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宁很是不舍,但是还是退了出去,离开前轻声说道:“哥哥,我在魏府等你。”魏桐自然无不应允。

    接过了小柯,让陈茶退下之后,此时大堂内真真正正就只剩下三人了。魏桐无奈叹了口气,抱着孩子走屏风前,这样的场景是多么熟悉,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了。

    “玄,你在生气吗?”那样清淡的话语,听在康熙耳边当然是不喜的。

    “你说呢?”似笑非笑的话语飘来,让魏桐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嗫嚅之后,他放柔了语气,“这件事情是我不对,没有谨言慎行,也没有管束好下人。”

    “难道我是因此而生气?”康熙绕过屏风,站到了魏桐面前,俊朗的脸上毫不表情,视线轻飘飘落到了小柯身上。魏桐察觉到刹那的炽热,刚想说些什么,小柯便已经先咯咯笑了起来,“玄玄,小柯好想你。”他爱娇地靠在魏桐身上,却情不自禁地冲着康熙撒娇。

    他已经习惯向魏桐与康熙如此撒娇了。

    康熙眼中闪过不知名的情绪,终究还是散去了身上的寒意,走近了几步,站到了魏桐面前,他接过了扑过来的小柯,自鼻中冷哼一声,“如果不是今日,这件事情你要瞒我多久?”魏桐讪讪一笑,无法作答。

    “既然知道有人针对于你,为何还乖乖跳了进去?为何不让陈茶陈宇二人同我禀报?”如果不是陈宇及时入宫,那现在他接到的消息,就是魏桐已经伏法认罪的消息!就算魏桐不允,也总有人会掰断他的手指签字画押!

    魏桐目及康熙眉间阴郁的楚痛,骤然间仿佛被针扎一般,疼得他脸色苍白,不自觉语气凝滞,“是我不好。”他知道他对康熙的重要性的。人的一生,总会有些许牵绊,他于康熙,康熙于他亦如是。漫长的时光中,魏桐还有魏宁,还有朋友,还有陈肃,甚至此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朋友。然而对康熙来说,除了孝庄,就真真切切只余下一个魏桐了。

    康熙抱着小柯,眼神温柔地看着这既肖似他,也极像魏桐的孩子。即使他知道刚才出去的几人心中满是怀疑,然而他却更加高兴。

    这仿佛便是他们两人的孩子。

    而看着魏桐脸上话语的后怕,他是真的怕了。

    吻轻柔地落在了魏桐唇上,很轻,也快得几乎没法反应过来。康熙看着后知后觉退后了好几步的魏桐,视线在他发红的耳尖上流连了许久,漫不经心地道:“我不逼你,然而你也别拿命来吓我,以后若是如此,我可连宫门都不想让你出。”

    魏桐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吻,在这之后的后退都是下意识的行为。他尴尬又无奈,捂在脸上的手在放下来之后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康熙轻笑出声,低低的笑意十分舒心。他把小柯重新交给了魏桐,弯腰跟小柯说了些什么,又站起来看着魏桐,“我知道你的纠葛,也知道你的心结。”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柔和的话语中却透露着无限森冷,这让魏桐下意识拉住康熙的袖子。康熙笑着又偷袭了魏桐,看着猝不及防被他亲吻到耳垂的魏桐瞬间红起来的脸颊,朗笑着离开。

    魏桐站在堂中无奈地单手捂住脸,背后的牌匾上“明镜高悬”四个字仿佛在嘲笑着他刚才的行径,却让魏桐更加心惊刚才康熙的话语,透露着无数肃杀。

    第74章

    “奉天承运,诏曰——三等侍卫魏桐替朕分忧,削藩中功劳甚大,助益颇多,朕心甚慰。特晋升魏桐为一等侍卫,赏黄马褂,黄金万两,并赐园林一座,钦此!”

    清晨,在第一道光辉将将冲破云雾之时,太监略带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竟是梁九功亲自而来。彼时正是魏桐轮值的时候,整个院子的人都已经起来,夜班的人也刚刚踏入院门,在听到梁九功到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想到是为了何事。而魏桐在察觉到梁九功的视线隐晦的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心里一毛。

    梁九功不骄不躁地展开了圣旨,面对着跪倒一地的黄马褂,说出了如上的圣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魏桐起身接旨的时候,在这样一个短短的片段中已经同梁九功眼神厮杀地了数次。

    【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呆着,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这是没事找事干?】

    魏桐装傻中。

    【皇上都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在重臣面前怒斥构陷的行径,把人给吓个够呛,原来是为了你造势。】

    魏桐装傻中。

    【今日朝会之上,连明相都讨不到好处,被斥责之后还罚俸禄,就为了你现在这个小小的侍卫,你就不能给自己找点安稳的事情?】

    ……魏桐继续装傻中。

    索性两个人也就打了照面,在魏桐接旨之后,梁九功就径直回去了。只不过魏桐能看得出来他可是被他气得够呛了。无奈摇摇头,他知道梁九功是为了他好,就像最开始的时候误会他跟康熙的关系,也是明里暗里的跟他暗示让他要早点找到退路。

    他拿着圣旨刚转身,一下子就被布达从身后抱住,“啊啊啊啊啊魏桐你居然落跑,一下子就晋升为一等侍卫了,升得比我还快!而且圣旨上说的事情,你居然从来都不透露,太不是兄弟了。”圣旨上虽然说得模糊,但是魏桐知道第一件事指的是魏氏,第二件事倒也表示得清楚,只不过他从来没打算以此邀功,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方式公布出来。他拍了拍布达,沉声说道:“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哪里值得说道?”

