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晖目瞪口呆看着张敏跑走了,他不由挠挠脸,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讪讪地付了账,刘启晖也没心思乱逛,直接转道翰林院,不想才坐在自己的小间里一会儿,就发觉今儿下午暗流涌动,不似平常。干巴巴的等了会,刘启晖就把消息总结出来了,不过得到的结果叫他大吃一惊,东海王和曜日王似乎有联手的趋势……

    晴天霹雳般,他就觉得眼前发黑,头脑发涨,靠在花梨木的椅子上,刘启晖只觉得浑身上下,慢慢变得冰冷。这几个月他拼命表现,向所有人展示,他今科榜眼第一个投诚皇帝陛下,成为保皇党中一员。在他的计算中,皇帝跟他几个储君弟弟应该还有五年多的时间才能白热化。这是老家那边,全真教出身的清辉向他提供有消息——宫里年内必生皇子!

    如此刘启晖作局,全力扮演保皇派,宁为陛下马前卒。带着面具,他在所有人面前,成功了。同期出来的状元秦涛,号称寒门清流代表,如今在朝堂上,可曾有他位置?出身世家的沈昱,其父,祖人脉之广,如今在陛下,朝臣眼中不过尔尔。唯他刘启晖,只等这一任三年之期结束,陛下为皇子计,必着力提拔以作日后臂膀。一任外放,一任进京,再一任,可进六部冲击次辅。这是刘启晖对自己未来的规划。三年后,正好皇子健康茁壮,值储君派与帝党争斗最激烈的时刻,而等他回来,想必胜负已分,输赢早定。此时的皇帝若身体健康,必提拔自己,轮转六部,以作股肱。若皇帝身体欠安,必安插人手,排除异己,他刘启晖依然稳赚不赔。而且此时他虽为帝党,却因资历尚浅,不过是帝党中流人物之一,又不引人注目,可谓进可攻退可守。刘启晖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小小一个草原部落,因何能让曜日王跟占踞绝对优势的东海王联手呢?

    刘启晖暗暗磨牙,如果阿巴布内附是天灾,他刘启晖就自认倒霉。如果是人为,平时淡泊的脸色显现出令人惊悸的狰狞,紧攥的拳头青筋暴起,千万别让他知道……

    而让他意外吃瘪的张敏此时却正面对他的亲亲祖父,语调清脆的转述着他自己想说的话。

    “祖父,您可回来了,刚才曜日王信使前来,足足等了您半下午。”

    张子诚一愣,徒臻派人来做什么。这个曜日王不是从来都跟金彩联系吗,难道我这几日对金彩做得过了,这小子找了外援?揣着一肚子狐疑,瞪着张敏粗声粗气地问:“他派人来是个什么意思,金彩那儿去了吗?”

    张敏一脸平静地说:“我当时的就问了,听说人家专门是来找少掌教的。”

    张子诚耳朵坚起来,瞪着这个孙子。

    张敏仔细地组织语言:“那信使口述说,为表示对正一道的诚意,曜日王明日一早,就联手东海王正式向陛下提出:取消对正一道的一切不公平待遇,如果顺利,朝庭月内就会明旨为我教正名。”

    “哦?!”张子诚大喜过望,不由出口赞道:“殿下真为实诚君子也!”其实张敏说的这个事以前曜日王就承诺过,可那个时候徒臻的幕僚就不支持这事,毕竟正一道情况不好,才能让他们跟曜日王府一条心。解了禁,谁知道这个组织还能不能听话了。

    张敏可不管张子诚怎么想的,他直接道:“祖父,现在的情况是王爷那边要给正一道开路了,但这功劳是算在祖父身上,还是金彩身上?还有,徒臻不光说了这个,他还提了条件,他要正一道全力与他合作。一个月内至少掌握三成我教朝堂中人!”

    张子诚听了皱眉不语,盯关张敏片刻,然后问道:“如此的重要消息,怎地那信使便轻易告诉我你了?”

    张敏白皙的小脸悲愤欲绝,眼中泪光闪烁:“孙儿也是为祖父着想啊,这些日子金彩那厮日日与您打擂台,这好不容易曜日王先寻了您来,孙儿如何敢放那人离去再找金彩?说不得冒得风险取了祖父的掌教玉牌,与那人查看,方才得了如此消息。只是对方要用那信物回禀王爷,以为信物。是以身份牌子已到王爷手中……”

    张子诚先是心头一紧,他明白张敏说的意思了,不过是利用他未回,把那信使拖在这里直到天黑罢了。最后又用玉牌证明,正一道收到这个消息了。此时,他心中一松。那玉牌用处不大,不过是掌教真人给出的名头,有实无权。都比不上金彩手中的黑玉牌好使!

