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府的气氛相当压抑。

    朝歌在马车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还是怀之将她给抱进府门的,就连到了用晚膳的时间,都只有贵妈妈陪在她身边,朝歌迷迷糊糊醒来,要找母亲,贵妈妈却一脸愁容地拉住了朝歌,哄道:“小姐,今日就在屋子里用膳吧?”

    “可母亲说了今日要陪歌儿用膳。”朝歌不明白贵妈妈为什么神神秘秘欲言又止,且自己醒来,母亲没有在身边,朝歌已经有些不开心:“母亲从不食言。”

    贵妈妈一脸为难,外头的气氛沉重压抑得可怕,这屋里头这位小祖宗又闹起脾气不肯罢休,朝歌平日里虽乖巧,但那也是在所有人都依着她的情况下,贵妈妈一向拿朝歌没辙,此刻偏偏朝歌又依偎在贵妈妈怀里撒娇道:“贵妈妈,你就带我去找母亲吧,歌儿有话要对母亲说。”

    看着朝歌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她黑珍珠般璀璨的双眸天真又无邪,是这世间少有的纯净,光是一眼,就让人的心境明朗,随着变得温柔起来,她的年纪虽小,可这模样却是越发的无可挑剔,尤其撒娇的时候,那小小的委屈和殷切更是让人无法拒绝,将她那小小的魅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贵妈妈无声地叹了口气,心中很是怜惜,怪不得……那位,那位至高无上的当权者,会看上她。即便朝歌还那么小,还不懂得人情世故,可她就像一块生来就精妙的璞玉,吸引力无关乎年龄,生来便令人趋之若鹜。

    可那位当权者却绝非良配,朝歌这般天真无邪,是全府上上下下多年来不敢有一丝怠慢呵护的宝,那深宫之中……怎能让朝歌快乐?

    贵妈妈愁眉苦脸,朝歌目光懵懂,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覆住了贵妈妈的眼睛,脆生生道:“贵妈妈为何这样看朝歌,歌儿看着伤心……”

    贵妈妈一听,愣了,朝歌虽小,可心眼如何的澄净透彻,比大人还更容易察觉他人眼中的情绪,贵妈妈忙收敛了心神,轻轻地拉下朝歌的小手,笑道:“小姐说什么傻话呢,什么伤心不伤心,小姐应该快快乐乐的,无论在哪都要快快乐乐。”

    朝歌听不明白,贵妈妈今日为何车轱辘话来回说,只顺着贵妈妈的话真诚地答道:“歌儿很快乐,父亲母亲疼歌儿,怀之哥哥教歌儿读书写字,二哥陪歌儿玩,贵妈妈待歌儿好,歌儿天天都很快乐,歌儿喜欢和你们在一块。”

    贵妈妈听得心里越发难受,仿佛那圣旨已经下来了似的,可……圣旨来不来,又有什么关系呢?太皇太后都已经开口了……

    贵妈妈不敢再想,忙牵起朝歌的手:“小姐不是要找夫人一起用膳?夫人和老爷都在前院呢,大公子和二公子也在。”

    贵妈妈领着朝歌去前院的时候,樊夫人正在和云里雾怄气,恼云里雾将他们一家人蒙在鼓里,云里雾陪着笑脸哄妻子道:“夫人冤枉,事关重大,我哪敢瞒着夫人,陛下尚未拟旨,兴许……兴许只是太皇太后一时兴起……”

    “太皇太后若是一时兴起,谏相今日何至于亲自来恭喜你。昔日青龙节,那位偏生对歌儿留意起来,我与你商量,你说我多心。如今他甚至亲自将歌儿护送回岭南,你仍不上心,现在你仍是无谓地拿‘兴许’哄我,太皇太后都开口了,这事还有假吗?”樊夫人偏过了身子,用帕子抹了抹眼泪,她的小歌儿天性纯真无邪,去了那吃人的深宫可怎么办……

    她早就说过,宁可歌儿许个寻常人家,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但那位绝非歌儿的良人。

    云里雾看了眼明之,分明是向他求援,明之平日里最会说,常能将他母亲哄开怀,可此刻明之的脸色难看,显然和他母亲一样对云里雾心中有怨。云里雾苦着老脸又去看怀之,此刻就连怀之也是眉宇紧锁,沉默了半晌,怀之终于还是轻叹了口气,安慰双亲道:“父亲母亲此番相互怄气亦是徒劳,凭歌儿的性子,想必也是不喜深宫的拘束,更何况高处不胜寒,伴君如伴虎……但歌儿如今尚且年少,便是待歌儿及笄还有数年……几年之间,什么变故不会发生?”

    朝歌听得不明所以,只知道怀之哥哥说了一句“深宫的拘束”便将朝歌吓到,她松开贵妈妈的手,当即跑向樊夫人,紧张地抬起小脸向樊夫人撒娇,生怕母亲将自己送进宫:“母亲,歌儿不要进宫!宫里……宫里会吃人……歌儿害怕……”

    那皇宫于歌儿而言简直就是噩梦,她回想起那皇宫,便不由得想起那将人活生生烧死的画面,仿佛空气中便又嗅到了那股酸酸的烧焦味,上次上元宴从宫中回来后,朝歌连着发了好几夜噩梦,如今一听到“皇宫”二字便要害怕。

    朝歌的小脸顿时吓得苍白,便是一想到进宫便有这样大的反应,若是要她久居深宫,这还了得……

    众人没有料到朝歌会冲出来,皆吓了一跳,又见到朝歌可怜兮兮地抱着樊夫人的手哀求着不要进宫,樊夫人更是心疼得不行:“不进不进,歌儿不想去就不要去,莫怕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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