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禾还留了些肚子打算与桑霂和桑安一块吃顿晚餐,一边蹦哒着寻找爹爹的身影,也方便消化食物。可是哪里也寻不到人,她抓到了正端着东西忙活的李管家,急急忙忙问道:“爹爹呢?”

    李管家一看,呀,这不是今天的小寿星嘛?

    “小主子!那玄狐谷遣人来商量事务,小少爷和老爷说她们不回来吃了,老爷满心愧……”未等李管家说完,桑禾略微失望的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了。”然后一反上蹦下跳的样子,转而安安静静的回自己的院子,也不吵不闹。

    在自个院子的桑禾也闲着没事,正打算铺纸作画,刚将镇纸拿起,忽然找不到作画的小案。四处翻找后猛然想起来是桑安拿画时连案拿走了……

    而后想想,自己也不是个挑剔的人,随意找了将画铺在地上脱了绣花凌缎的鞋和罗袜,赤足作画。

    准备了几个图案的草稿后,将东西一收,把草稿在镇纸上压好晾干。躺在了书房的榻上小息。

    这一小息息到了半夜方才悠然转醒,可是房中一名下人也没有,一看天也该吃晚饭了,可是谁都没来叫她,桑禾感到了些许异样。

    一骨碌起了身,又想起说好晚些再来的兰峥也没有出现。

    她又跑到李管家那,却没有看见应该在那的人,甚至连李玷也不知去向了。

    寻了件衣物披着,蹲在家门口,两只石狮子踩着莲花,呲牙咧嘴,上面的大红灯笼透出了些许红光,打在她脸上。

    路上行人很少,再过月余惊蛰一至,也到了太后那的一年一度桃花节,她得和兄长一块进宫去参加聚会。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她生辰这天桑安和桑霂会玩集体失踪的时候,街头有人踏着还未消融的雪,匆匆运着轻功喘着大气开到她面前,她还将双手托着腮歪着头看着是谁来了。

    眸子里看着他越来越近,脸也越来越清晰了,那鼻青脸肿的欠揍模样不是止乐是哪个。

    只是止乐还没跑到近里,桑禾便听见了他的声音:

    “快点跑!”

    桑禾以为自己听错了,站了起身,而止乐刚才飞过来的街角处,出现了一群人拿着火把,全副武装,面容莫辨。他们一路小跑,却也不比止乐的速度慢,与止乐保持这一定的距离,却也追不上止乐。

    桑禾原以为只是他被仇家找到了。然而当那些人把火把顺着墙丢进桑府里,登时火光乍起的时候,她猛然意识到,这还不仅仅只是冲着他来的,连桑府都敢得罪,这些人背后的角色来头不小。

    在实际的考虑了一下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会武功的实际情况,加上实战经验少之又少,她决定往屋里跑先。在召唤了止乐跟她跑之后,她就想好逃跑的路线了。

    让她不大担心的是……家里除了侍卫谁都不在了。想必桑霂已经提前将他们安排好了地方。可是怎么唯独落了她?

    想不通归想不通,她跑过回廊,她跑了无数次的地方,跑到了祠堂一把拿上林晗母亲的灵牌扭头就跑。

    路上遇到了玄狐谷来的暗卫们,他们均跪下行礼,桑禾一瞬间简直抓狂,前院都在着火了还给我行什么礼???

    “救书!兄长还没看过的,你们尽量都救出来!另外,”她想了一下,“……都别死了。”

    “……是。”暗卫们回答,主要是前一句,还是能做到的。而后一句他们自己也没有把握。

    “……”跟在她身后的止乐看着她的眼神和说出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而她正巧没看见,小身形又一下消失在了楼阁间,止乐急忙追上去。

    ……呼……好在兄长送的颜料都还在,她眼疾手快的将身边那油布伞撕了,裹在了装着颜料的盒子外,揣在怀里,心里默默想着,:哥啊,这实在是人有不测,我就不把那些听诊工具扛上了昂。

    却不想刚出门就看到了止乐把她想放在家里的那些桑安送的东西都带上了。

    会轻功真是好不快哉。逃跑都能多带点东西……桑禾如是想着,然后便带着止乐跑到药园的东篱墙。

    一面高耸的白墙,在药草茂盛处有一个狗洞,原是个小洞,只为了引水灌苗,后因为夏天太热,桑禾和桑安都跑到这处玩水,桑霂就吩咐人把它刨成狗洞,方便二人玩水。

    桑禾挑开狗洞上的药草,只露出一个大概的形状,问止乐:“你爬吗?”

    止乐在前一次爬狗洞留下严重的不痛快,于是他决定翻墙。

    桑禾也就猫了个腰的时间,墙外的落水声响起。

    刚抬起头就与湿身的止乐打了个照面。看他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她回了一脸正气凛然的说,“往城郊游呀,还看我干嘛?”

    顺着水游了一会儿,桑禾回头看,桑府里火光烨烨,噼里啪啦的木材烧毁的声音,将湖水也照映得通亮。通天的黑烟却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注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桑禾狠下心,又跟上了止乐。泡在水里拌着点小雪,寒意彻骨。她的身子有些吃不消,游两下歇一会。

    岸边的人家也渐渐的稀少了,她们二人顺着水流来到了浅滩,匆匆上岸。止乐运了内功把自己的衣服烘干,桑禾看着他这绝技实在羡慕得不行,上下牙槽直打架,手上的皮肤在水里也泡得起了褶子。

    她可怜兮兮的望着止乐,止乐才恍然大悟的想起身边这人根本不会武功。他只得尴尬一笑,“我只会运功不会将体内的吐纳之气传出去……”

    即使桑禾没说话,止乐也从她的那小眼神中看出四个字来:要你何用

    许久之后在桑禾的一个喷嚏之下,打破了黑夜中的静谧。

    “止乐……我爹爹他们在哪……”

    “在玄狐谷。”

    “???!那哥呢?”问的时候,桑禾走在前头敲打灌木丛,以惊走从冬眠中醒来的蛇,正好也没听见止乐步伐片刻的停顿。

    “桑安也在。”

    桑禾穿着湿衣始终不便,止乐因为轻功也不大好,没法抱着桑禾直接飞过树林到玄狐谷去。

    等走出树林方才匆匆找了一间客栈投宿,只是桑禾已经喷嚏连天,整个人有些昏沉脑热。

    到了客栈止乐只要了一间房,并叫下人准备了换洗衣物和浴桶。拉起了屏风后就在房门外守着。

    桑禾晕晕沉沉只想着吐槽小孩纸的身子怎么这么容易就感冒了,若不是心智强些早昏去了。强打着精神用热水净了净身子暖和一下,换了衣物也忘了跟止乐说声就上床睡了。

    止乐等了许久许久……数清了这房子用了多少块木板多少根柱子,飞过了几只虫子,却还是没听见桑禾的声音,推开门,一眼就望到了屏风后她的睡死的模样。

    他沉吟了一声,将怀中兰峥让他交给桑禾的那名为翮翙的手镯拿出,悄悄的给她戴上。

    静静的坐到窗前。其实从荣华富贵到今四处逃窜不过转眼间,而连累了他人实非大义。他所学的诗文词赋,教道理学,辅君之术对于当前的上位者是否是有益的?他于此时无法分辨,满门死于非命,原也该被杀却为何正好被放过,为何又正好被桑家所救?

    ……

    今夜微风不躁,玄狐谷的长老们面对着桑霂,兰峥面对着桑安,武栎面对桑禾,没有一个人安眠。

    还有难眠的老人家坐在藤椅上,无数次的想着昔日的辉煌,想着先皇的圣明,叹息桑府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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