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通往慕尼黑的火车上,火车渐渐行驶进入法国北部,一战的战场已历历在目,纵横交错的战壕,房屋的废墟,散乱分布的弹坑,处处显示出这里在不久前发生的激战。车进入阿尔萨斯站,月台上挤满了携着大件行李的人群,原来1871年的普法战争法国被迫割让了阿尔萨斯和洛林给德国。近五十年后,法国终于等来了报复的机会,收回了失地,并且下令两地的德国移民统统限期离境。车停下来,德国人井然有续的上了车,行李尽量放在行李架上或座位下,没有一人把行李放在过道上。后上的见车上已坐满,便自动退了下去,车开动了,车厢里坐得满满的,不多一人也不少一人,而且人行道上没有一件杂物。没有拥挤,没有吵杂。其赭在心里默默赞叹道:“真是一个了不起的民族”。

    车在南德意志的土地上行驶,德国人都不说一句话,默默的望着窗外想着各自的心事。终于到达慕尼黑站了,其赭出了站,叫了一辆马车,按照沃尔特先生留下的地址找去。车夫按地址停了车,其赭下车付费后便按响了门铃。沃尔特先生出来一看是其赭又惊又喜,连忙请其赭如内。当听说其赭要在慕尼黑大学留学时,沃尔特先生当即答应帮其赭租房子。沃尔特先生的全名叫迪诺沃尔特。他对战争极其厌恶,战争期间主动辞去了公职,战争一结束他就到法国去贩运日用品,战后的德国物质非常匮乏,生意倒是好做。沃尔特先生的哥哥保罗沃尔特一家也在慕尼黑,他那有几间空房子。其赭有沃尔特先生领着来到了保罗的家中,这是一幢典型的德国式建筑,房间很多,但都很小,其赭被安排在二楼一间临街的房间。

    到大学去接洽之后,由于有尉礼贤的推荐信,学校顺利的接受其赭入读。留学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其赭主要是听机械和冶金的课。慕尼黑大学是一所综合性大学,文科类课程很多,时值德国刚刚战败,学校里教授、学生的思想很混乱,时常发生持不同观点的人之间的争吵,但其赭所学的工科课程还是按部就班的进行,未受大的影响。

    稳定下来之后,便给在马赛的温州商人们写信,吴贵银等人粗通汉字,也算懂得他信上所写,通过其赭与人联系,便将自己作坊里生产的东西销往德国。再从德国购买了制鞋的机器回去扩大生产。一来二去温州人在其赭的帮助下在德国赚到了钱,温州人讲意气,自然分出一部分给其赭。在上海的二叔按月把张老板所提供的银圆换成马克给其赭通过德国银行寄来,本已十分富裕,再加上吴贵银等人给的报酬,其赭已小有积蓄了。

    进入春季,房东保罗沃尔特的儿子从医院回来了。阿尔孛特沃尔特是在大战结束前负的伤,两条腿截肢了。他是在战地医院听到消息的,当时他就痛苦流涕,难道自己双腿截肢就为了这样的结果吗?阿尔孛特坐在轮椅上脸色漠然的被家人接了回来,他住在其赭隔壁的房间,他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和谁都不说话。每日里由沃尔特太太把饭送进他的房间,等沃尔特太太去收拾时,饭菜常常是没动几下。五月初的一天,其赭正在房间里看书,街上传来喧闹的声音,打开窗子,只见德国人都愤怒打出标语,高喊:“打倒十一月罪人”“绞死卖国贼”“让凡尔赛去见鬼”原来1919年5月的巴黎和会英法等战胜国对德国作了严厉的制裁,和约极其苛刻,德国丧失了全部海外殖民地,被全面解除了武装,而且还要付出巨额战争赔款。消息传来,德国人的愤怒达到了极点。隔壁的阿尔孛特声嘶力竭的发出痛苦的吼声,保罗连忙到房间去制止儿子做出蠢事。其赭没过去帮忙,他知道德国人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痛苦的样子。

    第二天,其赭从报纸上看到,巴黎和会不仅严厉的制裁了德国,对中国这个昔日的盟国也丝毫不念旧情,协议把昔日德国在中国山东的权益悉数给了日本,作为日本对战胜德国的酬劳。中国的青年学生已上街抗议游行。其赭听到了这消息对英法两国不禁痛恨起来,对德国人也多了几分同情。

    连日来慕尼黑街头到处都充满了愤怒,其赭不想招惹是非便在家里看书,同时打电报给吴贵银让他们暂时不要到德国来。

    这一日踱到阿尔孛特房间,见阿尔孛特正伏案画着什么便探了头过去,见图纸上正画着一枝枪的设计图。阿尔孛特见其赭过来,便停了下来对其赭说;“如果我们步兵有这种枪,我们就不会被打败”。其赭仔细看了看图纸:“这是一种什么枪,比毛瑟枪好吗”。“这只是我设想的一种枪。我在前线的时候多么希望手里握的是这样一枝枪”。阿尔孛特望着窗外,神往的说:“它是小口径的,这样士兵就能多带一倍子弹,它是十连发弹夹,比现在的步枪多了一倍,枪身重量只有毛瑟98的二分之一。下一次大战,德国士兵将会用上我设计的枪”。其赭望着这自信的德国退伍兵,心里暗自盘算开来:“中国也应该有这枝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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