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

    她是不是耳朵不好听岔了什么。

    她上仙界求取紫色曼陀罗不假,可怎就成了细作?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可笑着笑着却发现阎流光一脸严肃,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不觉收了笑意,背后隐隐沁出汗意。

    阎流光看着她,“你老实告诉我,你上仙界寻昭华上神是为了什么?”

    “我......”黑心犹豫片刻,选择了说实话,“我此番上仙界确实是来寻找紫色曼陀罗。”

    闻言,阎流光有些气急败坏:“你一个拘魂使要紫色曼陀罗做什么?”

    “不是我要,是......是有人让我来取.....”黑心有些不敢说下去,这样的证词莫说仙帝同王母了,只怕是连她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成了魔界的细作。

    “你能不能说清楚些,究竟是谁要你来取?”他皱眉看着她,可见她咬着唇一脸受到惊吓的模样又不忍再催促,只道:“罢了,此时也不是讨论的时候。还是赶快先离开此地再说!”

    黑心明白此时也不是任性的时候,忙不迭地点头。两人为缩小目标,只共骑着烈火,朝着南天门飞去。一路上东躲西藏竟也十分顺利,没过一会便遥遥看见了南天门。只是此处向来守卫森严,想要过关怕是不易。

    阎流光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方面纱和一块令牌,转手递给她,低声道:“你把面纱带上,拿着这块令牌,只说自己是青娥公主的贴身侍女,有要事要出仙界一趟。”

    黑心照他所说的戴上面纱,取过令牌,心中惶恐只余还有一丝暖意。到了这般地步,阎流光不是挖苦嘲笑她,也不是划清界限敬而远之,而是选择站在她这边——相信她。

    不知何时开始,他同她之间已有了这样的信任。

    正感叹造化弄人,南天门已近在眼前,守将已换了两个陌生的面孔,正例行公事地盘查进出人口。仙帝同王母似乎果真下了通缉令,这盘查的手续竟比以往严格了许多。黑心有些紧张,阎流光伸手握住她的手,目视前方,语气虽轻缓却十分坚定,“别怕,有我在。”

    听到此话,心果然定了不少,点头“嗯”了声算是回应。

    守将倒是认识阎流光,没太仔细盘查便放了行,只是到了黑心这自然伸手拦下,上下扫了两眼道:“你是何人?青天白日的戴着面纱做什么,快摘下来,别耽误我们的正事。”

    黑心赶忙递过牌子,想要开口阎流光已率先替她回答:“这是青娥公主宫中的仙娥,她的脸此前受了些不大好治的伤,故而遮着些,此番下界是便是公主托我带她去寻一味只有蓬莱才有的仙草来医治脸伤。”

    守将翻来倒去的仔细查看了下令牌,的的确确是青娥公主的宫牌,想来这做不了假,倒是没什么疑问,只是流光君使这番话听着有些奇怪。一时拿不住主意是不是该放人。阎流光袖着手有些不耐,目光不善地在他二人身上游移,“你们这是不信本君?”

    “不敢不敢。”守将赶忙将令牌递还,笑着道,“近日上头下了令要追捕一人,我们不过是例行公事盘查得仔细些,君使莫要见怪。”如今仙界同冥界同气连枝互相依仗,连仙帝同王母都要看着阎君的份上给他几分面子,他们不过是区区守将,如何敢得罪他,只得赶忙挥手放行。

    二人顺利逃出南天门,黑心只觉后头的冷汗已浸湿了小衣,风一吹脑袋才清醒了不少。赶忙问:“如今我们去哪里,回冥府么?”

    阎流光驾着烈火不敢停歇,沉吟道:“冥府不能回去了,如今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先去羽裳的住处,那里被我设了禁制,无论是仙界还是冥界的人都一时追查不到。”

    黑心点头。

    未过多时便到了地方,羽裳见他二人神情严肃也不敢问什么,只找了个去烧水沏茶的借口躲开了。此时房内再无他人,阎流光双手交叉抱着,居高临下挑着眉看她:“你现在可以原原本本把事情告诉我了么?”

    黑心一头冷汗,不敢再隐瞒,一五一十把从陆清奇同朱砂失踪到追查过程中碰到魔界使者,并要她去昭华上神出求得紫色曼陀罗的过程和盘托出。阎流光一边听一边皱眉,惊疑不定地瞅着她,直到最后听她说完方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桌子:“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该瞒着!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竟敢同魔界做交易!”

    黑心有苦难言:“我不敢说啊,那魔界的人威胁我若是说出来必定立刻杀了陆清奇他们,我总不能看着他们死。”

    “既是这样,你也不该只依靠一人之力去求曼陀罗,怎么也该先告诉我,然后一道想办法呀。”

    她抬眼看了他一眼,“我那时怎知你可不可靠,说不定刚告诉你,你转个眼就告诉了阎君。”

    阎流光咬牙看她:“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以前自然是不大信的.......”她轻声嘀咕了句,可抬头一看对方要吃人的神情,赶忙转了口风,“可如今天上地下,我也只信君使一人了。”

    他面色稍缓,觉得此话听着十分受用,顿时舒坦不少,但没舒坦太久又开始心烦意乱。此事实在是棘手,听她说来虽说是无辜的,可她同那魔界使者之间的对话无人可以证明,且又有隐秘者以此密告,加之她又确确实实在没有阴司的书面允许下上了仙界,实在是有理说不清,若真上了审仙司,以她的个性怕是招架不住审问。