    “罢了,男子汉大丈夫,你哭哭唧唧作甚,祖父不怪你就是。”

    张敏垂下眼眸:“祖父不怪孙儿便好,只是那信使虽走,就怕金彩得了消息,不肯善罢甘休。由其殿下所要的人手,咱们祖孙实在拿不出来。”

    张子诚一时不知所措,要说打打杀杀,这个没问题,可要说抓权玩心眼,光金彩一个就叫他上火了。由其徒臻所要的这些人手,从来就不归他管,现在人家提出要求,他难道真个转告给金彩?

    看着张子诚泄气的模样,张敏在旁边悠悠提点:“祖父,只要金彩在这京城里,他手中的人咱就另想□□人手,更别提什么接管什么势力了。这次曜日王府来人,怕也瞒不了多久,不若祖父以事关重大为由,撵走金彩,叫他快马加鞭送口信回门,到那时,京城的一切祖父您还不是您说得算?如果金彩途中出点事故就更好了……”

    张子诚虽听得舒心,却又愁眉不展:“金彩断不可能听我的,且我与他功夫不相上下。而且那小子回去,在掌教面前胡扯怎么办?”是的,这些天跟着金彩这人打擂台,张子诚是半点便宜没占着,那人滑溜溜的让人抓不着把柄,尽打官腔了。

    张敏笑道:“祖父,孙儿可将金彩一军。”

    张子诚看着眼前的这个从来不起眼的孙儿,心中微动,出言道:“且细细说来!”

    “祖父明日一早就去找金彩,把徒臻今日目的说与此人得知,别直接说让他回去,你就说此事,事关重大,须得你二人之一亲自回去报与掌教真人。且看金彩如何回答。

    金彩若说他去,祖父若不想脏了手,就透了此事与全真教那伙人得知,到时金彩被刺,祖父便接掌京城势力,正好与徒臻签定契约。”看着张子诚面露不悦之意,张敏很有眼色的转口:“当然,金彩本事与祖父相当,可势力第二的湘王绝不想咱们跟曜日王联手,如此,明面上的金彩必会受到追杀。到时候祖父您以逸待劳,金彩不过疥癣尔,不足为虑。只可惜,又要暗中派上几路使者了。

    如此,这功劳全在祖父一身,随便推举我父兄二人中任何一位,皆可前来接管金彩的执事一职。且这与曜日王亲近的肥缺,自是得张家子嗣方可。”

    话音一落,张敏就见张子诚瞬间换了笑脸。

    “那金彩若是不答应呢?”

    张敏笑道:“不应那就更好了。祖父亲携徒臻的亲信幕僚回山,好生护持使者以防其它势力从中破坏,无需金彩派人,只需快马加鞭,到得掌教真人面前,祖父随便邀功。只要顺口举荐父兄中任何一人,换了办事不利的金彩就是。毕竟在京城办事,这做盐可以不咸,做醋却能很酸。”

    张敏这真是顺嘴胡诌,反正徒臻从来也没要求正一道这一月内如何亲密无间,人家正准备做个超级大事,哪里有空理会这个新到手,还不甚熟悉的势力?而且金彩那人又不是傻的,报喜跟做实事儿,哪个更能得高层青眼?且张子诚这些日子的表现足够让金彩放心离去了,左右这位少掌教的本事不在管理上面。

    张子诚听得心旷神怡,只觉自己这个孙子当真有本事。

    “好!本座明日一早就去找金彩!”

    见张子诚心情好,张笑着哄他:“徒臻得正一道支持,上位的可能极大,这从龙之功,若父兄得之,正一道掌教一职,我张家尽可纳入囊中。”

    听着张子诚越来越粗的喘气声,张敏轻笑:“便是这位殿下不成功,作为一方诸侯,父兄他们与之相交,却也并不吃亏。”

    张子诚平息一下心情,灵光一闪,问道:“若是金彩派他手下与本座同往怎么办?”

    张敏无辜地问:“金彩哪有手下?便是有,也在路途中为正一道尽忠了。谁让这年头土匪,恶霸着实太多呢?”

    “那土匪哪有本事打得过金彩的手下?”张子诚看白痴一样看着张敏。

    翻了翻白眼,张敏有点儿无奈:“当然是湘王殿下得知咱们要跟徒臻联手,暗中使人假扮的!”

    张子诚目瞪口呆之余,又哈哈大笑:“吾张家有此麒麟儿,大兴可期。”

    张敏脸色微红,似是很腼腆的左顾右盼,不与祖父对视。唯一只藏在袖子中的手,却握拳甚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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