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过了正月十五,假期结束。颜宓又开始每天天不亮出门当差的生活。
    宋安然现在不用管家,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每次醒来,天色早就大亮,根本不知道颜宓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宋安然变得越来越懒,也越来越无聊。
    啊……来点事情给她做吧。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宋安然的呼唤,门房来报,有人来见宋安然。
    宋安然问道:“来人是谁?”
    门房送上拜帖。
    宋安然翻开拜帖一看,咦,竟然是东昌侯府大太太。
    宋安然捏着下巴沉思。东昌侯府大太太怎么会来见她,难道不知道她是二房的外甥女吗?虽然宋家和国公府都不会干涉东昌侯府的家务事,但是从亲缘关系讲,无论是宋家还是国公府,都会站在二房这边。
    文大太太来找她,是自找没趣了还是自找没趣。
    宋安然丢下拜帖,对门房的人说道:“将文大太太请进来,先安置在花厅,我一会去见她。”
    “奴婢遵命。”
    宋安然又对身边伺候的丫鬟们说道:“你们都开动脑筋,猜一猜文大太太为什么突然来见我?”
    “莫非是想找姑娘借钱?”喜春很快地说道。
    宋安然听了,哭笑不得,“文家不缺钱。”
    当初为了对付文袭民,宋安然派人偷偷调查过文家的情况
    。虽然东昌侯在嫡庶方面比较乱弹琴,但是在经营家业方面还是有一手的。文家不仅不穷,而且还很富。虽说比不上国公府,但是比侯府还是富裕了很多。
    喜秋猜测,“姑娘当初同文袭民针锋相对,后来文袭民死了,莫非文大太太这次来,是想拉拢姑娘?”
    宋安然摇头,“太异想天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我不可能帮文家大房争爵位。这种烂事,我是绝对不可能参与的。”
    “那文家大太太为什么突然来见姑娘?奴婢想不明白。”
    喜秋一脸苦恼。
    宋安然笑了起来,“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别想了。一会见了人就知道了。”
    宋安然算着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去花厅见文大太太。
    花厅内,宋安然同文大太太见了面。文大太太显得很亲切,透着股热情。
    “以前我和少夫人也见过几次,只是没说过话。这次冒昧来拜访,少夫人不介意吧。”
    宋安然轻声一笑:“文太太客气了。不知文太太今日过府,所为何事。”
    宋安然没有兜圈子,很直接的问道。
    文大太太闻言,没有丝毫的尴尬。想来她在来国公府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自己在宋安然这里不受欢迎。
    文大太太笑着,说道:“今儿过府,的确有件要紧事。我家四小子,也是我的嫡次子,今年十八,还没定亲。今日上门,是想替我家四小子求娶贵府三姑娘。”
    宋安然一听,顿感愕然。文大太太竟然想和国公府结亲?她想聘娶的是颜琴,却来找宋安然这个做大嫂的,而非周氏这位嫡母。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文大太太,这位太太做事有点意思。
    宋安然问道:“文太太见过我家琴妹妹?”
    “见过几面,我极为满意。”文大太太笑着说道。
    宋安然了然一笑,继续问道:“文太太应该知道,我家琴妹妹是庶出。贵府四公子可是大房嫡次子,这身份上不合适吧。”
    “合适,合适,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我们侯府对嫡庶看得没那么重。”文大太太笑呵呵地说道,态度十分的真诚。
    宋安然闻言,嘴角抽抽,心头有些嫌弃文大太太。东昌侯府大房果然如传闻中那样,一点都不讲究。
    宋安然没松口,她故作疑惑地问道:“我不明白文太太怎么会看上我家琴妹妹?”
    文大太太十分真诚地说道:“贵府三姑娘品貌好,学问好,家世好,堪称良配。我家四小子要是能娶到贵府三姑娘,那真是福气。”
    宋安然狐疑地盯着文大太太,这是实话吗?