    黑心也自知鲁莽,千不该万不该妄想以一人之力解决此事。如今事未办成,还将自己陷入这种跳进银河也洗不清的地步。

    只是她有些想不通,这密告者究竟是谁?倘若是那魔界使者想要使计害她,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反正那日在林子里只有他们二人,她又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随意使上一招便能杀了她,何必费这样的工夫。

    可如果不是那魔界使者,又有谁会知道她同魔界的交易。难不成那日在林子里的除了她同魔界使者,还有第三人在场?如果真有,又是谁这么恨她要除之而后快。

    事情越想越乱,索性什么也不想,找了个矮凳坐下。恰巧羽裳端了茶水进来,她也确实有些口干舌燥,赶忙给自己倒了一杯。想了想,又给还蹙眉凝思的阎流光也倒上一杯。

    羽裳见二人面色不大好看,胆战心惊地问:“你们一个个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我的事被发现了?”

    阎流光此时顾不得她,黑心只能出声安抚:“不关你的事,是我闯下了祸,”

    羽裳把心放回肚子里,拍了拍胸口道:“喔,那就好。”

    黑心瞪大眼睛看着她,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实在无法想象高元星君到底爱她什么,难不成没心没肺也是优点么?

    阎流光转过头来看着她二人道:“你们暂时待在此处,哪里都不要去。”他顿了顿,看向黑心,“尤其是你。”

    黑心自然知道此时不能乱跑,只问:“你要去哪?”

    他道:“我在仙界没有什么说话的分量,需回冥府一趟探探我父君的口风,看看能否上仙界为你作保。顺便去查一查那密告者是谁,想来如此了解你的动向又想害你的人必是熟人。你在这也别闲着,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过谁。”

    他交代完一连串话便往外走,黑心急忙上前拉住他。心中有千万句感谢要说,可话到嘴边却又不大好意思,毕竟这以前还老对自己鸡蛋里挑骨头的人突然转了性是有些让人无法适应。他看她欲言又止半晌,挑眉问:“还有事?”

    她想了想道:“我此番上仙界是君使为我作的保,只怕很快便会查到你,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倘若......倘若阎君不肯为我作保,君使切勿为了我同阎君起口角,大不了我不回冥府了。”

    他低头看她,“那你打算一辈子躲在这里?”

    她摇了摇头,却又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可以去。她人微言轻,即便上仙界陈情,怕也而不会有人相信她。

    阎流光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顶,可伸到半空又缩了回来,问道:“你还想不想做拘魂使?”

    她点头。

    “既然想,那必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别让自己白白顶了黑锅。你既是我的属下,本君定会还你一个清白。”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旋身道,“我走了。”

    阎流光走后,剩下黑心同羽裳大眼瞪小眼,她突地想起高原星君的嘱咐,可如今阎流光已走,她又不得出去,只能静待时机再说。羽裳见她愁眉不展,安慰她道:“其实出不去也没什么,正好同我作伴说说话。”

    她又突然知道高原星君为何喜欢她了......

    如此便在此住了几日,黑心是个慢热的,对着不熟悉的人话一向很少,幸好羽裳是个活泼的姑娘,每日闲来无事就会对着她不停絮叨,那张嘴怕是说上个三天三夜都不会累,也不计较黑心是不是回应,自得其乐的不得了,不过两三天的工夫便混熟了。

    羽裳有时也会闷得慌,偶尔顶着自己的魂魄附了身想偷偷溜出去,黑心劝她不要出去,说她就算是顶着个人的身体,若是不下心被外边的日头一晒还是会损耗阴气。但羽裳不听,只噘着嘴非要出去,说自己一个人住时也会趁着没什么人悄悄跑出去玩,从没出过什么纰漏。

    黑心心想怎没出过纰漏,上次你溜出去可不就被我逮到了。但羽裳执意不听,只闹着要出去溜一圈解解闷,并保证一定在天亮前回来。黑心劝不住她,只能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她早些回来。羽裳听了忙‘哎’了声便高高兴兴地蹦跶了出去。

    黑心看着她蹦蹦跳跳不知愁苦的背影委实有些羡慕,若论起来,她比自己还惨些。十世轮回都活不过三十,好不容易熬过了这十世还被藏在这哪也去不了,只偶尔能出去放放风透透气便心满意足,真是个心地单纯的好姑娘。

    长吁短叹后也无事可做,索性一人潜心修习了下高原星君所传口诀,不知过了多久,待睁开眼时只觉灵台清明,心头躁动也安定不少。没想到这摄魔神咒如此奇妙。正暗暗开心却觉着屋子安静的有些过了,慌忙探头朝窗外张望,才发现此刻天际已露出一抹白,而羽裳还没有回来。

    心下一惊,也顾不得阎流光的嘱咐了,急忙取过一件黑色的斗篷罩上便寻了出去。

    外头是天色将亮未亮的样子,鸦青色的郊野一派寂静,只有轻风过耳的细微声响。最多再过小半个时辰,日光便会完全冲破云层。时间刻不容缓,必定要尽快寻回羽裳。

    一路循着她的气息追踪过去,却在一片小树林外戛然失去踪迹。她到底能去哪里?

    正打算再仔细搜寻番,忽闻身后一阵草叶窸窣的响动,急忙转身喝问:“是谁?”

    眼前的树林草叶一阵乱动后慢慢钻出一个人来,浑身上下都挂着泥土草叶,形容十分狼狈。黑心戒备地看着那人站起来扒拉开身上的杂物,然后抬起头来。

    “唐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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