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吧,我以人格作保证。我和林可琪从来没有发生半点儿超友谊的事情,没有,这是事实。你不信我,随你便。你大可以问林可琪,看她怎么说。”

    面对凌逸辰坦诚的目光,贺军觉着心里头乱成一团的东西忽然解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亲口这么说,贺军有种心安的感觉,他对自己心里的反应有点莫名其妙,想了片刻,他说:“虽然人格屁都不算,我信你的话。可是,我就不懂了,到底什么事情,她会对你说,可却偏偏不告诉我呢?就算不想对我说,对她闺蜜讲也成啊,为什么非要找你呢?”

    “一类人。”

    “什么?”

    “我和林可琪,是一类人,都是可怜的家伙。”

    贺军皱起眉,他脑海里的疑虑更杂乱了,凌逸辰这样暧昧不清的回答,让他情绪有些失控,他强忍着心头的火气问:“你们怎么就成一类人了?”

    凌逸辰侧过脸,看向窗外,抿着唇沉默着。

    “我不知道小琪为什么只对你讲,光是想到这一点,我就嫉妒的发狂。小琪跟你说了什么心事儿,我猜不到,可是我是她男朋友,她都不对我讲,我真的觉得自己好没用。我想问你,只是因为我关心小琪,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儿,这样就能知道该怎么做了。难道,这也有错吗?”

    贺军盯着凌逸辰的侧脸,一字一顿的问。

    “喂,打球去,走不?”

    “还有谁哇?”

    “就咱俩呗,一会儿小区篮球场见。”

    “啊,成。”挂掉电话的贺军有点莫名其妙,这种二人篮球约还挺稀奇的。这也是自从杨风和王丹分手后,杨风头一回主动约他去玩,或许,失恋的痛苦已经随着时间流逝减少了,至少,表象是这样子。

    断断续续连续打了三小时多,从黄昏时分到繁星点点,俩人打的都很猛,特别是杨风,像是想一次性耗光所有气力,拼了劲儿地去打,直到最后,精疲力竭的两人,都大字型横躺在空旷的球场上,仰着头望着大片的星子喘着粗气。

    好一会儿,贺军爬起来,提过球场边上座椅上的塑料袋,坐到杨风身边,掏出两罐青岛啤酒,递给他一罐,自己打开另一罐,喝了两口,清凉的啤酒从舌尖肆意流淌而下,一下子冲掉了燥热的干渴,整个人都清爽好多。

    贺军抹了把嘴角的泡沫,仰着脸,望向星空,“你最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废话,过的!”

    “就那样呗,反正死不了人。”

    犹豫了一下,贺军舔了舔嘴唇问:“你和王丹,后来一直没联系?”

    “没。”

    “一次都没?”

    “都分了还联系什么。”杨风仰头喝光啤酒,易拉罐被他单手一下子捏扁,又随手扔的远远的。

    “咚咚咚锵锵”易拉罐像是欢呼得到自由似的发出声响,落在远处的石灰地上,天色晦暗,只看得到一个亮点闪了一下又忽然消失不见。

    “要分就分的一干二净,老死不见最好,省心。”

    “你丫真他妈没素质。”

    “去他娘的素质。”杨风没好气咧了咧嘴巴。

    贺军扬了扬眉毛,捏着易拉罐佯装要狠狠砸杨风一脑袋的样子,手却向脑后一使劲,易拉罐被远远扔到后面去了,约莫着是落在草地上了,悄无声息。

    杨风白了他一眼:“你丫还有脸说我没素质。”

    “去他娘的素质。”说着贺军乐了乐,杨风也跟着乐了乐。

    “那...你和王丹就这样下去,连朋友都没得做?那多可惜。”

    “你不问问你自个儿?你和林可琪要分了,还能作朋友吗?”杨风说着冷笑了一声,他侧过脸来,直直盯着贺军的脸,“你能吗?有的人分了还能作回朋友,我杨某人做不来。别说朋友,光是呆在一块儿,就说几句话我就浑身不自在。分手了索性就假装是陌生人,这样子,对谁都好。”

    贺军愣怔了一下,杨风的问题的确让他无言以对,他想着,自个儿要是真和林可琪分了手,以他的个性,要是继续和她做朋友,真的很别扭。两个曾经那么亲密的人,假装很客气的样子,像面面上的朋友一样寒暄,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可悲。

    “你这会儿这么说,是因为你还喜欢着她吧?”

