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珏被阿虞冷不丁地背起来,还有些冷意的脸慢慢地发起热来,他害羞地垂头,手也僵住不敢搂住她的脖子。缓了好一会,才慢慢地说道:“师傅,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其实这一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心里。百思不得其解,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如果不是她在他如此困顿,几乎要承受不住绝望的时候,伸手把他从那个封闭的、冰冷的世界里拉出来,像暖和的阳光一样温暖着他的心窝子,他就不会如此患得患失,最怕有一天,他一睁开眼睛,就看不到师傅了。

    她一点都不会明白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感受。他也表现得一点都不让她看得出来。他想象过那种感受,那一定是犹如置身万劫不复的地狱,即使知道他身负剧毒,一辈子都不能大动干戈,这样也比不上她。

    梁珏不由自主地伸手环住了她的脖子,还有一些冷冻的手触摸到阿虞的皮肤,让她夸张地抖了一下,差点把梁珏摔下去。然后又紧紧地抓住他:“让你淘气。”

    阳光正灿,梁珏紧紧地靠在她的身上,从侧面偷偷地看她。只觉得她盛光之下的笑容愈发灿烂如阳,白净如瓷一般的皮肤似透着一点粉色的莹白的剥了壳的鸡蛋,她柔顺如泼墨,滑得比锦缎还触手滑溜的秀发,调皮地在风中随着她笃定而沉稳的步伐一跳一跳。

    梁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面全部都是萦绕在她身上清冷却让他觉得温馨的梅花味,这一刻的光阴,如画一般美得令人无法生出打碎的念头。梁珏过了许久,也舍不得提醒她,师傅,你忘记回答我的问题了……

    在适当的时候,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弄不明白,又不敢深究,索性不要困扰。害怕让人失落,反复的猜测终有一天会让人走进死胡同。难道一个人对你好不好你感受不出来?

    这一条路,梁珏恨不得永远没有尽头,只可惜,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阿虞就把梁珏送回了他的宫殿。

    阿虞回到卫府的时候,有人通报,武阳侯嫡次子新科探花杨士元递帖子拜访卫相,恳求卫相指导。

    阿虞随意地边走边听,不期然地脸上露出一丝“哦……”的表情。通报的小厮特别仔细地偷偷趁着她不注意地时候看了她一眼,然后默默地垂下头。

    还能让她有什么表情,二月份放榜,杨士元探花早已享受了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京都花的风光,现在才来和卫相讨教求指点,请告诉她这人莫不是逻辑有问题?

    杨士元逻辑当然没有问题,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等与他卫相拉扯着,拽了一堆文,一个一个的问题抛出,等着卫相和他详细地探讨完了之后,看着日头,也差不多到了时候。此时估摸着卫明静已经回府,便匆匆告别。他不能进后院,只在前院守着,等着和卫明静偶遇。

    阿虞招招手让通报的小厮退下之后,果真见杨士元恭敬有礼地候在莲池边上的小亭子里像是等着人。她自然不会那么自恋得凑上去当作杨士元特意在等着她。

    实际上,杨士元就是在特地地等着她。阿虞偏偏故意地目不斜视地从旁边走过去,杨士元端着读书人的清贵,也以为卫明静一见到她就像闻到肉味的狗狗,会迫不及待地扑上来。

    结果,杨士元:“……”

    好一会,终于见卫明静的衣服的一角也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假山之后,也憋得满脸通红地追上去,从嘴里支支吾吾地唤道:“卫小姐,请留步……”

    好一会,阿虞才反应过来:“你这是在唤我?”

