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璐从椅子上站起身,戴上太阳镜,低头看着手上的机票,今天上午的vip候机室人不多,仅有的几个不是看书就是看报,精英人士的时间从不浪费,也自然没有时间与闲心看别人的热闹。她安静地转身,面对华皓隐,可能这将是他们两人近几年的最后一面,深深地看着他,“我要进去了。”

    华皓隐也起身,双手插兜,“快进去吧。”

    秦璐转身,走了几步,垂在身侧的手一握拳,最后做件好事吧。回头重新回到华皓隐面前,“你爱她,为什么不努力那?”

    华皓隐眉头深锁,瞳仁里闪着晦涩不明的光,“她不给我机会。…而且她也不爱我。”他顿一顿,停顿一下再继续,才有勇气说出那句话。

    秦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教训,“有那样的过去教训,保护自己是正常的。…如果对你没感觉,她就不会想要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就是意识到自己已经动心,这是一种消极抵抗。”

    看着眉头更加阴郁的华皓隐,她知道他明白了,具体以后怎么做那是他自己的事了。

    广播里传来催促她登机的通知,她最后拍了拍华皓隐的肩膀,像对待一个老友一样,“去找她吧。去努力看看,不要一辈子都为母亲而活,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秦璐转身走向登机口,身后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谢谢,真的。”

    她顿住脚步,没有回头,拿着机票的手攥紧,“我不要你的谢谢。…我走了,不见。”

    秦璐脚步坚定地走向登机口。

    从开始恋爱,就听说他没有真心,只有目的。但是相处的过程中,她动了心,动了情,也没能逃过遗憾分手。这几年她都为自己的没有争取而后悔不已。而这次,她可以没有任何遗憾地走了。

    和严彩吵完架,回到工厂办公室没多久,就开始胃疼痛,应该是这段时间饮食不规律造成的。一忙起来总忘记吃饭,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梓萧来工厂看到她的样子,强迫她来看医生。

    工厂附近是比较偏僻的地方,没有正规医院,她只好打车到韶华家附近的医院,顺便回去拿了医疗诊断手册和健保卡,就是走动的这段时间,本来很疼的地方不那么疼了。

    怕以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她还是来了医院,挂了号,等待被叫。

    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梓莹进去后坐下,面前的女大夫四十岁左右,推了推眼镜,头也没抬地问,“怎么了?”

    “我最近总是胃疼。应该是因为工作忙,吃饭经常不按时,有时还吃的凉的。帮我帮助胃消化的药吧。”

    大夫抬头看她,推了推眼镜,这样直接要求开药的每天应该不少,要不她怎么会一副懒得说话的表情。

    沉默了一会,她手在纸上开单子,嘴也没停,“工作忙?工作忙不是糟蹋身体的借口。…去做检查吧。”说完扔给她一张纸。

    前段时间网上不是流行个段子,大意是来医院不管是哪疼,都需要做一堆检查之后,才开始开药,现在一看还真是。大夫的字她看不太懂,好像是让她做血常规,尿常规什么的。梓莹叹了口气,走向检查室。

    半个小时后,梓莹手拿一堆单子回来了,放到大夫跟前,“大夫,这是检查结果。”

    大夫一张张纸看着,本来握在手里的笔放下了。又翻着她以前的单子及诊断页,最后抬头,脸色阴郁,“你不是肠胃的问题。你流过产?”

    梓莹没想到怎么会和流产有关,还是如实地回答了,想起那段刻意想忘记的记忆,她的声音有点紧,“半年前吧。”

    大夫翻了个白眼,低头在她这次的诊断页面上开始写字,“你那是肚子疼,不是胃疼。”

    “肚子疼?”好梓莹听这话有点囧,她还真没仔细注意过差别。

    大夫在诊断书上写完,没有抬头,嘴上继续,“你本身宫寒挺严重的,还净吃凉的,你现在体质比以前更差。就算很难再有孩子,自己的身体也要保护,否则你衰老的速度会很快,也容易生妇科疾病。”

    梓莹脸色煞白,艰难重复刚才听到的话,“很难再有孩子?”

    大夫仍然没有抬头,只是收拾着她桌上的东西,“你流产时大夫没告诉你?你以前吃避孕药太多了,再加上宫寒,还流过产,导致你现在很难受孕。你肚子疼也是因为宫寒,给你开的药只是治标,不治本,以后要多注意饮食才可以。”

    大夫后面的话她都听不到,怎么这些话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她浑身有点颤抖,一只手拄着桌子这才好点,“你说我避孕药吃太多导致很难再怀孕?”