    “喜欢不喜欢,还有意思吗?”

    “她肯定比你难受的多,我上回见她,瘦的那样子,啧啧。”

    “不带你这样的,存心招我难受呢。”杨风笑着说,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却比任何时候都假,眼角眉梢都是一眼看得到的寂寞,“再疼,再痛,日子长了,都会结成疤的。这世道,谁离了谁,还不是照样过活?”

    杨风的话,勾起贺军很多的思绪,他听了,沉默了下来。这时候,一阵铃声响起,杨风接起了电话,面无表情地听了两句,说:“啊,成,我就过去。”

    因为离的近,贺军听得到电话里是个陌生女生的声音,随口问了句:“谁啊?”

    “一朋友,你不认识。我得闪人了,哥们儿。”

    贺军咽下追问的话,他察觉到杨风的表情微微的不自在,虽然他装着很自然,可这么铁的哥们儿关系,贺军还是一下感觉得出来,杨风不想他多问。两人出了篮球场,杨风拦了辆出租车走了。贺军一只手随意拍着篮球,另一只手拨通了林可琪的电话,可是没人接,他想着,这个时间点儿,她或许去洗澡什么的了。贺军觉着有点无聊,漫无目的地溜达了会儿,路过街角的麦当劳,贺军走了进去。

    贺军走到前台,点了两份鸡翅和一只冰激凌,装在外卖袋子里,他想着一会儿坐公车上吃。转过身来时,他像是正在播放的电影毫无征兆的突然卡壳一样,贺军的动作停滞了下来,他愣怔着望着斜对面靠窗位置的女孩,完全不曾料到,他会在这样不经意的时候下遇到她。

    程娜换成了男生样子的短发,看起来利落不少,她穿着一件粉红淡蓝相间的短袖格子衬衫,奶白色的亚麻裤显得她双腿修长漂亮,脚上一双亮红色运动鞋。她的样子好像变了,或许她只是换了发型,穿着贺军没见过的衣服。可贺军就是觉着,她整个人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给他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她面前的二人桌上,摆着一只全家桶和两杯饮料,对面的椅子上海搭着一件男士的黑色外套。

    程娜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看到了贺军,她往嘴里送薯条的手也定格了,愣怔着,她也回望着贺军。四目相对,眼神交汇,她的脸上一霎那间变换着数张情绪各异的图画,难以置信的错愕,转瞬即逝的喜悦,难以抑制的忧伤,这些莫名的情绪交织在她的脸颊上,混成难以读懂的神色。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在贺军的面前的时候就像个小孩,喜怒哀乐都不加掩饰的写在脸上。

    或许也就两三秒的时间,可贺军感觉两人对视了良久,他的心里升腾上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说不上好,但肯定不坏。他张了张嘴,上前走了两步,他想着说两句话,不说好久不见这样的台词,说句嗨也好。而程娜的下一个动作,却让贺军始料未及,贺军心脏的某个部位像是被一根细小绵长的针扎了一下,渗出颜色晦暗的血液。就像看见一个陌生人,程娜别开了脸,视线投向了窗外的夜色朦胧,霓虹闪烁的窗外,一动不动的姿势,不再看他一眼。从贺军这里看去,只看得到她冷漠疏离的侧脸。

    失去了牵动脸部肌肉的力气,贺军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僵得不像话,他觉得整个人狼狈不堪,机械的迈着步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走在陌生人群的街道上,霓虹闪烁的刺眼,他想着,自己走出门的时候,程娜会不会回过脸来偷偷望他一眼,她会是怎样的表情,或许她会以那样冷漠的姿势坐良久,可是又有什么所谓呢?贺军摇了摇脑袋,让自己别胡思乱想,他这才发现自己走错了,公车站牌在相反的方向。

    程娜别开脸的那一瞬间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放,那个曾经爱他爱的疯狂委屈自己的程娜已经走远了,现在的贺军,对她而言,或许是个熟悉的陌生人,不期待见面的某个人。

    坐在公车上,贺军出神的望着车窗外,和程娜度过的那些的画面,交替在他眼前闪过。窗外绚烂多彩的霓虹看起来像是镀了一层灰,喧嚣吵闹的车水马龙都像赶着去参加一场盛大无比的寂寞party,良久,贺军一动也没动。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喂——”电话那头的林可琪拉长了声调,懒懒的嗓音像酥软的棉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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