    文大太太肯定没说实话,至少没将真正的原因说出来。
    文大太太想要替嫡次子聘娶颜琴,这还得从文家大房的出身上说起。
    文家大老爷的生母本是姨娘,后来东昌侯的原配正妻死了,东昌侯就将这位老姨娘给扶正。姨娘扶正,大老爷也跟着扶正,由庶长子变成了文家嫡长子。
    只是他这个嫡长子身份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很多稍微讲究点的勋贵世家,都不怎么认可他的身份。
    还有那位扶正的老姨娘,虽说如今身份是侯夫人,可是勋贵世家里的原配太太们全都看不上她,就连填房太太也很鄙视她,从来不跟这位扶正的老姨娘来往,怕丢份
    。
    如此一来,文家大房的身份就很尴尬了。和东昌侯府门第相当的人家,都看不起文家大房,自然也不可能同文家大房结亲。
    就连比东昌侯府门第稍微低一点的人家,比如那些伯爵府,同样嫌弃文家大房的身份,同样不乐意同文家大房结亲。
    这下子可苦了文大太太。
    文大太太给大儿子文袭洛说亲的时候,费尽千辛万苦,也没办法聘娶一个勋贵世家的嫡女为儿媳妇。最后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让大儿子娶了武将世家的嫡女。
    大儿媳妇家世不显,身份不高,好在是嫡女。
    可是文大太太不甘心啊。东昌侯府好歹也是有实权的侯府,自己的儿子又不差,就因为大房是庶子扶正,就娶不到好儿媳,太过分了。
    文大太太思来想去,嫡次子无论如何也要娶一个门第高的姑娘为妻。不过文大太太也清楚,嫡次子想娶高门嫡女,那是不可能的,门都没有,更别说窗户。所以文大太太就将要求稍微降低一点,打算娶一个高门庶女回去做儿媳妇。要是事情成了,这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文大太太将京城适龄的高门庶女一一筛选,最后就相中了晋国公府的三姑娘。
    在文大太太看来,颜琴无论是身份,还是家世,还是品貌,都是最合适的。所以她才会厚着脸皮上门求见宋安然,希望宋安然能够居中牵线,先帮她试探一下周氏和颜老太太的意思。
    文大太太的这番心思,宋安然并不清楚。但是宋安然根据文家大房如今的尴尬处境,多少也能猜出个六七成。
    瞧着文大太太一脸火热的模样,宋安然心头有些瞧不上眼。在宋安然看来,文家大房的儿子,真不是良配。文家大房也不是个好去处。
    东昌侯嫡庶不分,将一个出身卑贱的姨娘扶正,文家从根子上就乱了。
    文家大房和二房为什么争抢得那么凶,其一是为了爵位之争,其二则是为了嫡庶之争。
    文家二老爷文伯广,一直都不承认文大老爷嫡长子的身份。从来都是和他老子东昌侯对着干。
    别看文伯广是个怕老婆的男人,当年被蒋清吃的死死的。但是在嫡庶上面,文伯广是特别的坚定,谁来劝他都没用。这里面有不服气的原因,也有生母过世的那一点怨气。
    要不是因为东昌侯宠妾灭妻,将那位老姨娘宠得没法没天了,文伯广的生母,东昌侯的原配嫡妻也不会那么早死。
    文家大房和二房的仇恨不可调和,只有等东昌侯死了后,两兄弟分了家,爵位继承一事尘埃落定,大房和二房的仇恨才会暂时划下一个句号。
    如今,文家大房和二房生活在一起。二房的文袭民死了,蒋清也死了,看上去二房势力大损。但是二房后面有侯府支持,有相熟的勋贵世家支持,所以二房依旧有一争之力。
    文家大房和二房争得你死我活,文家上下乌烟瘴气,那地方一般人都不想踏进去。
    侯府大太太方氏将蒋莲儿许配给文家二房文袭白,也算是勇气可嘉。不过以蒋莲儿的出身和战斗力,嫁到了文家,对上大房的人未必就会吃亏。
    如果国公府将颜琴嫁给了文家大房的嫡次子文袭山吗,那么颜琴同蒋莲儿就成了对手。
    一个是宋安然的表姐,一个是宋安然的小姑子
    。届时宋安然要帮谁?宋安然肯定谁都不帮。不仅谁都不帮,她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宋安然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便对文大太太说道:“承蒙文大太太如此看重我家琴妹妹。只是我家琴妹妹的婚事,我做大嫂的可做不了主。这事情得问我家婆母还有老太太。前段时间,我听我家老太太说,已经开始给琴妹妹相看婚事,似乎已经有了眉目。”
    “这样啊!”文大太太有点失望,却并没有放弃,“少夫人,贵府三姑娘的婚事还没定下吧。”
    宋安然也没隐瞒,这种事情也瞒不住。所以点点头,说道:“是,琴妹妹的婚事还没定下。”
    文大太太急切地说道:“既然还没定下,不如我们两家先接触看看。少夫人还没见过我家四小子吧。
    我不是自夸,我家四小子要人品有人品,要才学有才学,品貌端正,性格端方,可是京城数得着的青年才俊。
    和贵府三姑娘真正是天生一对。少夫人不如通融通融,和贵府老太太提一句。要是贵府老太太不乐意,看不上我家四小子,那就当我没来过。
    要是老太太有兴趣,我们两家再往下谈。不管最后成不成,我心里头都记着少夫人这份情谊。少夫人,你看如何?”