    布达跳到他面前来,背着手摇摇头,很是不满:“怎么能够这么说,这可是大事。撤藩这事是朝廷重事,你竟然也在里头有所助益,怎么不叫人惊讶欣喜,不行不行,不说完,你可就别想走了!”显然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大家年岁相同,又都是习武少年,性情都比较豪爽,当即就有几个聚到了魏桐身边。魏桐无奈之下只得简单地讲了一遍,具体的事情可是一件都没有讲清楚,而后在不经意间从圈子里挤了出来,如同游鱼一般一下子溜走了。

    其实魏氏跟耿精忠这件事情,魏桐没想到康熙会以此来升官,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先是圣驾驾临刑部,后又是赏赐加身,康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对魏桐的重视。

    不过捏着手里头的圣旨,魏桐心里不禁想到了康熙,也想到了魏宁。康熙离开之后,魏桐带着小柯立刻回了魏府,见到了先行一步离开的魏宁。陆大站在旁边不停说道:“老爷,他们是直接闯进来的,无论小的怎么说都不肯出去……”魏桐笑着止住了陆大的话头,说了一句:“没事的,这是我妹妹。”

    魏宁早已经忍不住扑了过来,靠在他怀里哭得难以自制。

    魏桐抱着妹妹瘦弱的肩膀,眼里也带着点点泪光,终究是压制了下来,轻声劝道:“我的妹妹那么漂亮,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哥哥可就伤心极了。”魏宁在大哭之后,情绪算是安稳了些许,哽咽着说道:“这么多年不见,哥哥受了这么多苦,我却一直没有在你身边陪着你,反而是沉浸在不知所谓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延误了这么多年,实在是不该。”

    两人都同样的难受,却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扛,只要想到魏宁这些年都在痛苦中度日,魏桐就觉得心眼发酸,十分难受。

    他温柔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世事如此,能活下来已是万幸,能相见也是幸事,不要再拘泥于之前的事情了,放开来,好好看着以后,也就没事了。”而后他抬眼看着站在不远处一直温情脉脉看着魏宁的男子,从他身上魏桐察觉出了他对魏宁的关切。

    即使已经从康熙的密报中知道这个人是谁,魏桐还是低下头去看着魏宁,“阿宁,这位是……”情绪稳定之后魏宁已经从魏桐怀里退开,即使两人是兄妹,但古代这种男女授受不亲的时候,下意识还是规避了。她泪眼茫茫抬起头来,看着陈淳,而后有些羞怯地说道:“哥哥,这位是我的夫君陈淳。”

    即使知道是这个结局,魏桐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失落,自己的妹妹是多好的人,十年不见,现在已是他人妇,想想就有点磨牙。

    魏宁似乎是知道他的心意,扑哧一声笑出来,倒是大方了起来,拉着魏桐走到了陈淳面前,陈淳连忙见礼,“陈淳见过大哥。”魏宁白了他一眼,娇嗔说道:“还没过门呢,这哥哥就叫上了。”

    魏桐心下一松,还未成婚洞房便罢。他原本便不是古代束缚的性子,也没有什么媒妁之言的要求,只要妹妹自己喜欢就可以了。至于陈淳,之前救她出宫,十年间又任着她多方维护她,魏桐心里也有些认可。不管再怎么样,古代对待一个二十四岁还未成婚的女子总是苛刻的,而陈淳一直守着她到了现在,也算是不错。

    而在之后坐定下来,魏宁才向魏桐讲述了这些年的事情。

    在魏桐出事之后,的确先后有赵河梁九功来给她说过此事。可是宫内浩浩荡荡的流言同无数描述魏桐死状的话语,终于还是压垮了那时年纪尚幼的魏宁。赵河梁九功迫于情况不可能说得明白,而她又如何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魏桐真的没有死去?种种事情压迫下,魏宁最终找上了陈淳,请她帮她出宫。

    陈淳原本便是有这样的打算,一听之下大喜过望,两人寻了法子诈死出宫,一路到了云南。说到此处的时候,魏宁有些羞愧,“因为一直怨恨着哥哥在宫中被害死去的事情,因此在陈淳被人劝着去参军的时候,我是同意了的。”陈淳原本便是云南的探子,在撤出宫外之后原本是有机会脱身,然而最后还是重新扎入了这个漩涡。

    云南败兵之后,魏宁被陈淳护着离开了云南,一路向着福建而去,因为福建有着明郑的存在。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的确是被了眼睛,总觉得皇上是害死哥哥的凶手,既然如此,这个朝廷便是罪大恶极。所以一门心思总是往着那些地方钻。直到几个月前被皇上的人找到之后,带来了哥哥的亲笔信,我才知道原来哥哥一直在世。”

    “亲笔信?”魏桐愣住了,什么亲笔信?

    魏宁被魏桐的话也惊惊呀住了,从袖口处取出了一封信,这封信一直被她贴身带着,“这难不成不是哥哥的字迹吗?”魏桐虽然没在魏宁面前写过字,但是偶尔送给她的东西还是夹杂着一两张纸条。虽然看过之后魏宁会立刻销毁,但是那渐渐进步的字迹风骨还是留在了记忆中,因此在看到字迹的时候,心里还是不免升起了一丝希望,因而才会没有抵抗地跟着回来。

    魏桐拆开信封,看着信纸上熟悉的字迹,这的确是他每天都会出现在笔下的文字,然而他的的确确也没有写过这封信,就连魏宁出现的地方,也是康熙告诉他的……玄,魏桐心口一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轻声说道,“这不是我写的,不过,这的确是我写的。”魏宁不明白魏桐的意思,魏桐却不打算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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