    这是阿虞第一次与杨士元打交道,这个卫明静最钦羡仰慕的才华横溢的男子,书卷在手、衣襟凛凛,一双眉目如刀削,丰神俊朗,好一个子都卫阶一般翩翩的人物。

    阿虞第一眼看过去,也觉得美色令人心旷神怡,的确有几分让人倾倒的容姿。清隽的面容,看上去就像一朵亭亭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可惜,现实是,无论多么美貌的面孔,也要有与之相衬的品德和修养见识,才能让人见之心生钦仰。那些光看面皮的,却是肤浅。红颜迟早面临垂暮,阿虞识人便不是只看一张脸皮。

    杨士元一开口,印象全毁。

    “卫小姐,士元听闻前段时间,卫小姐您和侍御史长女魏小姐有冲突。近日小可却是听闻魏小姐已然重病在床,郁郁寡欢。在下恳请卫小姐,既然当日敢于做下那等事情,今日却不肯拾起这责任,却是让区区在下不耻了。卫小姐不顾名声,却也得为着卫相如实着想才是应当……”

    美男子还是静静地在一旁不要说话为好,一说话就忍不住暴露智商。阿虞头一次觉得面对这样的人,也是一种修养,你偏偏听着他的歪理,在一旁忍受他的指指点点是何等内伤的事情。

    世界观不同,养出形形色。色的人。虽说观念不合,难以探讨,但是阿虞仍是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若不要不制止他,也许凭着他满肚子的墨水,可以给你来一篇辞藻华丽、感人肺腑、不带一个脏字、却让你羞愧地无地自容的《论责任赋》

    “杨公子,你这番话说来可是真让人惭愧。我却是不知道杨公子一介探花,也仍要执着于为后宅妇女伸张正义,这是为何?有冤屈、肚中有不平自可去击鼓鸣怨,然而我却是不知道何时这事情轮到你一个男人来指指点点。且不论是否对错,杨公子怕已经有定论。我在这里却是要问问你,敢、问、你、从哪里得知我欺辱了魏小姐!凡是讲究证据,她魏雪缠绵病榻你看见了?她重病在身你探过她的脉?我只看见她散播谣言,毁伤我的名誉,这你却只字未提。”

    阿虞提高了声音一个接着一个问他:“凡是欲要探知究竟,请从源头来。人云亦云,也是一介读书人干的事情?你的学问是教会你去伸手管这等污遭的事情?你的家教就是让你特地打着求学的幌子来堵一个弱女子?你的教养就是去做一个推动谣言的傀儡,不分青红皂白去为难一个女子?”

    杨士元欲辩,听到阿虞这一个扣着一个的问题,似炮弹一般问得他哑口无言,阿虞却并不以为这就是他的退让。他眼睛里面闪过的神色,分明就是觉得唯小人与女子难养,阿虞轻笑着继续接着说:

    “若是今天你只是听了一番话,就头脑发热地过来与我说上这一番话,请杨公子自重自持,卫府以后坚决不会欢迎你这种冠着虚伪的名声,来假惺惺为难主人的客。我爹蒙羞不蒙羞不知道,我却觉得,杨公子这么多年的书却是白读了,读也无用!请你不要毁了读书人的清名!”

    (接下面^_^)

    ☆、第三十八章 兵临城下

    038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几个字落在杨士元的耳边,让他几乎是震惊得连连退了几步,目光打量卫明静,似是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人一般。跻身于读书人钦羡的翰林院,他的人生可谓顺风顺水,在他这个年纪能取得这样的成绩,算得上很成功的男人。加上长相在整个京城也算得上排的上号的美男子,属于那种走到哪里都几乎有人捧着的那种。

    卫明静曾经是其中最狂热的人之一。但杨士元对于她这种超脱了一个大家闺秀准则的行为很吃不消,反而很欣赏魏雪的性子,她素日里遇事不慌不乱、沉静得几乎不像属于她这个年龄应该有的稳重。杨士元得知了她小小年纪已经在打理着好多间铺子,护着自己的嫡母,饱受妾室的欺压,饶是他这个男人也是自叹不如。

