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红炉,赏瑞雪,饮佳酿,闲处真是光阴最易过,倏尔腊尽春回,冰消雪融。

    有诗词赋曰:

    龙门剑驿春解舞,雪消润土路更滑。

    春风流霞笑插花,谷雨惊蛰虫鸟嚣。

    芳草青青万里隽,冬去江水绿如蓝。

    寒碎春来斗芳菲,燕子归来啄新泥。

    龙门驿里却越发忙的连年也不曾过,田嬷嬷训斥的声音不觉于耳,教习申政宜小姐有小姐的派头。那政宜是野惯了,突然这么被束缚管教起来,还真是万般苦楚,还无人倾诉,因为连秋兰、小芬也被训的头昏脑涨,至晚便累的睡得横七竖八。

    小芬本就不识字,现在田嬷嬷命倚云教小芬识字,小芬只觉得正学的《三字经》上的字,认得几个,但那些拐来拐去的笔画像紧箍咒咒她头疼眼花,好不容易写到“善“字,就被倚云撕了,说什么写的太散了,要上下饱满才好,倚云见小芬已使出浑身力气,就是没脑力,只得抄一份《三字经》,让小芬慢慢描摹。

    却说秋兰是识文断字的,秋兰心想已是万幸,不想自己写出来的字被田嬷嬷看了,教训道是嫩笔乱涂鸦,要秋兰练字帖,毛笔都写秃几十杆,砚台也要磨穿,合着当侍女这样难!竟是比选秀才,就差她常看私塾里摇头晃脑背上四书五经的苦读学子,又说秋兰走起路来腰肢扭啊扭啊的,那是珠帘院的妈妈教的!田嬷嬷要秋兰走起路来不许扭,腰肢不许软,眼神不许乱瞅,要走的谦虚,走的时候要低眉,真搞得秋兰如邯郸学步,真怕来日自己都忘了怎么走路。萍碎被命来教秋兰正经走路,都督她练字。

    申政宜感激田嬷嬷在自己成人的体贴关怀。不想田嬷嬷的声音又开始中气十足,威严无比,“小姐要走出侯门小姐的款儿,那才是小姐!老爷回来看到您这般举止还不被气晕。”

    田嬷嬷给政宜头上顶了个斗碗,斗碗里又盛满了用泉水稀过的墨汁,政宜上面贴身的是桃色小衣,里面一件秋香色长衫深衣,领口交领右衽,外面罩着一层飘飘然似雨过天清的半色清透的绣有飞鹤的笼身长罩,罩口的袖子是广袖圆袂,腰间系着五色彩绦,下身著着翠藕色石榴裙。半滴撒了衣裳上,又要再罚两次,难上加难的是还要边走边轻轻扇折扇,田嬷嬷一喝:“收扇。”就要马上收拢扇子,政宜累道:“小姐不都是用团扇么?”田嬷嬷笑道:“团扇是侍女才用的,知书达理的侯门小姐用折扇好才好,扇子卖的花样有限,有实才的小姐还要亲自在扇面题字,能自己作画扇面,那才真真是千金小姐。”走的时候扇的力气不能大,要不扇大了又走不稳撒了墨,扇得跟没风儿似的。

    睡眠也成了大问题,田嬷嬷在政宜成为小姐前是不准睡床了,只允许睡地铺,也不许在地上铺层被褥,免得被磕着。至睡觉前,田嬷嬷笑盈盈地拿出只有一个木架子落地的木头“睡枕”,又再木架子周围撒上盐,政宜第一晚睡觉,头都不敢动,迟迟才入睡,翌日醒来,半边脸上全是盐粒。

    现在政宜三人一看田嬷嬷笑吟吟来了,便知道又要出幺蛾子。

    第一次给政宜化妆的田嬷嬷很有信心,说道:“您的脸就交给奴婢,小姐您先闭上眼。”先是秋兰搭手帮着开脸,感觉自己的眉毛被剃掉,眉毛热热的,肯定是用烧炭再描眉。田嬷嬷又用捯饬了半日。

    等倚云捧来铜镜,政宜睁眼一看,吓了自己一跳。

    只见镜中女子眉中一点桃花色花钿,妆靥在嘴角的酒窝点了二小点胭脂,脸被白色粉扑扑的满面惨白。长发被绾至后颈,由一黄带扎上。政宜道:“田嬷嬷,你怎么照着你自个儿给我化妆?你左脸一个大痦子,却给我嘴角画了两个痦子,像是白脸鬼,难看死了!“一旁的秋兰却道:“田嬷嬷画的没错,我见过,就是这样,很美。”田嬷嬷问道:“你是燕郡女子,哪里看过紫宸首府的妆荣?”秋兰知自己漏嘴了,忙说道自己是问倚云的,捧镜的倚云一心只看着政宜的妆,仿佛是谈过些,便说是了,方才掩饰了过去。

    行动要和缓端正,走路要提气,坐姿要挺拔,扇子是摆设,睡觉不乱动。政宜就被田嬷嬷这么训练下去。

    田嬷嬷犹嫌不足,说这都是面子功夫,还要里子才好。

    有诗叹曰:

    修成碧玉翠绦条,货与公侯帝王家。

    公侯深园锁欢心,不如青灯修行人。

    究竟什么是田嬷嬷口中的里子,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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