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墨耽的少年捧着朝歌流血的小手,小心翼翼地用那块干净的帕子,一下,一下,缠绕在她的手心,他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但那一下一下缠绕的动作,却无比专注,甚至连稍稍用重了力也不敢,将帕子打了个结固定,墨耽便立刻松了手,一刻也不敢多触碰朝歌,唯恐亵渎了她。

    这便是墨族人的承诺,重于泰山。而那些落入窘况的孩子们也都知道,方才墨耽那一句“护你一生”,便是他们墨族人永远不会背弃的承诺,墨族人会像敬重墨耽一样,永远守护着朝歌,用生命守护。

    墨耽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墨族人从不轻易许诺,墨族人各个风骨极傲,但朝歌却是在他们墨族人最落魄,最黑暗的时光里,用一双稚嫩的双手,伸向了他们,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她的鲜血染了墨耽的脸颊,温温的,甜甜的,就如同用它与墨族人签订了守护的契约。

    朝歌呆呆地看着自己被帕子包扎好的小手,她并不知道墨族之诺意味着什么,但那一句“护你一生”,却是这两个孩子给对方的最纯洁无瑕的信号,朝歌有些欣喜,墨耽不再像充满戒备的小兽一样推开她排斥她,那是不是意味着……朝歌小嘴上扬,轻轻笑道:“那我们就是朋友了,对吗?”

    明显就是个不知好歹的小孩子,不知墨族之诺的珍贵。

    “蠢。”墨耽愣了愣,然后偏过了头,半晌,有些别扭地冷哼了声:“别笑了,丑得很……咳,咳咳……”

    因太过用力,墨耽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断裂的肋骨处传来钻心的痛楚,他的额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一声重咳,竟是将满腔的血给吐了出来。

    “墨耽,墨耽你没事吧!”孩子们吓坏了,纷纷跪着向朝歌和贵妈妈她们使劲磕头,求她们救救墨耽,墨耽受了重伤,比他们谁都重,即便有药也救不了墨耽,再这样下去,墨耽会死的!

    墨耽缓缓闭上了眼睛,身形晃了晃,竟是连坐也坐不住了,直直地倒向了前方,朝歌也吓了一跳,直到墨耽的身子几乎大半压倒在自己身上,朝歌站也站不起来,只觉得沉得很,呼吸间满满是浓烈的血腥味,朝歌这才慌了:“贵妈妈,贵妈妈!”

    贵妈妈也是一慌,和樊雉忙一起上前帮忙,贵妈妈力气大,将墨耽平放在了地上,一检查,墨耽不仅外伤严重,骨头还断了,再这样下去的确不行,可贵妈妈也很为难,来送一趟食物和伤药已是不容易,但随行别宫的太医署的大人本就人手不多,给贵人看病还来不及,哪有功夫来看一个奴隶?

    “贵妈妈,墨耽会死的,把墨耽送到歌儿那去,怀之哥哥会帮歌儿请大夫的!”朝歌温顺归温顺,但心地善良,断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墨耽重伤而死,她固执的时候又犟得连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贵妈妈拿她没办法,大公子他们想必也拿三小姐没办法,说不准还真会因为三小姐的央求,将太医署的大人给请来,但将这小奴隶带去朝歌那可不行,贵妈妈想了想,拿捏了个折中的办法:“小姐,人是要救的,但安置在您那可不行,让人知道,辱了您的名声。您眼下待在这也不好,不若先和樊雉小姐回去,老奴保证遣人将这墨……墨耽从这里带出去,等大公子回来了,回禀了大公子,这墨耽就有救了。”

    “可……”朝歌还有些不依,倒不是她信不过贵妈妈,可墨耽眼下都昏厥过去了,等怀之哥哥回来了,得等到傍晚呢。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就听贵妈妈的一句劝吧。”贵妈妈实在拿朝歌没辙,只得再三保证,并拿话说服她:“这墨耽浑身上下皆是伤,有些伤都化脓了,一会就这样脏兮兮的,大夫也瞧不来,况且咱们几个也背不动他啊,若是磕了碰了伤得更重可就糟了。老奴还得遣粗役的阿德阿顺来帮忙抬人呢,再说了,清洗伤口的事,小姐也不便待着,男女有别……”

    朝歌犹豫了一下,最近樊夫人教得严,朝歌一时也觉得贵妈妈说得在理,无法辩驳。

    “朝歌妹妹,咱们先回去,你就听贵妈妈的。”樊雉也帮着劝,一来贵妈妈说得在理,二来,她也实在不愿意在这又脏又闷的地方在多待。

    朝歌只好听了贵妈妈的话,先随着樊稚回去了,一路上樊稚见朝歌不说话,知道她担心着墨耽的情况,便找了话题逗她笑:“朝歌妹妹为何独独对那个叫墨耽的奴隶如此上心?莫不是妹妹这么小,便懂得对那墨耽另眼相待了吧。不过嘛……那墨耽的眉眼倒是俊俏,兴许把脸洗干净了,也不差,昨日在和猛兽搏斗时,利害得很,可以留在妹妹身边做个随从保护妹妹也好。”

    “才不是。”朝歌小脸一红,虽然不太明白樊稚在取笑她什么,但隐约也觉得是件不好意思的事,顿了顿,朝歌忽然问道:“稚姐姐,墨耽他们为什么被人关起来,还要被扔去喂老虎和狼?”

    这个问题她也问过怀之哥哥,但怀之哥哥似乎把问题给带过了,并没有真的答她。

    樊稚想了想,也皱着眉头答道:“方才听到他提及墨族。我倒是听闻勋王在北境造反,北方墨族一支因受牵连,被陛下治了罪,满门抄斩,成年的都死了,只尚余未成年的墨族人留下了性命,沦为奴籍。”

    “墨族?”朝歌歪着头,她还是头回听说墨族:“稚姐姐,什么是墨族?为什么勋王造反,墨族要被满门抄斩?”

    “这,我也不太清楚。”樊稚想了想,摇头,她只知道,墨族之术,犹如一身无坚不摧的盔甲,若善于任用,便犹如平地起城池,轻羽化利剑,化腐朽为神奇,便是木石之鸟在墨族人手中飞上天也不稀奇。墨族人曾游走诸国,族中先辈留下的机关阵法,至今无人破解,墨族多生智慧之辈,自古有传言,得墨族者,犹如得利剑傍身。

    但历经数代,墨族分支无数,传正宗者却寥寥无几,昔日的墨族传言,早已如风归去,像那能留下无人能化解的机关阵法般的墨族之人,近百年来,竟是一次也不曾再出现过,为此此时便是墨耽的一句“墨族”,在樊稚她们听来,竟也没能引起丝毫震撼,只当他们是墨族分支中落魄了的一族罢了。

    ------题外话------

    乌鸦:嘿嘿,墨耽同学洗白白也是帅帅哒

    卫衍:寡人沐浴完也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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