从林子的各个角落冒了出来,人人手持弩箭,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喊杀着就冲上前来。

    “是南蛮人。”

    小舟一把拔出胸口的箭,闷哼一声,只见箭头幽蓝,显然是淬了毒的。

    “书呆子,你听不听话?”

    孟东平见她胸口血流不止,急的面孔通红,也没听清她说什么,只是胡乱的点头。

    “那好,现在滚吧。”

    孟东平闻言一愣,随即立刻做出一副大丈夫的样子,皱眉道:“我不能抛下你!”

    “去你妈的!”

    宋小舟破口大骂:“你要是不在,我会受伤吗?都是你这个混蛋拖累我!”

    孟东平瞪大了眼睛,很受伤的望着她,胸口一起一伏,呼吸都沉重了。可是饶是这样,他却还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眼看敌人就要冲上来了,小舟冷哼道:“你留在这能干什么?你能杀人吗?还不是要我保护你,懦夫,窝囊废!”

    “宋小舟!”

    孟东平大吼一声,一双眼睛通红,狠狠的看着她。突然间,转身发足狂奔,转眼间,就消失在茫茫的雨雾里。

    好了,该滚的都已经滚蛋了。

    宋小舟呸的一声吐了口血沫,胸口的伤势已经开始麻木。

    很好,这几天丧家之犬一般的逃亡,她也受够了。

    只见四面八方全是敌人,好似蝗虫一般密密麻麻,小舟一把拔出佩刀,脑筋迅速运转,遍目搜索敌人包围网的虚处,手段狠辣,连杀两人,两世的武学经验加上多年的苦练终于在这丛林战中发挥了巨大的优势,她身材虽然矮小,但却更能运用地形,在丛林间挪腾劈杀几乎无人能当其锋芒。

    一脚踢在那名南蛮士兵的肩头,当空一刀劈下,战刀雪亮,顺着大汉的脸颊斜劈至肩,只听那人惨叫一声就倒在地上,头骨碎裂,鲜血淋漓。

    众多南蛮人见了登时一惊,也被她这狠辣的杀人方式惊呆了,一时间竟然不敢再往前冲。

    小舟一脚踩在那人的尸身上,冷冷的看着对面的众人,斜着眼睛寒声道:“一起上。”

    南蛮人被她刺激了,呼啸一声又一起冲了上来。

    鲜血被雨水冲散,在地上流出一道道蜿蜒的血痕,数不清的战刀挥舞着,人命像是皋草一样的倒在地上。胸口的酥麻已经蔓延了整条手臂,小舟知道是那箭头的毒性发作了,她的动作渐渐变得缓慢,神智也出现了短暂的恍惚,眼前白花花的一片,杂乱的人影像是一场黑白的哑剧,看不到头脸,只能看到一个个漆黑的影子。

    小腿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剧烈的疼痛让她的神智短暂一清,眼见另一名敌人已经冲到眼前。她反手摸出肋下的匕首,登时刺入偷袭者的眼眶之中。右手战刀一抖,架住右边来的一只长枪,趁对方踉跄退后之时,飞身而起,右脚连环踢在男人头脸之上,战刀随之迎上,刺入男人的心窝。

    丛林里树影婆娑,有若鬼蜮,大雨哗哗直下,丝毫没有停歇的架势。

    敌人或倒或逃,渐渐的变得稀少,劈翻了最后一名敌人,小舟一口鲜血喷出,单膝跪倒在地,半身酥麻,毒素已经蔓延了全身。此时此刻,就算是只来一个三岁孩童,怕是都能要了她的命。

    小舟跪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重生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的接近死亡。她的思绪一片混乱,一时间好似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在非洲丛林里,她被红棉反政府组织围攻,她当时弹尽粮绝,身受重伤,手里只剩下一把美国骑兵刃。那把刀棒极了,刀身全长36厘米,刀把刻有纹花的防滑护木,锯齿长八厘米,可以轻轻松松的割断厚重的钢板。

    她右手握刀,刀尖插入地面,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左手按在伤口处,狠狠的用力。伤口受到挤压,又再流出血来,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大脑,让她仍旧保持着清醒。就在这时,一个细微的声音,突然如惊雷一般在耳畔响起,她缓缓的转过头去,却见刚才被她刺中小腹的一个敌人,正在以缓慢的姿势,缓缓的爬了起来!

    小舟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然而此时她的全身都已经麻痹了,再没有任何力气能够支撑她站起身来。只能就这么木然的看着那人拖着刀,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一时间,周围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个人沉重的脚步声。

    “噗,噗,噗——”

    刀背很厚,高高的举起,刀锋是雪亮的,几滴鲜血落下来,砸在小舟的鼻尖上。她甚至能听到那人粗重的喘息,像是在丛林里行走的野兽,于死亡前发出搏命的一击。

    如果是以前,这个时候也许该说些什么。

    比如我有重要的武器图纸,比如我是xx军的高级官员,比如你们抓到我可以换取高昂的赎金,比如我很有钱,可不可以允许我自费买命。

    可惜,因为语言不通,这些争取时间的保命方式全都不奏效了。所以宋小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衣衫褴褛的蛮人挥舞着战刀,来取自己的性命。

    这一刻,她的内心无限悲哀,早知道这样的话,应该把手枪带在身边的。她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无奈的等待着最后的一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呐喊声突然响起,声音之洪亮,嗓音之凄厉,简直令虎狼胆寒。小舟和那蛮人同时一愣,转头看去,就见一名穿着南宛军服,披头散发,面孔青白的年轻战士,手里胡乱的挥舞着一根狼牙棒,像是疯子一般满脸狰狞的冲了上来,

    “砰!”