    宋安然挑眉一笑,文大太太还真是心坚如铁,打定了主意想娶颜琴回去。
    宋安然正要直言拒绝,却不料有丫鬟突然进来,说道:“启禀少夫人,几位姑娘来看望少夫人。”
    文大太太一听,顿时高兴起来,“哎呀,这可真是赶巧了。少夫人,要不请几位姑娘到花厅坐一坐?”
    宋安然嘲讽一笑,“文大太太真不客气。”
    文大太太的脸皮,这些年早就修炼出来了。她笑道:“文家同宋家也是拐着弯的亲戚。亲戚之间来往,太过客气反而显得生疏。”
    宋安然笑了笑,“文大太太真想娶我家三妹妹?”
    “那还有假?”文大太太笑了起来。
    宋安然却摇摇头,“我觉着这门婚事不太合适。”
    文大太太面不改色地说道:“合不合适,还得看贵府大夫人和老太太的意思,以及姑娘家自己的想法。”
    宋安然说道:“文大太太既然看重我家婆婆和老太太的意思,那为何又来见我?何不直接递上拜帖,求见老太太。我想老太太还是会见文大太太的。”
    文大太太尴尬一笑,“那样做,多不讲究。不好,不好。”
    宋安然气笑了,这位文大太太还真是个无赖啊。东说西说处处都是她的理。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来人,去告诉姑娘们,就说我这里正在会客,让姑娘到书房略坐一会。我晚点就去见她们。”
    “奴婢遵命。”
    “这,这……”文大太太有些尴尬。
    她也知道宋安然生气了,可是文大太太并不想就此放弃。
    文大太太对宋安然说道:“少夫人,看在两家是亲戚的份上,还请你给贵府老太太带句话,我感激不尽。”
    宋安然摇头,说道:“文大太太说错了,国公府和东昌侯府可没有亲戚关系。至于我娘家宋家,也只同文家二房有点关系
    。可是自从我大姨母过世后,这层关系也断了。以后文大太太切莫再随意攀扯亲戚关系,这样太不讲究,会让人笑话的。”
    文大太太这回老脸一红,很不自在。
    宋安然耐心已经用完,直接端茶送客,“文大太太,婚事就免了吧。你请回,我身子笨重,就不送你了。”
    文大太太很生气,很愤怒。算起来宋安然还是她的晚辈,却如此不给面子,如此羞辱她,真是岂有此理。
    国公府少夫人就了不起吗?她还是未来东昌侯夫人。宋安然欺人太甚,文大太太板着脸,甩袖离去。
    宋安然命喜春喜秋送客。
    文大太太走了,宋安然冷哼一声,显得很不高兴。东昌侯府那一摊子烂事,她听都不想听,又怎么可能将颜琴嫁给那样的人家。
    颜琴要是真嫁给了文袭山,那就等于跳进了大染缸。要么同流合污,要么痛苦挣扎。无论走哪一条路,都是宋安然不乐意见到的。
    送走了文大太太,宋安然才起身去见姑娘们。
    姑娘们都很好奇宋安然会客的对象,见到宋安然来了,颜琴率先问道:“大嫂,我们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没耽误大嫂的事情吧?”
