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一直冷眼旁观,看俩人对话,隐约觉得其中怕是有些什么误会,想想还是拦住了水骜。

    “问清楚再做打算也不迟。”

    水骜从善如流,放下那汉子还不忘卖个好给武松:“若不是武兄开口,这会儿你多半已经成了一堆烂泥了。”

    虽不畏死,能不死总是好的,汉子向武松投去感激的一瞥,对水骜可就没那好脸色了,气哼哼对他道:“你这厮又待如何?”

    水骜眉头一挑,也不说话,抓起汉子的脖领又提留起来。

    “哎?干什么?放我下来!”

    “会好好说话不?咱还能愉快的聊天吗?”水骜瞪了他一眼哼道:“再要我教你怎么说话,我干脆把你扔下山来得干净。”

    汉子被水骜折腾得彻底没了脾气,这家伙就不按常理出牌,只得哼了哼扭过头去。

    这平心静气下来一问才知道,先前那讹人的男子却是眼前这人的徒弟,不知怎么干上了讹诈的事情,眼见被人打折了小腿,却不敢说出实话,因此才有了眼前师傅出头报仇这一出。

    水骜恍然,忽又想起那块玉佩,也不讨要,干脆自己动手从汉子怀里掏过来在手上掂了掂问道:“这玉佩又怎么到了你手上?”

    汉子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倒也干脆道:“那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弟顺手弄过来的。”

    “就是被我打折腿的那个?”

    汉子默然点头,水骜不由气乐了,好嘛,敢情那家伙还有这等本事,自己也算是谨慎小心的了,可还真是没有察觉出那小子是什么时候下的手。

    收回玉佩放好,水骜沉吟着该如何处理眼前这事情,武松却忽然开了口道:“那汉子,可敢通个姓名?”

    汉子略一沉吟,昂起头来说道:“既是武二爷下问,时某怎敢隐瞒?某家姓时名迁,无名小卒耳。”

    “时迁?鼓上蚤?”武松还没有开口,水骜却是惊呼了一声。

    时迁抬头疑惑的看着水骜问道:“你却如何知道某家匪号?”

    水骜一拍脑袋,自己怎么就没想起这么个人,看他那怪异迅捷的身法,又是时姓这样小众的姓氏,自己早该想到了。

    “原来是时兄,哈哈,小弟行走江湖对时兄大名多有耳闻,早知是时兄,哪还会动得手来?”

    时迁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自己名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颇有些不习惯水骜这种自来熟的亲热,可伸手还不打笑脸人,何况理亏的是自己,只得挤出个僵硬的笑容违心的拱手施礼。

    武松却没有听过时迁的名号,自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物,只是看水骜热情洋溢,脸上也露出笑意来。

    既知道这干瘦汉子就是时迁,水骜便有心结纳起来,这人名声本不太好,三只手出身,可一身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确实不凡,从梁山军破方腊中可见一斑,那么多武艺出众的好汉们皆是非死即伤,而时迁却安然无恙,也不全是运道,可惜在班师回朝的时候死于绞肠痧一类的疾病,直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至于品性,能够秉承劫富济贫的宗旨,从不对百姓穷人下手的人,想来也坏不到哪里去,且看看也无妨。只是时迁不是独来独往的吗?怎么冒出个徒弟来了?

    水骜此时却没有意识到,自打入了水浒这个平行世界,天香楼干掉了王伦之后,他的心态发生了潜在的变化,从一开始的走投无路信马由缰随遇而安,到如今见人便想结识,下意识的做着一些什么打算似的。

    一路拉东扯西的下得山来,水骜硬是要跟着时迁后面去看看他那徒弟,武松要回衙门交差,却是没有时间陪他,一再叮嘱了水骜事毕去武家寻他,这才和俩人拱手道别,上马疾驰而去。

    时迁此时多少有些苦笑不得的感觉,水骜刚才还恨不得将自己从山上摔成肉饼,这会儿却一脸嬉笑好的跟同穿一条裤子似的,死乞白咧的要跟着自己。

    总是不好拒绝,况且时迁也有心要问问那徒弟,如何做出那般龌鹾的事情来,索性半推半就的带了水骜而行。

    时迁并没有骑马,有宋一朝马匹本就稀罕,他和宋万阎婆惜的马还是顺手牵羊弄的那位县尉大人的,武松一个都头更是没有资格骑马了,只是公务在身,知县破例调用了马匹给他,要不还得靠俩腿狂奔。

    时迁既是无马可骑,也不愿和人挤在一起,自顾步行,飞掠起伏却丝毫不逊于水骜的马速,且脸不红气不喘,压根儿看不出丝毫吃力的感觉。

    水骜也是有心试他,一路将马速提到极致,这才堪堪将时迁甩了俩个马身的距离。

    水骜倒是仔细观察着,时迁的身法极为怪异,很多动作很像后世的跑酷,深得借力使力的精髓,却又不完全相同,起码速度上却不是跑酷所能比拟的。

    当然,所谓身轻如燕,却绝不是后世几位大师小说中描述的那样夸张,更非影视中那种逆天的存在。

    路程不远,很快便到了一处毫不起眼的小院子,时迁引着水骜进了有些破败的木门,屋内就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师傅,您回来了?”

    听声音正是那城外讹诈的汉子,水骜笑眯眯的看着时迁,时迁也不看他,冷着脸推开房门,狠狠的瞪着床上躺着的男子哼道:“你做的好事!”

    汉子呆了呆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正要开口询问,忽然看到紧随着进了房门一脸笑意的水骜,脸色忽然变得惨白起来。

    “我且问你,讹人钱财这事可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正主儿就站在面前,那汉子只觉嘴里干涩无比,想搪塞也是不可能了。

    看汉子那表情,时迁心中明了,忽然重重叹了口气道:“某家门户虽小,却也传承数百年,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历代尚未见到有人破它,如今到了我这里却是变了天?你让我日后九泉之下如何去见历代祖师?”

    汉子垂首不语,露在被褥外的双手却在瑟瑟发抖,水骜心下好奇,想不到时迁御下如此之严格,竟然几句话就把个硬骨头吓得发抖了?

    时迁沉默了片刻,脸上表情变化莫测,显得无比的纠结,半晌才开口问道:“你可有什么话说?”

    汉子摇摇头道:“师傅,不管千万种理由,徒儿犯了门中戒规总是事实,不敢再推诿矫饰!”

    时迁点点头,默然片刻道:“既是如此,你..动手吧!”

    汉子轻嗯了一声,挣扎着拖着腿半跪在床上,闷声不响的磕了三个头,再抬头时却是满面热泪,哽咽说道:“徒儿依门规自废双手,自逐山门,日后不能再孝敬师傅了,师傅保重。”

    话一说完便不再犹豫,双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巧却锋利无比的刀片,一咬牙便向手腕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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