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哭,就知道哭!娘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方玲玉完全想到,背着自己出门的陆书萱竟在外面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被陆宁涛一怒之下,罚去开元寺禁闭七日,誊抄孝经女戒五十遍,克扣一个月月俸。

    之前的舆论还没完全压下,现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竟有人挖出了早年她嫁入陆家的原因。

    想到最近出门时遭受到的冷眼和闲言碎语,方玲玉气得脸色狰狞,若不是陆书萱的脸被蜜蜂蜇成了重伤,如今包裹着纱布,她早就一巴掌教训了过去。

    陆书萱最在乎的是自己娇美的容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今,她整张脸被蜜蜂蜇得红肿如猪头,尤其是眼睛和嘴唇肿胀突出。虽然已经找了大夫医治,挑出了满脸蜜蜂的刺,但后面的疗养只要稍有不慎,很有可能留疤毁容,这对于爱美胜过一切的陆书萱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泪水唰唰地流个不停。

    于是,原本就丑的猪头脸,因她不停地痛哭,五官更是扭曲在一起,惨不忍睹。

    毕竟是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方玲玉愤愤地教训一顿后,又开始轻声哄道:“不是还有玉颜膏吗?涂个两三日一定能消肿……现在比起脸,娘更担心你如今的名声,外面的闲言碎语要想办法压下才行。”

    想到自己还有美容养肤的玉颜膏,自己完全能恢复原本的倾城之容,陆书萱一双哭得红肿如核桃的眼睛顿时一亮。

    见陆书萱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方玲玉敛起眉,声音突然严肃地开口:“刚才,你爹已经动身离开京城。他一去青州调查,很有可能发现秦王要找的是陆锦鸢,到时得知你假冒的是陆锦鸢,更加坐实了你满口谎言的行径。所以娘决定,趁你爹前往青州的日子里,在药汤里下毒,无声无息地让陆锦鸢永远地睡死过去。”

    陆书萱紧张地提着心,小声道:“陆锦鸢的药汤一直由青娥全程熬制。若是在药汤里下毒,很有可能会被发现。”

    她说着,目光一寒,恨恨一咬唇道:“孩儿认为,干脆用枕头闷死陆锦鸢。她如今昏迷不醒肯定无知无觉、无法反抗。用枕头闷死她,绝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方玲玉听后大惊,皱眉思忖半晌,才点了点头,凝重道:“萱儿说得对,明日娘就找人……”

    “娘!外人动手难免会留下什么把柄。”

    通过今日的遭遇,陆书萱想杀陆锦鸢的心越来越强烈。她突然打断,语气阴冷,面露狠色:“这次,孩儿想亲自动手,送她上路!”

    “可萱儿,你现在被关在开元寺内,有侍卫守着……”

    陆书萱自信地勾了勾唇角:“这件事,孩儿早已有了对策。动手的那日,我会让碧潮假扮自己躺在床上佯装生病不适,然后吩咐换上碧潮衣服的我下山买药。这样假扮成碧潮的我,就能顺利地下山前往陆府。而娘亲则以照顾身体不适的我为由,前来开元寺照顾我。”

    “就算日后,陆锦鸢突然的暴毙惹得爹爹疑心,我们也是在开元寺有不在场证明!所以娘亲放心,孩儿一定会小心行事。”

    陆宁涛来回青州最少四日的路程,再加上调查,估计要七到十日才能回京。

    于是,第三日晚上,脸上的红肿已经消退只留下一块块疤痕的陆书萱,按照制定的计划假扮成碧潮。她与碧潮身材相似,用胭脂颜料改变肤色,戴上早已准备好的易一容一面一具,换上丫鬟的衣服,偷偷地下了开元山,乘着马车前往陆府。

    达到陆府后,陆书萱直接赶到方玲玉的院子,演了一出“二小姐生病”的哭戏。

    方玲玉得知后,急急忙忙地乘着马车前往了开元寺,陆书萱则悄悄地潜入隔壁的兰苑。

    夜幕中,她娇小的身材藏身于窗口的阴影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竹管,轻轻地放进兰苑半开的窗户里,往陆锦鸢的闺房吹进了一些迷香。

    小半柱香后,迷香渐渐起效,在外室守夜的丫鬟连打好了几个哈欠,没一会就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熟睡了过去。

    见丫鬟真的昏迷不醒后,陆书萱小心翼翼推开门进去,然后轻轻地关好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

    内室里静悄悄的,唯有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呼吸微弱的陆锦鸢。

    “命真好,连开元山都摔不死你!”