    “没耽误。”
    宋安然轻声一笑,招呼姑娘们坐下。
    宋安然怀有身孕,姑娘们商量着,各自送份礼物。
    准备了数天,终于在今天大家约好了来见宋安然。却没想到会碰到宋安然在会客。
    这次来给宋安然送礼的姑娘,除了国公府的姑娘外,还有叶芙同文敏二人。
    叶芙被叶太太敲打过,如今多多少少也懂得收敛。不再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横冲直撞。
    文敏上次被宋安然威胁了一通,最近这段时间都挺老实的,很少见她露面。即便在人前露面,文敏也表现得很沉默。
    这次文敏随同国公府的姑娘一起来给宋安然送礼,也是鼓足了勇气。
    文敏第一眼,就注意到宋安然的肚子,心头莫名的心酸难过。绞着手绢,也不敢抬头,就怕被人看破她的心思。
    叶芙则要大胆许多。叶芙好奇地打量宋安然。
    可以说叶芙自来到国公府,这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打量宋安然。这一打量,就发现宋安然不仅长得美,通身的气派更是无人能比。
    叶芙心里头有些嫉妒,怎么所有的好事都被宋安然占了,还有没有天理了。老天爷也太偏爱宋安然。
    对于叶芙和文敏的那点小心思,宋安然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她热情的招呼着大家,很高兴的收下众人的礼物,都是针线活。之后又闲聊着家常,说些有趣的事情。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宋安然就表示身子乏,需要休息。
    颜琴最会看人眼色,一见宋安然表现出疲惫之意,立马就起身告辞。
    颜琴告辞,其他人也不好意思继续坐下去。
    宋安然笑道:“我精力不足,就不留你们了。”宋安然作势要起身相送。
    颜琴赶忙说道:“大嫂,你赶紧歇息吧。也怪我们,光顾着说话,忘了大嫂如今是双身子,累不得
    。我们这就走了,大嫂别出门送我们。”
    宋安然笑道:“那行,我就不送你们。喜春,喜秋,你们二人替我送送几位姑娘。”
    “奴婢遵命。”
    闹了一上午,宋安然总算得了闲。
    喜春喜秋送完人,就回来陪着宋安然说话。
    喜春好笑地说道:“真想不通,文大太太哪来的脸,怎么敢和国公府结亲。她就不怕被人嘲笑吗?”
    喜秋说道:“要是东昌侯府大房真能和国公府做亲家,被人笑话几句又怎么样。”
    宋安然笑道:“喜秋这话说的不错。正所谓人至贱则无敌。文大太太这回是豁出了脸面。”
    喜秋有点担心地说道:“姑娘拒绝了文大太太,文大太太会甘心吗?她会不会直接找媒婆上门提亲?”
    宋安然笃定地说道:“她要是不怕得罪国公府,她自然能这么干。不过但凡她还有点脑子,就不会在两家没有通气的前提下,请媒婆上门提亲。”
    “那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宋安然摇头,“瞧文大太太的意思,有那么点势在必得的想法在里头。估计后续还有闹腾。”
    喜春直接呸了一声,“文大太太还真敢想。想和国公府结亲,他们文家大房有那资格吗?姨娘扶正,哼,说出去都让人看不起。这京城就没有一个勋贵世家,乐意同文家大房来往。”
    宋安然笑道:“正因为没人同文家大房来往,文大太太才想替儿子娶一个高门贵女回去,以便提升大房的档次。”
    喜春不客气地说道:“她那是做梦。只要不是糊涂人家,谁都不乐意同他们家做亲家。一家子人嫡庶不分,乱七八糟,笑都笑死人了。”
    喜秋却说道:“先别管文大太太。今儿几位姑娘来看望少夫人,幸亏两边没有碰上。要真是碰上了,以文大太太的做派,那场面才尴尬。”
    这话说的没错。
    遥光阁这边正在讨论着文家的事情。也不知道消息怎么走漏了,颜老太太竟然知道了文大太太上门提亲的事情。
    颜老太太迟迟不见宋安然来禀报,干脆派人去请宋安然到上房说话。
    宋安然来到上房的时候,还有些糊涂,不知道颜老太太叫她过来做什么。
    等到颜老太太问起文家的事情,宋安然才明白过来。敢情文大太太到国公府拜访的目的,早就有人禀报给颜老太太知道。
    宋安然估摸着,是门房上的人偷偷报的信。国公府大门上伺候的门房,都是府中的老人。宋安然清理国公府,并没有清理到这些人的头上。
    盖因为大门上的门房当差尽责,脸面熟悉。京城各家各户的人他们都认识。有他们守着国公府的大门,也就不用担心会得罪上门拜见的人。
    既然颜老太太问到了文大太太的事情,宋安然也就不打算隐瞒了。
    宋安然点头说道:“老太太说的没错,文大太太上门,的确是来提亲的。她看上了琴妹妹,想替文家大房嫡次子聘娶琴妹妹为妻。孙媳妇考虑到文家的现状有些乱,规矩也不太好,就没应承这件事情。要是孙媳妇做得不对,还请老太太责罚。”
    颜老太太沉默了片刻,说道:“文家的情况老身也知道,的确乱得有点不像话。你拒绝文大太太,不能说错
    。”
    “多谢老太太体谅。”
    颜老太太又问道:“你有没有问过,文家为什么看中了三丫头?三丫头可是庶出,她为嫡子聘娶庶出的姑娘,莫非是有别的打算?”
