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秋日里,整个山野都洋溢着丰收的欢快,红的辣椒,黄的玉米,金灿灿的落花生,红彤彤的苹果,看的人从眼底露出幸福和满足。

    尉争穿个粗布褂子,裤腿也挽了起来,光脚踩在地里,提个铲子和篮子,兴高采烈的跟着下地的佃户和帮忙的农人挖花生,牧瑾大着肚子坐在一旁笑着看,有人笑着对沈曼青道:“奶奶何必让小少爷跟着也干这样的活计?小少爷生来就是让人服侍享福的!”

    沈曼青笑着道:“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咱们庄户人家的孩子就是这地里泥里的跑才能结实,自食其力也是好的,他又高兴干,我也乐得他愿意干,也不愿他以后长成个五谷不分的人。”

    众人都笑了起来:“是奶奶有见识,说的咱们这些人听的心里也舒坦!”

    晚霞渐渐爬上了天边,有鸟儿鸣叫着飞向山里,远远望去村庄里已经升起了炊烟,是时候吃晚饭了,沈曼青眯眼瞧着儿子幼小的身影仿佛是在一副美好的的山野画中,纯净的让人眷恋,远远的就听见了谢千亦的声音:“曼青!”

    果子熟了,棉花也要人摘,谢千亦忙的吃了上顿顾不上下顿,却总能出现在沈曼青的视线了,尉争听见了父亲的声音,欢快的笑着跑了过去,谢千亦笑着背起了儿子,金色的光芒里温暖的走向沈曼青:“天晚了,回家吃饭了!”

    沈曼青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醉在这样温暖幸福的话语里,笑着点头,握住了他温暖粗糙的大手,同他步行着往家走。

    相识的村人们瞧见都笑着调侃:“千亦又来接媳妇了。”谢千亦一一笑着点头答应。

    沈曼青看他还穿着地里干活的衣裳,腿上还抹着泥巴,只手洗的干干净净的,不自主抿嘴一笑,这个男人看着粗糙,却又总是能为她细腻到让她心疼,她何其有幸,在这样一个世界里,遇上了这么一个如此爱她的男人,这一生已经很足够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路过香料坊,看见跟前那座新建的大宅上挂上了沈宅的牌匾,门前停着好几辆马车,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指挥:“慢着点来,别磕着!”

    沈曼青微微皱了皱眉,谢千亦立时就发现了她的变化:“可是不舒服?”

    沈曼青一笑:“到没什么,就是看见了熟人。”

    谢千亦又仔细的看了看门口停留的马车和人,握了握沈曼青的手,慢慢走向了半山坡处的家。

    王氏已经等在了门口,见着一家三口回来了,脸上才露出了笑:“饭都做好了,快进屋换了衣裳吃饭。”

    一家人都习惯的聚集在王氏的院子里吃饭,一张鸡翅木的大桌子,摆在院子里的杏树下,闻着山野间特有的清香吃饭,沈曼青总是觉得很享受。

    王氏看着似乎有话说,只是半响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沈曼青喝了一口清香的老母鸡汤,笑着问王氏:“娘有什么说就是了,难道还跟我见外?”

    王氏有些局促的又去看谢春燕,谢春燕不大高兴的哼了哼,王氏尴尬到底还是开了口:“他四叔来求我,说是家里穷的都开不了锅,想让大强明儿跟着千亦跑腿,不求给什么工钱,一口饱饭吃就行了。”

    一家子就都看向了沈曼青。

    谢千亦的四叔谢宝来是个鳏夫,只得了一个儿子大强,还有些呆傻,家里生计确实艰难。

    谢春燕不高兴的道:“他们家在艰难还不是有我奶撑着,我奶最疼我四叔了,比咱们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在说了,开了这个头,明儿老屋里烂的臭的都想来咱们家里想跟着咱们干活,他们那些人不使坏就行了,咱们要的起吗?!”

    谢春燕说的也有道理,一家子艰难的时候也没见谁帮一把,只知道落井下石,如今他们发达了,都过来求着想得些好处,谢春燕心里不高兴,自然是应该的。

    沈曼青放下筷子,接过丫头手里的帕子沾了沾嘴角:“外人不会记得咱们落难的时候他们怎么落井下石,只知道咱们发达的时候对老宅的人不闻不问,人们会说我们为富不仁,人的同情心总是更倾向于弱者,而不是正确的。”

    沈曼青摸了摸尉争的脑袋:“娘说的你都记下。”

    尉争认真的点头,只是下晌午干的活多,实在是饿了,又狠狠的扒了一口饭。

    谢万方粗着嗓子问:“嫂子这难道是答应了?”

    沈曼青叹气:“我不过是说说,到底还是要看你们的意思,要是你们不乐意,也就罢了。”

    谢千亦道:“曼青,你是怎么打算的在说说。”

    “老宅的人愿意来干便让干,只提前说清楚,不会看在是亲人长辈的面子上就多给工钱少干活,怎么要求别人就怎么要求他们,若是干不好,一样辞退,也是让乡亲们看到,咱们仁慈,不义的是他们。”

    王氏忙道:“这样就行,也不必当仇人,也不必太亲近。”

    沈曼青同意的事情,家里从来不会有人反对,在说,沈曼青比他们看的远想的多,也从来没有做错过决定,谢春燕和谢万方不情不愿的答应,谢千亦更不会有什么异议,于是就这样说定了,只明日等老宅来了人在说。

    沈曼青笑看着谢万方:“你也这么大年纪了,难道没有钟情的姑娘?若有早些说了,咱们好办喜事。”

    谢万方一下红了脸,端了碗饭蹭蹭就跑远了,逗的众人直笑。

    等到吃完饭,坐下喝茶消食,沈曼青才说了自己刚才看见的:“我瞧着是家里的管事秦柏和弟弟沈浩在指挥着卸马车,想来那个宅子里住的就是我家里的人了。”

    谢千亦忙道:“明日要不要登门拜访?”

    沈曼青把玩着腰间的络子,淡淡的道:“顺其自然吧。”

    沈家祖地并不在此,也不知道怎么就搬到了这里,好好的不待在长安城,搬来这里做什么?沈曼青想不清楚,但遇上家里的人她一下就好像遇上了敌人,不摸清楚怎么都不放心,连夜让家里管事的老王去京城:“你去打听,看原槐树坊的谏议大夫沈家出了什么事,打听清楚就赶紧归来,不要逗留。”

    老王答应了一声,套了马车连夜就出去了。

    谢千亦劝着沈曼青早些睡:“你身子重,早些歇着吧,就是现在,能有什么事?明儿事情也多,你操心的事还多着了。”

    谢千亦说的也是,要她操心的多的是事,如今她已经成了谢家妇,沈家有能奈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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