    陆书萱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她不再多言,直接拿起床上的枕头狠狠地按在陆锦鸢这张让她越看越生厌的脸上,用足了全身的力气。

    若不是怕露出痕迹,她恐怕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打陆锦鸢几巴掌泄愤!

    然而,她的手才刚按下去,躺在床上紧闭双眸的陆锦鸢竟忽然睁开眼睛,朝着她的心口狠狠地一掌拍去。

    陆书萱来不及反应,就痛苦地惨叫一声,被陆锦鸢反手压在了地上。

    臀部刚结盖的伤口被蛮狠地扯痛,疼得她几乎晕厥。

    “碧潮,我们陆家待你不薄,为什么要害鸢儿!”

    冲进门的是陆宁涛和紧随其后的卫景珩。

    比起陆宁涛的怒吼和不敢置信,卫景珩望向戴着易一容一面一具的陆书萱,冷笑地勾起唇角:“陆侍郎,这可不是碧潮,是你的好女儿陆书萱,你可要仔细看清楚了!”

    话音一落,坐在陆书萱受伤的臀上、扭着她胳膊的陆锦鸢用力一扯,将陆书萱脸上的易一容一面一具毫不留情地撕去。陆书萱脸上刚结盖的伤口被这一蛮力同样波及,顿时血口直流,惨叫连连。

    陆宁涛受惊地后退了一步。

    先前,秦王告知他,他在京城的路上,遭遇到了一场暴雨和泥石流,发现开元山上有人为砍坏树木的痕迹。他原以为是刺客,但在调查中发现,陆锦鸢的落崖是被奸人所害,对方一定会趁他不在陆府时再加害陆锦鸢一次。

    他本是半信半疑,但藏身在屋外,真正目睹陆书萱行凶后,整个人当头一棒犹如晴天霹雳地僵在原地。

    压着陆书萱的女子撕去脸上的易一容一面一具,露出秦霜的容貌。

    半个月前,卫景珩在实地考察后,理清了方玲玉如何害陆锦鸢坠崖的前因后果。但连日暴雨滂沱,路面垮塌马车损毁,早已并无任何物证证明这一切是方玲玉的毒计。

    时间紧迫,为了在陆锦鸢醒来前解决掉这两个渣渣,为了让陆宁涛更直观地感受到方玲玉和陆书萱的歹毒,卫景珩决定使出一招,引蛇出洞。

    因欠卫景珩一恩,急于想揪出谋害陆锦鸢真凶的陆宁涛,对卫景珩的安排言听计从,于是就有了这场假装离京、请君入瓮的陷阱。

    与此同时,自陆锦鸢出事后,秦霜和秦宁为了戴罪立功一直监视方玲玉和陆书萱母女二人,窃听她们之间的对话,所以对此次陆书萱想要闷死陆锦鸢的计划了若指掌。

    他们早在三日前,就将昏迷的陆锦鸢挪到了隔壁,秦霜甚至易容成陆锦鸢的模样躺在床上,等待着陆书萱的到来。

    陆书萱的计划本是破绽百出,但她能这么轻松一步一步抵达到陆锦鸢的床边,全是因为卫景珩为了让陆宁涛亲眼见证陆书萱歹毒的犯罪,而在旁推波助澜。

    “陆侍郎,陆书萱谋害陆锦鸢一事证据确凿,本王认为,应将她押至顺天府审理。”

    顺天府管辖着整个京城的治安与政务,同时也联着六部及上书房,承接全国各地诉状。

    顺天府尹最大的权势是可以直接上殿面君,有能力通过皇帝,影响、更改、甚至全面推翻众多衙门的决议。凭着一个职位的力量,能够同时插手众多中央部门的事务,且并不算越权。

    而这一届的顺天府尹廉洁公正、立朝刚毅,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一旦有案件落到他的手中,非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调查个清清楚楚。