    宋安然抿唇一笑,“老太太可知道文家大房的大儿媳妇是哪家的?”
    “哪家的?”
    这种小事情,颜老太太还真不清楚。
    宋安然朝南边指了指,“就是名声在外的那家。”
    颜老太太瞬间反应过来,“是世代武将的那家?”
    “正是。”
    宋安然笑了笑,继续说道:“估计文大太太也是急了,所以才想聘娶一个高门庶女回去。要是婚事成了,文家面子上也好看。说不定文家大房就能借此机会,打开局面。”
    颜老太太闻言,嘲讽一笑,“文家大房的人还真会钻营。难怪京城稍微讲究点的勋贵世家,都不乐意同文家大房来往。”
    宋安然说道:“关键还是文家的大房的嫡出身份名不正言不顺,大家打心眼里就不承认那位姨娘扶正的身份。”
    颜老太太点点头,“文家大房不算好人家,你拒绝的对。下次文家再找上门来,你就直接告诉她们,就说老身发话了,老身不同意这门婚事。”
    “有老太太这句话,孙媳妇就放心了。”
    宋安然正和颜老太太说说笑笑的,没想到周氏同颜琴得知消息后,也赶到了上房,正好和宋安然撞上。
    周氏对宋安然很不满,“大郎媳妇,文家来提亲,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你就自己做主了?你也太乱来了。我是三丫头的嫡母,于情于理此事也该先禀报我一声。”
    颜琴则显得有些局促。
    宋安然微微躬身,说道:“婆母教训的是,事先没请示婆母,是儿媳的不是。文家大房非良配,所以儿媳才会自作主张拒绝了这门婚事。”
    周氏哼了一声,“文家大房究竟是不是良配,也不该由你来做决定。你今天办的这事,实在是荒唐。”
    宋安然含笑不语,懒得同周氏掰扯。
    颜老太太看不惯,不轻不重地呵斥了周氏一句,“行了,大郎媳妇除了事先没有禀报你之外,并没有做错什么。那个文家大房,的确不算好人家。大郎媳妇直接拒绝文家,这件事做的对。”
    周氏嘴角微动,“老太太,文家大房再不好,将来也是有可能袭爵的。三丫头嫁过去,嫁的还是嫡子,可见文家人的诚意。这门婚事依儿媳看,可以试着接触接触。要是合适的话,就定下这门婚事。”
    颜老太太紧蹙眉头,“文家那个家风,你觉着同我们国公府做亲家很合适?”
    周氏噎住。想了想,周氏又说道:“文家大房二房争爵位,的确闹得有点不像话。可是等将来爵位一事尘埃落定,这种情况肯定会有所改善。
    老太太,我们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而且三丫头是庶出,难得能嫁给高门嫡子,这样的机会要是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颜老太太冷笑一声,“果然三丫头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你就不管她嫁过去的死活了。”
    周氏脸色一变,“老太太,儿媳绝对没有要将三丫头往火坑里推的意思
    。儿媳也说了,可以试着先接触接触。”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十分强硬地说道:“此事免谈。文家再好,国公府也不会和文家做亲家。”
    周氏气的跺脚,“老太太,三丫头是我的闺女。她的婚事,我理应操心。”
    颜老太太不客气地说道:“三丫头也是老身的孙女,她的婚事就不劳你操心。”
    “老太太,你这是将儿媳置于何地啊!”周氏抱怨道。
    “啪!”
    颜老太太突然就大怒起来,指着周氏厉声呵斥道:“你还敢不满!当初飞飞的婚事,老身多次提醒你,要早点定下来,不能一味纵容飞飞。
    结果你是怎么说的,你说飞飞是你闺女,你心里头有主张。好,老身听你的,不干涉飞飞的婚事。结果呢,飞飞大闹行宫,丢尽脸面。
    最后委委屈屈的嫁给鲁郡王做侧妃。侧妃听上去好听,还不就是个妾。堂堂晋国公府嫡长女,给人做派妾,你要脸吗?
