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到了三月底。算算日子,穆惜云已经在太医院学习了一个多月。此时她才知晓,原来太医院中不乏女医官,只是若与正统的太医相比,女性还是少的。而这部分女医官便是福泽宫中妃嫔和公主们的疾病料理。穆惜云的老师便是当日为苏美人诊病的宋女医,也是太医院中女医官们之首。

    宋女医言语不多,多数时候只是挑选几本自己觉得妥帖的医书给穆惜云看,第二天便询问她一些关于医书上的东西。穆惜云尽管精通医学,但是所学毕竟是西医,对于许多中医上的术语了解的并不多,而母亲云氏留给她的那本手札,上面记载的东西毕竟有限,而且多数都是通俗易懂的,理解起来并不难,而宋女医给她的医书则不相同,好多时候,穆惜云因为弄不懂书中的一些东西,常常半夜里还在太医院挑灯夜读,这样的日子多了,她便干脆在太医院的药仓里置下一处软榻跟书桌。

    这样的情况宋女医看在眼里,却并不多言,直到有一天,她将一块自己的腰牌交给了穆惜云。那是可以随意出入皇家书苑藏书阁的金钥匙,只要对守门人出示她的腰牌便可以畅通无阻,这大大方便了穆惜云借书看书的需求。

    另一边,尽管心中不愿,但是花颜公主此时已经别无他法,皇上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平日里过于骄纵,也并不认为她会如同所说那样真的宁死不从。大婚将至,皇上连着几日派人给花颜公主送去了奇珍异宝,哄得她也算是认命了。

    凡耳这边不同,因为是嫁到德亲王府,婚事又是她自己满意的,一天天就见她欢天喜地的。

    四月初八这一天,从一大清早开始,宫里面便忙活开了。宫中的队伍要先把花颜公主送走,然后才将凡耳公主送进德亲王府。

    穆惜云也是在这一天,提前跟宋女医告了假,早早地来到了韶阳宫,为新娘子凡耳道喜。

    “你真是的!这几天也不来看我,多亏了有平澜帮我,否则我都不知道自己今天能不能嫁出去!”凡耳远远的见着穆惜云就跑上前去抓住她的手一阵责备。

    穆惜云被她的话逗笑了,也不反驳,任由她拉着进到了内室。

    “我的好公主!您就不能安安静静得坐一会儿,等老奴将您打扮得美美的,叫德亲王一看就挪不开眼!”过来给凡耳打扮的仆妇是宫中的老人,因为手艺好,不知送走了宫中多少公主。穆惜云瞧着她,果真是一脸的喜庆,满口的吉利话,一点不招人厌。

    平日里性子豪放的凡耳被她这么一说,竟像是小白兔一般,乖乖得坐到了梳妆镜前,双颊上那一抹绯红别提多惹人怜爱了。

    “云妹妹,你说...我真的美么?德亲王...他会喜欢我么?”不知道想起什么,凡耳突然有些焦虑起来。

    “当然会,姐姐本来就美,今天更是美得跟仙女一样。德亲王一定会喜欢的。”穆惜云说着上前握了握对方的手。

    就在这个时候,平澜朗笑着朝两人走了过来,就见她从宽大的袖底拿出一个果盘,偷偷地放到了凡耳面前,“我听说新娘子要折腾一天呢,怕你饿着,快,先吃点垫垫。”

    不说还好,这一说,凡耳才发觉,自己竟然今早开始就因为太兴奋,没有吃什么东西。看着眼前的糕点,凡耳不由得咽了口口水,抓起一块椒盐酥饼就要往嘴里填。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可使不得!这东西可不能这么大口大口的吃,一会儿妆可该掉了!”

    被喜娘这么一吓唬,凡耳顿时没了胃口,恹恹的放下点心,无奈的看了穆惜云与平澜一眼。两人被她的表情逗笑了,相视一眼,齐齐退了出去。

    “最近不怎么看着你,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平澜拉着穆惜云的手皱了皱眉。

    “哪有?我是属于干吃不胖!”说着穆惜云朝对方做了个鬼脸,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那个德亲王究竟是什么人?”