    所以卫景珩觉得,将这件事交给顺天府去处理,比他身为秦王出面,更名副其实,且闹得人尽皆知,让陆书萱和方玲玉臭名远扬。

    陆书萱一听要被押入顺天府,面对两侧手举尖矛的衙役,吓得哭喊道:“秦王,我的玉佩是被陆锦鸢昏迷前就给调换了,今日想到这些天的出丑和羞辱,一气之下,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了傻事……我错了,真的错了,求王爷不要把我交给官府……爹爹,我不是故意要害姐姐的……求你救救我,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姐姐的……”

    见陆书萱当场被抓竟还不忘泼陆锦鸢一身污水,可怜兮兮地抱住陆宁涛的小腿,卫景珩脸色铁青地一脚踹了上去:“一时鬼迷心窍?你和方玲玉设计让陆锦鸢落崖,以为本王不知?好一个不是故意的!当本王是傻子吗!”

    没想到秦王竟然调查到了这一步,难道他已经知道陆锦鸢就是十年前的那个女孩?陆书萱一时间有些慌乱,但嘴上楚楚可怜地狡辩道:“秦王,我和娘之前真的没有害过姐姐,我们在青州啊……您肯定是误会我们了……”

    “一次次想要害我的明明就是你!”就在陆书萱狡辩的同时,一道气怒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只见面色仍有些苍白的陆锦鸢,被青娥搀扶着一步步地走进屋内。

    她直接来到了陆宁涛的面前,在陆宁涛和卫景珩震惊的目光中,指着倒在地上的陆书萱,咬牙切齿道:“爹!我是被陆书萱和方玲玉所害!四年前,娘亲也不是病逝,她是被方玲玉一点一点下毒,给害死的!您一定要为孩儿和娘亲做主!”

    “你胡说!!!”陆锦鸢突然的指控吓得陆书萱花容失色,根本没想明白一向傻白蠢的陆锦鸢被骗了这么多年,是如何得知所有事情的真相。

    但她知道,沈轻眉过世已四年之久,当时毒是下在血里,物证早已全部消失!她和娘亲只要坚持不认,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娘亲毒害了沈轻眉。

    “姐姐,你不能因为今日我犯了错,就觉得自己和大娘遭遇的不幸都是我和娘亲所为。”陆书萱哭哭啼啼地抽泣道,“你忘了吗,你出事的时候,我们都在青州……大娘生病的时候,娘亲一直用血救大娘,怎么可能毒害她?爹,姐姐刚醒一定是气糊涂了,所以才胡言乱语,你要相信孩儿啊……”

    陆锦鸢的突然出现,直接吸引住了卫景珩所有的目光。

    陆锦鸢醒来了,在陆书萱被擒的这一时刻醒来了,卫景珩久久提着的心终于缓缓放下。

    不同于望着小黄猫时面色红润饱满的容貌,此刻的陆锦鸢脸颊消瘦,面色发白,身体无力而需要搀扶走路,看得卫景珩在欣喜后阵阵的泛疼,忍不住上前轻轻地抱住了她。

    “苒苒,你刚刚醒来要好好休息……一切都交给我。”

    久违的温暖包裹住她的周身,熟悉的“苒苒”让陆锦鸢一瞬间有了想哭的冲动,不禁将虚弱的身子轻靠在卫景珩结实宽厚的胸膛上。

    五日前,其实陆锦鸢就有了意识,渐渐能听清耳边迷迷糊糊的声音,只是脑袋沉重,一直睁不开眼睛。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手心的温暖,知道卫景珩每天都会握着她的手,轻轻地跟她讲话。

    阿珩,早就认出了她……

    在庆功宴上故意向陆书萱求婚,是为了狠狠地揭穿陆书萱虚伪做作的假面具,帮她出一口恶气。

    他给陆书萱用玉颜膏、让青娥给她看病,其实不是真正地关心她脸上被猫爪抓出的伤痕,而是在玉颜膏加了一种特别招蜜蜂的花蜜。

    陆书萱也完全是不作死不会死,连续涂了好几日的玉颜膏,特殊的香味渗入皮肤,于是引来了峰群的围攻。

    卫景珩一步一步将陆书萱的怒气挑至最高点,就是等她忍耐不住对她下毒手,在爹爹面前当场将她抓个现行。

    十年前,他曾说,未来一定要变得强大来保护她。

    十年后,他真的,做到了。

    一直默默地用自己的力量,保护着她,守护着她,不让她再受到一丝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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