    我要是你,干脆一剪子绞了飞飞头发,将飞飞送到庵堂住两年。等事情平息后,再将人接回来,另外婚配。
    就是因为你纵着飞飞,就因为飞飞一心一意想要嫁给鲁郡王,你就不管脸面,不管外人的耻笑,不管国公府上下反对的声音,还执意将飞飞嫁给鲁郡王做妾。
    亏你口口声声说,你是飞飞的生母,你不会害她。结果真正害了她的人就是你。但凡当初你稍微严厉一点,但凡你狠心一点,飞飞就可以不嫁给鲁郡王。不嫁给鲁郡王,飞飞就不会死。
    飞飞虽然脾气不太好,可她也是老身宠着长大的。她落到这个田地,年纪轻轻的就去了,老身心里也难受啊。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全都是你造成的。
    事到如今,你还不思悔改。还敢跟我说你是三丫头的嫡母,你要操心三丫头的婚事。滚,你给老身滚。你这毒妇,目光短浅,只看到好的一面,怎么就没看到坏的一面。
    你已经坏祸害了老身一个孙女,现在还想祸害下一个,老身告诉你,没门。你要是识趣,三丫头的婚事你就在旁看着,别插手。你要是不识趣,那就别怪老身秋后算账。”
    颜老太太一番疾言厉色,骂的所有人都表情凝重。周氏更是脸色惨白,冷汗津津。
    周氏捂住胸口,似乎无法承受颜老太太的指责。
    她连连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不是我害死了飞飞,不是我。是宫里面那个女人,是她害死了飞飞。”
    “你给我闭嘴。”
    颜老太太拿起茶杯就朝周氏砸去。
    周氏却不管不顾,又急又气的说道:“飞飞是我的亲闺女,是我最疼爱的闺女,我怎么可能害死飞飞,我怎么可能祸害飞飞。老太太,你说的不对,我没害过飞飞……”
    颜老太太怒道:“周氏,你扪心自问,飞飞最后落到那个结局,你真的一点责任都没有?
    要是你不纵容飞飞,早早的将飞飞的婚事定下来,早早的将飞飞嫁到周家,飞飞会死吗?
    就是因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飞飞的胆子才会越来越大,才会干出独闯行宫的事情。
    飞飞所犯下的一切错误,周氏,你都要承担一半的责任。飞飞过世,老身怜你心里痛苦,所以一直没有追究你的责任。
    结果你却不知反省,还敢说自己没错
    。你要是没错,这世上的人全都成了圣人。飞飞的死,你才是罪魁祸首。”
    “我不是,我不是,啊……”
    周氏痛苦,癫狂。她连连摇头,她不是罪魁祸首,她没有害死飞飞。她是飞飞的亲生母亲啊,她怎么可能害飞飞。她那么爱飞飞,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都给飞飞。她的飞飞,她的女儿,颜老太太是在胡说八道,她不听,她不信。
    “啊……”周氏一声痛苦惨叫,最后捂着耳朵跑了出去。
    颜琴一脸担心,周氏不会出事吧。看样子周氏应该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说道:“不用管她。老身早就该骂醒她。今日让她受点刺激,希望她能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颜老太太虽说不用去管周氏,不过宋安然还是悄声安排白一跟了上去,以防万一。要是周氏被刺激过度,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那才麻烦了。
    颜老太太这会也是心烦气躁,心里头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痛骂周氏,并没有让颜老太太好受多少。
    那么多个孙女,颜老太太最宠爱的始终还是颜飞飞。颜飞飞的死,对颜老太太来说也是一个打击。这口气憋了这么多年才发泄出来,颜老太不觉着痛快,反而觉着疲惫。
    颜老太太冲众人挥挥手,“你们都退下吧,老身乏了。”
    “遵命!”