    “只听说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弟弟,今年也有二十五了。之前娶过一位正妻,只是不幸早世,如今也还是孤身一人。”说着平澜摇了摇头。

    穆惜云闻言,并没有立即说话,两人并肩朝前走着,心中却是各怀心事。

    自从发生了苏美人那件事后,穆惜云始终不知道怎么面对这对母女俩,要说平澜也许与这件事情无关,但是......

    两人正走着,就见对面一抹青绿色锦袍下,一位清俊少年朝着这方走来,此人不是四皇子陆江又是谁?

    与陆江的热络不同,平澜见到对方后,神色略有闪躲,只是对方却十分不以为意。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原本大雍历来对于男女设防之事便不是特别严苛,男女又正值青春,本没什么争议,偏偏两人身份实在尴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公主,尽管并无血缘关系,却是以兄妹相称,也难怪平澜会有所芥蒂。

    “参见殿下。”穆惜云福了福身,见对方朝自己略一点头,方才起身,继而转向平澜,开口道,“云儿有些累了,先去前面的八角凉亭坐坐。”

    知道穆惜云是故意给自己跟陆江留下空间说话,平澜微微笑笑,神色确实十分冷漠,“妹妹既然累了,那咱们便回去吧。”

    说完,就要拉着穆惜云往回走,只是被陆江一步上前阻挡住了去路,“公主为何处处躲着我?可是陆江哪里做得不合公主心意?”

    穆惜云看了眼面前这位皇子眼神中的颓败,又看到了平澜公主面上的决绝,心中不由得暗暗叹息。

    “殿下请赎罪,臣女今日有些疲累,就先与公主告退了,改日有空再与殿下切磋文墨。”穆惜云的话里搀着多半的真,这段日子她确实没有好好休息,以至于整张小脸瘦下去一圈,大大的眼睛也隐隐透着血丝。

    陆江尽管心中对平澜怀有执念,但也不好强求于人,特别是看到穆惜云所言非虚,便随意嘱咐了几句保重身体的话,继而转身离开。

    “走吧,咱们且看看,听说今儿个德亲王也会入宫呢。”见平澜并不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穆惜云也不多言,乖顺得点点头,便跟在对方身后,朝着宫门口处走去。

    因为今日宫中有喜事,处处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昨儿个开始就听说花颜公主一直在闹,这个节骨眼但愿别出什么岔子,影响了凡耳的大婚就不好了。”一番话淡淡得从平澜口中飘出,两人不约而同得朝着花颜公主的华彩宫望去。

    穆惜云从来不曾小看眼前这位半路公主,特别是领教了苏美人的手腕。只是,这短短月余不见,她竟发觉平澜的神色深处竟有那么一丝熟悉,熟悉的温婉,却隐藏危险。

    重新思考整件事,穆惜云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

    “毕竟姐妹一场,不若,你我也去看看花颜,送她最后一程。”平澜面容异常平静,只是静谧如深潭般的眼眸却闪耀着不为人知的光彩。

    华彩宫门口,两个宫女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得守在门口。见前来之人是平澜公主跟惜云郡主,两位宫女急忙福身行礼,声如蚊蝇。

    平澜公主此时一身对襟青云纹花锦绣拽带长裙,眉目如画,身姿绰约。站在华彩宫门外,浅笑着倾听门内的叫嚷。

    守门的两个宫女相视一下,面容惶恐得看向平澜公主,仿似希望对方能够体谅她们现在的心情,速速离开。只是对面的平澜公主却依旧浅笑嫣然,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公主且稍等,奴婢这就去通传。”两个宫女中年纪相对较大的那个开口道。

    “不必了。”就看平澜略一抬手,制止了两个宫女的动作,下一刻也是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两位宫女虽心中骇然,口中也一直喊着告饶的话,但是对方毕竟是尊贵的公主,是她们惹不起的人,于是乎这些告饶的话语便也只是装装样子,说给花颜公主听听罢了。

    穆惜云跟在平澜公主身后,微垂着眼睑,眼神却是无比淡漠,她心中有疑,也想知道平澜公主究竟想要做什么。若说她只是姐妹情深,为即将和亲远行的花颜公主送行,穆惜云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华彩宫中,花颜公主身着一件大红色鎏金滚边喜服,头戴八宝凤冠,眉目如画,乍眼一看也是风华绝代的美人儿。只是与喜庆的装扮不同的是那满脸氤氲的愤怒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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