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

    云景缠绕的山顶上,夕彩稳住自己的呼吸,看向脚下的崖壁,闭上眼睛试着再去提运内力,没有成功。淡漠的睁开双眼,微微牵起嘴角,对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微语道“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这句话后夕彩开始顺着崖壁向下爬去,没有再去理会林中的拼斗声和身上强烈的痛楚,眼中,脑中,都只有那一株能救下杜古性命的植物。

    黎明初绽时分,子崖峰上有碎石滚落,攀岩中的夕彩因为颈间的灼热停顿了一下,强行平复下那里传来的奇异的酥麻感,继续聚精寻找下一个落脚点,眼下离那株植物已经近了。

    “夕彩?夕彩?”月奴探身前倾,想从云气黑雾中找到夕彩的影子,但等了许久都得不到回应,心中思索。

    蹲在崖边,月奴再次试探性的喊了喊“夕彩?你还在下面吗?”仍是没有回音。月奴抿唇站起来,蓦地,一阵岩面石子滑落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她在!膝盖上的手慢慢紧握成拳,指关节因用力过度泛起了白色。

    这时,有暖黄的光芒从前方铺洒过来,照耀在山峰上面,初阳升起。天色渐渐明亮,保持着蹲立姿势的月奴动了动,额下眼睛的地方阴霾一片,似连这天地起始的光辉都折射不进。松开握紧的拳头,月奴伸手入怀,拿出了一个青底的瓷瓶,拨开了上面的红塞。

    盯着手中的瓶子,月奴抬起头来,黑色的瞳仁里看不清情绪。这只瓶里装的东西是从夕彩一直浸泡的药池里取出的,正是那个密室里的药剂。或许对于平日的夕彩来说,这一点池水,根本无关紧要,只不过是压制瞳毒的池水罢了。但今日不同,自己刚刚亲眼看到,她失去了最后的内力,身体内外皆以重伤!妖瞳外露,也显明她再也压制不住瞳力,并发毒素。

    综合种种,月奴坚定的知道,现下的夕彩已是强弩之末。瓶中的每一滴池水都会成为催命的毒药,一瓶就足矣使徒手攀壁的夕彩坠落崖下,丧命此峰!再不犹豫,月奴倾倒瓶身,深紫的池水顺延溢出,随着风吹落下去,每一滴映着日出,闪动光亮,竟煞是美丽。

    “夕彩,别怪我。”黑衣肃穆地站立在子崖峰顶,月奴的眸中有什么东西像死了般,消失逝去再也看不见。

    五步...四步...三步...二步...一步!夕彩终于来到了那株朱橘植物旁,抓紧时机空出一只手,单吊在壁上,迅俗用怪医的器皿取下崖上的植物。完成这些动作的夕彩,微微喘息,细薄的汗珠沁出额头,脸色苍白。自嘲的笑笑了,夕彩能感觉到这副身体到了末路,紧了紧怀中的器皿,轻声道“阿古,不管我的时间还剩多少,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风中有熟悉的味道飘来,湿意一滴两滴的落在自己的脸上,身上,“池水!”夕彩认出了那紫色的水滴是什么。瞬息袭来的错乱感,让夕彩神情骤恍,刺骨的疼痛钻入百骸,不可抑制的扩散,身体颤抖“阿月,原来你这么想要我死。”

    更多的水滴从空气里散落到夕彩身上,刚一落下,便会被身体吸收,麻痹的疼痛循环延续。夕彩红瞳的颜色愈加浓稠,身体的触感也处在冷热交替间,每一次呼吸都会使周身筋脉胀痛。

    夕彩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战栗中低头,瞥见了杜古的药。“阿古,我一定会把它带回来。”为了让自己清明些,夕彩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任鲜血涌出,起手就要攀爬,她一定会回去!

    上去的路途比下来时漫长了许多,任何一个动作,一个牵扯就现在的夕彩来说都艰难无比,甚至只是呼吸。涣散的神智,让眼前的峭立的石壁扭曲起来,视力模糊间,夕彩误抓了凸缘,脚下踏空,顷刻间整个人向下滑去。夕彩竭力贴紧石壁,寻找再次的平衡,手臂划在尖锐的山壁,伤痕累累。

    血液流出的感觉,使夕彩清醒了许多,但更多的体力在消耗殆尽,就快到极限了,变轻的脉搏和越来越重的身体时刻提醒着夕彩的无力。皱眉算一算时间,一个时辰将近,不,自己能忍,杜古却不可以。

    再一次麻痹传来的的时候,夕彩抬目望向山顶,她知道月奴还在那,只要自己还没死,她便不会走,低低笑了笑,想起了收留月奴的那一晚,也是这样的日出时分。

    滞涩的呼吸间,夕彩做了一个决定,她松开了挂住崖壁的手!仰倒后的夕彩,手心决然的拍向胸口,喷出了一口心血,借由最后脉络的力量爆发出了余剩的功力,托起怀中装着杜古性命的药植向崖顶抛去。

    “阿月!救杜古!”说出这句话后,下坠中的夕彩脸色灰白,红色瞳仁中的鎏光再不流淌,黯淡下来,目中执着的凝聚在山顶的方向,整个人透出一股死气。

    连带消失在云雾间的夕彩,呢喃了最后一句话,那句话,散在风中,犹如哭泣“......就这么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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