    宋安然同颜琴一起走出上房。
    宋安然拉着颜琴,问道:“三妹妹,我事先没有知会你一声,就擅自拒绝了文家的提亲,你不会生气吧。”
    颜琴连忙摇头:“大嫂严重了。我知道大嫂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好。我相信大嫂的眼光。”
    宋安然笑了起来,“文家的事情,或许你还有疑问。你要是想知道详情,可以问问府里的老人。文家的那些事情,府里的老人应该都清楚。”
    “多谢大嫂。”
    宋安然拍拍她的手背,“你放心,将来我一定替你寻一门好亲事。”
    “那就麻烦大嫂了。”
    “不麻烦。我当初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做到。”
    宋安然同颜琴在上房院门口分开。宋安然回遥光阁。颜琴犹豫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去找了府里的老人打听文家的情况。
    听完了老人们的介绍,颜琴也是一阵后怕。就文家那个家风,大房同二房斗得你死我活的架势,颜琴自问没本事在那样的环境下好好生活。宋安然替她拒绝了这门婚事,果然是对的。
    这下子,颜琴越发信任宋安然的眼光。
    等到午后,白一才从外面回来。
    之前宋安然派白一跟着周氏,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一两个时辰。
    宋安然问白一,“夫人没事吧?”
    白一面无表情地说道:“奴婢从上房开始跟着夫人,一直跟到湖边。夫人就站在桥下,奴婢还以为她会跳湖,连棍子都准备好了。哪想到夫人只是单纯的在桥上吹了一个时辰的风,之后就回了竹香院。”
    宋安然闻言,没有放心下来,反而更加担心了。
    宋安然问白一,“夫人看着正常吗?”
    白一想了想,说道:“奴婢说不准
    。反正夫人那样子,看起来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宋安然这下子更担心了。周氏受刺激受大了,不会想不开,要走极端吧。
    宋安然想了想,这事她出面没用,周氏不会听她的。只有等颜宓回来,和颜宓好好商量一下,想个办法出来。
    傍晚,颜宓回府。
    宋安然拉着颜宓到书房说话,开口就说道:“婆婆有点不对劲,你最好去看看。”
    “母亲怎么了?”颜宓微蹙眉头。
    宋安然就说道:“今儿一早,东昌侯府大太太上门来见我,说是看中了三妹妹的品貌,想聘娶三妹妹给她的小儿子为妻。
    我觉着文家风气不好,文家大房嫡出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不尴不尬的,就当场拒绝了这门婚事。没想到有人多嘴,将此事透露了出去。
    我先去上房见老太太,刚和老太太解释完此事,婆婆和三妹妹都来了。老太太的意思也是不同意这门婚事,可是婆婆却很心动。
    也不知是哪句话,就惹怒了老太太。老太太当场责骂婆婆,说飞飞的死,婆婆是罪魁祸首。飞飞犯的那些错,婆婆都要负一半责任。
    婆婆受不了这个刺激,当场跑出了上房。后来在湖边桥上站了一个时辰,又默默地回了竹香院。
    原本我想去竹香院看望婆婆,可是我的话,她肯定听不进去。大郎,我有些担心婆婆会想不开,要不你和四郎一起去看看,以防万一。”
    “果真这么严重?”
    宋安然连连点头,“你是没看到当时的情况,非常严重。婆婆当场哭了起来,一直在反驳老太太的话,说她没有错,她最疼爱飞飞,她不可能害了飞飞。
    老太太说的那些话,挺戳心窝子的。飞飞是婆婆的命根子,现在老太太说她是害死飞飞的罪魁祸首,她肯定受不了这个刺激。”
    颜宓闻言,也颇感无赖。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你这么担心她,那问题肯定不小。行,我一会过去看看。”
    宋安然推了把颜宓,“要去就早点去。我担心出事。”
    颜宓笑了起来,“好吧,我现在就和四弟一起过去。”
    颜宓也担心周氏出事,不敢耽误太久。急急忙忙出了遥光阁,叫上颜定,两兄弟就一起去了竹香院。
    喜秋悄声问宋安然,“姑娘,夫人真的会想不开,会出事?”
    宋安然表情有些凝重,“聪明人的想法,你不懂。”
    喜秋一脸懵逼,她的确不懂。
    宋安然继续说道:“都说夫人以前是个精明厉害的主,可见夫人也是个聪明人。她只是暂时被颜飞飞的事情迷住了双眼,情绪不稳定,走了极端。可并不代表她就真的变成了蠢人。
    今日老太太一番话,犹如当头棒喝,一下子敲醒了她,也敲碎了她的侥幸和逃避。现在她要被迫面对自己的错误,而且还是间接害死颜飞飞这样严重的错误,你说她怎么做?”
    喜秋摇头,表示不知道。她猜不透周氏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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