    收拾完了桌子,大夫指着册子,抬头看她,“都在你的本子上写着那。”

    大夫的字,也只有大夫才看得懂吧。但为什么流产的时候,流产之后住院的时候,大夫都没有对她说过这些话?难道是严毅?

    梓莹心中一动,有一个想法成型,却不敢相信。

    她慢慢走出诊室,在门口处回头,手把着门框,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我怎么会吃避孕药太多那?”

    大夫手指在太阳穴按了按,闭着眼睛回答,“那得问你和你丈夫啊。不想要孩子,可以采取其他措施,避孕药有副作用不知道吗!”

    梓莹一步步慢慢走在医院长廊上,两眼呆滞空洞,被身边的人撞到了都不自知。拖着沉重的身体向前,脑中思绪飞转,怎么都停不下来,太多疑问,都指向一个答案。一个她从没有想过的答案。

    梓莹现在医院门口,不停有人从身边经过,太阳散发着毒人的热,她却只感到彻头彻骨的冰凉。

    手哆嗦到不听使唤,努力了几次,才拨通了那个电话,她要搞清楚这一切。

    电话很快被接通,不等对方说话,梓莹直截了当,“管家,是我。”

    接到她的电话,管家还是高兴的,管家对她还是不错的。只是后来她和严家断了联系,也没有再给她打过电话。

    管家一激动,本来要说的称呼也在嘴边及时的改了口,停顿了一下,“…梓小姐,有事?”

    “刚才大夫说我避孕药吃太多了,这是怎么回事?”心脏剧烈跳动,真相呼之欲出,梓莹屏住呼吸,感觉喉咙口犹如火烧,嘴巴也干涩到不行。

    管家以为是她身体出了什么事情,赶紧解释,“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听少爷的吩咐,定时买回来。”

    梓莹握着手里的手紧抠,手机都快要被捏碎。亲耳听到的真相和猜测到真相,有很大的差别。起码现在,有了心理准备,猜到是这样,但是真实听到梓莹还是觉得气血倒流,胸膛剧烈起伏,心里恨不能杀人以平胸中怒火。

    她憋着一口气,继续问,“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话筒里传来管家嗫嚅的声音,“少爷不让我说。”

    梓莹低头,抬手拭落眼角的泪,手捂在嘴巴上,断断续续地说,“那我…自己吃,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管家的声音越来越小,“他都是放在牛奶里的。”

    其实对于这件事,管家一直很内疚,但毕竟严家是她的衣食父母,而且当时她也没有想到后来会发生那许多的事,再后来梓莹就离开了严家。

    对梓莹管家一直有愧疚,那是一个不错的孩子,只是碰到了错的人。哎!

    管家小心翼翼地问,“大夫怎么说,很严重吗?”

    梓莹哽咽着声音问出心底最后一个问题,“从什么时候开始买的?”

    安静了几秒,话筒里才再次传来声音,“…你们结婚一年左右吧。”

    听完,梓莹直接挂断了电话。握手机的手用力过大而青筋突出,眼泪像她的化妆品一样长在她的眼下,两条水流,没有干涸,没有停止,静静地在那里。医院门口的人流中,她就像是电影的固定背板,被定格在了门口,久久未动。

    梓莹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医院走出来的,一路都像没有灵魂的僵尸一样,漫无目的地走,一直一直向前走,临近傍晚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小雨,淅淅沥沥,不大却也不停,身边匆忙赶路的人,擦身而过都会再回头,看看这个状态不太正常的女人。

    梓莹任由雨水拍打在身上,不躲不闪,继续向前走,好像前方是没有终点的路途。

    这世上是否有神明,梓莹她不知。但是事后回想,小雨中走回来的她,在小区门口碰到华皓隐的那一刻,她愿意相信,这世上一切皆有定数。你会在合适的时间遇上合适的人。

    当梓莹走到韶华家小区楼下的时候,已经全身湿透,上身的棉质小衫被雨水一遍遍冲刷着,下身的牛仔短裤也已经找不到一块干的地方了。

    仍然顺着身体向前走的梓莹,手突然被握住,紧接着一股大力拖着她向旁边的车去,华皓隐把她塞进车里,绕过车前身,打开另一侧车门,上车关门。

    一坐下,他就劈头盖脸地教训,“下雨不会躲雨吗?湿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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