    渐渐地杨士元的心不可避免地为之悸动了。于是,愈发地忍不住多关注一下这个特别得女子、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忍不住多照顾一下她。在得知魏雪被卫相的那个嚣张跋扈的女儿卫明静所伤之后,一颗心简直如同投入沸水之中,煎熬得他几乎坐不住,匆匆就赶来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谁想,这卫明静却如此狡辩!杨士元脸色也不大好看了,她这番话,几乎就差指着鼻子质问他。他哪里有卫明静指责的那样不堪,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都说不清。

    “巧言令色,扭曲事实。卫小姐,不管你怎么狡辩,但是为了你的名声,怕还是要走这么一趟罢。错而能改,善也。”杨士元带着几分不解的目光打量着她,似乎对之前她的指责所困扰,想了一会才终于露出明了的笑容:“对于卫小姐长期以来对杨某的行为,已经对杨某造成困扰,以后还望卫小姐自重。因为,杨某早已心有所属……”杨士元想起了那个人,脸上不由得荡漾起暖暖的笑意。

    那张白如包子面皮的脸上露出一丝的笑容,分明是明晃晃地在张扬,方才阿虞的那一番话,不过是在以某种特别的方式欲图吸引他的注意。

    明显得阿虞都看得出来,让她看着就觉得胸闷气短。

    有时候分明说的话大家都听得懂,就是无法互相理解。观念不同,说破嘴皮子也是鸡同鸭讲,关键是杨士元还拒绝倾听她的话,他有自己的判断,他的判断差不多就是,卫明静嚣张跋扈惯了,这种事自然错在她,魏雪那么静而沉稳的一个人,怎么会故意惹到卫明静。分明就是卫明静因爱生恨,求而不得……

    结合在那次宫廷宴会上的情况,杨士元的母亲甚至都没有搭理过卫明静,反而对魏雪有几分亲热……

    阿虞脑补出杨士元的推断,整个人都不好了。

    杨士元又欲开口:“若是卫小姐觉得不好意思,在下可以和她商量一下,让你……”

    阿虞没有心思继续再和杨士元扯下去了,:“这就不必劳烦杨公子了,门在前边,慢走。以后也请杨公子不要再来拜访家父了,恐家父才学微薄,教不起杨公子这样龙章凤姿的人物。”她淡淡的话里,不无讽刺之味,却让杨士元觉得有些下不来台。

    阿虞懒散地随意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芊芊玉指,如葱似玉,因为在梁珏那里折腾了一天,有些凌乱的秀发还未来得及整理散落在鬓间,多了几分不同于平时的随意的美,眼里也不见素日里对他的那种炽热的迷恋,让杨士元都感到陌生,居然有些不适应了。

    主人既然已经不客气地发话了,他只好狼狈地甩袖子,愤然离去。

    ……

    梁珏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每天阿虞教他写字,因为他启蒙太晚了,抓着笔练了好久写出来的东西就像毛毛虫爬行。这个时候阿虞就会耐心地握着他的手,她温软的大手包着他的小手,一笔一划地带着他写,鼻尖萦绕着她芬芳甜蜜的气味,让梁珏写得都心不在焉。

    于是练了好久也没有写得好,反而是后来阿虞灵光一闪,过了好几天之后,给梁珏带了一本特殊的临摹的字帖给他,他才肯老老实实地闷头苦写。没有办法!那本字帖两边细细地描好,中间空心,只要按照纹路哪怕是涂墨水涂匀了那个字也能把它写得漂亮来。

    这么奇葩的学写字的方式也就只有他师傅能想得出来。qaq……

    光阴飞逝,梁珏守着这不起眼的破落的宫殿,和阿虞相守着渡过了甜蜜的时光。一年一年,哪怕是练武再寂寞如雪,只有他回过头来往四周瞧瞧,就能看到她的身影。她就这样一直看着他渐渐长大,渐渐长高,每一次特殊的日子都会量一量他的身高。起初阿虞还会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没事,以后多吃一碗饭,总会比师父长得要高的。