    狼牙棒重重的砸在了那名看傻了眼的南蛮军的头顶,孟东平好像是发了疯,一边惨叫着一边拼命的砸。直将那人的脸砸成了马蜂窝,他才重重的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眼睛通红的就要落下泪来。

    “我杀了人。”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身体渐渐颤抖起来,一张脸苍白若鬼,不住的说道:“我杀了人,我杀了人。”

    “秀才。”

    小舟轻声唤他,可是那股酥麻渐渐蔓延上脖颈,连嘴唇似乎都僵硬了。她捂着胸口,剧烈的喘息,伤口不断的向外涌出血水,染红了大片的衣衫。

    “小、小宋?”

    孟东平一把扶住她,呆呆的叫:“怎么办?怎么办?我杀了人。”

    “快…..跑……”

    小舟无力的说道,孟东平凑过来问:“你说什么?”

    “这里不安全……快跑。”

    孟东平似乎此时才注意到她的情况有多么糟糕,小心的将她扶起来,背在背上,哆哆嗦嗦的说:“小宋,你别死啊!”

    小舟趴在他的肩头,头晕目眩,无力回答。大雨滂沱而下,浇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四下里除了雨声,只能听到他们的心跳声,离得那么近,几乎连在一起,砰砰的跳动着。

    他却吓坏了,口口声声的说:“你别死啊,你别死啊!”

    小舟嫌他啰嗦,想要张嘴骂他,却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得听他继续絮絮叨叨的说:“你千万别死啊。”

    书呆子!

    小舟在心里骂道,头一歪,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然而,某些人是不会让她睡得这么舒服的。再醒来之后,左右都是温暖的火光,雨水已经被阻隔在洞外,干燥的山洞内有一股刺鼻的异味,而她之所以醒过来,是因为发现有人正在脱她的衣服。

    她大吃一惊,想要开口大骂,却发现根本张不开嘴。

    她的神智是清醒的,可是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好像失去了控制,只能愣愣的看着那个呆子撕开了她的军装,露出雪白的双肩。

    “小宋,你醒啦?”

    见她睁开眼睛,孟东平开心的大叫一声,完全无视小舟眼睛里的怒火,连忙递过一根木棍说道:“你受伤了,我要为你治伤。你放心吧,我会一点医术,待会若是疼,就咬着这个。”

    说罢不由分说的将脏兮兮的木棍塞到了小舟的嘴里,然后仔细的盯着她裹着白布的胸口,皱眉道:“小宋,你之前就受伤了吗?很严重吗?包扎的这样严实?”

    小舟几乎被气断了气,只得恶狠狠的瞅着他。只可惜对方全没有半点反应,反而继续说道:“没办法,我只得拆开你的旧伤,不然没法清理新的伤口。待会可能会很疼,你忍着点。”

    然后,他就伸出手来,一层一层的为她解开裹胸。

    火堆噼啪作响,山洞里一片闷热,纵然宋小舟狠辣薄情,但到底是个女子,当下脸颊通红,好似着了火一样。

    终于拆到最后一层,裹胸两端的接口处是在背后,孟东平半搂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上,双手绕过她的背,终于拆下了那层层的白布。他长喘一口气,感觉到小舟的身体在不住的颤抖,还以为她冷了,竟然伸手抱住了她,皱眉问道:“你冷吗?要不要我加点柴?”

    小舟赤*裸着上身,被他抱在怀里,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了,此刻再听到他的话,恨不得一口血喷在他的脸上。

    孟东平好心的搂着她取暖,还用手掌在她的背上搓了搓,搓了半天,似乎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嘟囔着问:“小宋,你怎么这么白啊?”

    见小舟不回答,他先看了一遍她的背,只见光滑洁白,没有一丝疮口。就以为她的旧伤是伤在前面了,说道:“我来给你治伤。”

    然后,就将她柔软无力的身体扶了起来。

    时间在瞬间静止,宋小舟长发凌乱,早已湿透,半垂在雪白的肩头,闭着双眼,看似好像睡着了,可是颤抖的睫毛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心境。而孟东平却愣愣的看着她的胸口,一张嘴几乎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玲珑起伏,凹凸有致,如此曼妙的身姿,就算孟秀才再呆再傻再不通实务,也该知道自己眼前的生物绝对跟他自己有着质的差别!

    “小、小、小宋……”

    他抬起头来,眼睛雾气蒙蒙,那表情委屈极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冤屈。手指着小舟,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

    异变在这时发生了,受侵犯的人好端端的坐在那,占了便宜的家伙却结巴了半天,随即两眼一翻,干净彻底的晕了过去。

    没了他的扶持,小舟的身体一软,朝着他的方向就倒了下去,恰好摔进了他的怀里。

    宋小舟欲哭无泪。

    这日子没法过了。

    火把噼啪作响,漫长的一夜,才刚刚开了个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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