    到了后来,他慢慢长到和她的肩膀的高度,时光再偷偷流转,他又蹭到了与她齐肩,最后终于高过了她。

    阿虞无意在这个世界里再找个人成亲,所以魏雪几年前的那一次诋毁中伤,她也未曾解释,顶着这样的悍名,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卫相当然也看不上那些歪瓜裂枣,或是别有用心的人。是以18岁阿虞仍旧未嫁出去。

    然而魏雪呢,因为后来参加那一次宴会的名媛渐渐把那一天的事情传了出来,大家也觉得即使不知道真相,但是看上去这个和卫相千金有冲突,还闹得沸沸扬扬的侍御史长女也不是个好的。那些内宅妇人,哪个不是混迹在后院里面手段磨砺得炉火纯青的。光看圈子里,就没有多少贵女肯和魏雪交往,诗会茶会也不下帖子,就琢磨出了几分味道。要她们看,这个魏雪做了自家的儿媳也是闹心。光是帮她拾起闺中的那份情谊,就是一件费脑子的事情。哪天带上这个儿媳妇,还要被别人冷落,她们可不干这样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是以,魏雪装病装了一段时间也琢磨过味儿了。等意识过来,那些京中世代簪缨的名门贵女,也疏远了她。本来魏雪给她们的印象就不算好,又加上她和卫明静起了冲突,卫明静虽有错,但是看上去她也不是没有一点不无辜的。人家还在气头上,你这边就装起了病。你以为你有一个权倾朝野的爹爹啊?这得多矫情的人才做得出来?这点伎俩,连她们都看不下去了。

    然后卫明静果真当她犹如空气,凭魏雪怎么装可怜,重病在床,满京城都知道卫明静的凶名,人家愣是不理你。原本她们就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静观期待,同时也觉得魏雪这一招真是太狠了,动不动就坏人名声。没想到卫明静才是最硬气的那一个,任凭流言蜚语她自岿然不动。到最后魏雪还不是灰头土脸地爬下床,走出魏府大门,和那些贵女重新聚到一块,拈诗断韵,附庸风雅。

    (下面还有四个自然段哇送给你们啦~^_^早来早得呀~~~)

    ☆、第三十九章 兵临城下

    039

    又是一年中秋,秋光明月悬,犹似白玉盘。皎洁的月光如华,今夜清光似往年。然而最爱热闹的宣澄帝却一点都不开心,最近朝内笼罩着一股低气压。谁撞到了宣澄帝的枪口,谁就倒霉。已经有几个太监和宫女因为一些小失误,惹得宣澄帝大动肝火,直接拉下去砍了。近日朝内的诸大臣也是惶惶不安,唯恐惹到了宣澄帝。

    边关漠北那边接连失地,城池沦陷,让他的眉毛皱得可以夹死蚊子。本来就孤僻易怒的性子因不断发来的连连败退的讯息让宣澄帝愈发烦躁。今年的中秋节非但不热闹,还一片冷清。中秋宫廷聚会受邀在列的重臣无不是心事重重,感忧国事。聚会没有多久,宣澄帝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早早地散了聚会。

    各重臣各怀心事,带着复杂的心情败兴回府,过节的喜悦也冲不淡这些人的忧思。

    中秋过后,梁国发起求和。匈奴人派使者前来京城,商讨赔款事宜。卫相作为一代名相,协同宣澄帝比较喜欢的六皇子梁璃、九皇子梁玹一同招待匈奴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京城,吃喝玩乐,倚红偎翠,鲁莽凶野,还发生过当街强抢民女的事情,让卫相很是恼怒。然而却偏偏得憋屈地跟着人家后面帮着擦屁。股。梁玹性较为耿直,若不是卫相拦着,早就拔剑砍了这几人。

    匈奴使者在京城一共呆了月余,期间花费无数,皆记在宣澄帝的账上。合约签署好之后,还要求宣澄帝让他们感受一下梁国礼仪之邦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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